随着和小白鼠日益接触,摸清楚部分人的性格,这对下午的日常巡检帮助很大。

    简单吃过饭后就到了医疗大楼取走所有人的影像资料,舍弃午休时间撰写报告。几人里只有越前龙马的伤势隐患最大,其次是梅达诺雷和皮特。

    拿过越前的CT摄片去找了罗萨耶夫,他一如既往地悠闲姿态,扫了片子几眼,眉头轻皱又松开,“淤血量不大。”

    “但伤口早已愈合,说明他的身体并不能有效吸收颅内淤血。”

    听出罗萨耶夫保守干预措施的语气,我向他强调了伤情的另一重隐患。

    “好吧,你说得也有道理。”他端正好姿态,双手交叉置于桌边,“你的想法是什么?”

    “保守观察,淤血难以清除的原因可能是他常运动的关系,如果之后淤血量增加,我建议使用微创骨窗开颅手术。”

    罗萨耶夫听完并没有立刻给出意见,他思索了一阵,兀然发出笑声:“我以为以药剂师为发展规划的你,对外科手术了解不会太深的。”他从真皮椅中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我面前,双手搭上双肩,施力将我往一边的座椅中按了按,“来,先坐下。”

    待我坐进椅子里,他才松开手,端正脸色教导我:“首先,他目前的淤血量并没有达到手术标准,其次,这种手术一定需要经过本人同意并完全告知家人风险的,最后,你不要忘了他是一个正在备赛的运动员。”

    “您不赞成?”

    “目前的情况,没有手术必要性。”

    得到了准确结果,刚想起身,就被罗萨耶夫的话语阻止:“莲在,你太在意他们了。”

    置于扶手上的手心一紧,声音干涩:“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早年我在中国学习过一段时间。他们有一句古话叫「关心则乱」,说的是过于在意则会影响判断。你时刻记着这位选手的伤势,就总忍不住会用最糟糕的情况去揣测,从而做出一些不符合常理的判断。”

    “而且你忘了最重要的一点,他是备赛中的运动员,手术一定会影响他的比赛进度。”

    我毫不犹豫地质疑:“为了一场比赛放弃健康?”

    “运动员和常人最大的区别就是他们的荣誉感。你在赛前剥夺他们出线的可能性,无异于杀人。”

    我想不到有力的证据反驳罗萨耶夫。他说得没错,即便这样的生命观……是我无法理解的。

    “医学里,除了救和不救,还有一种——且救且放。你的知识理论已经炉火纯青,不过在医学的感性道路上,你还要摸索的地方有很多。这叫吃透人性。”

    可我已经不是一个完整的人了。

    敛下眼睫,向罗萨耶夫道谢后,取走摄片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罗萨耶夫拿过手机,点开老友的电话,熟稔地开启玩笑,“你这个徒弟太纯粹,有点难教啊。”

    “她缺乏正常的感情和社交,而你当年是医学心理学双博士,由你带她一阵,对她一定会有好处的。”

    “那年底我去美国度假,费用你可得全包咯!”

    “那当然,莲在这个孩子还要你多费心了。”

    罗萨耶夫信誓旦旦:“没有我搞不定的问题儿童。”

    在罗萨耶夫的劝导下,越前的治疗计划暂时搁置。报告和影像的电子档案发给了罗萨耶夫,报告的纸质版和实体摄片放进文件袋,标注好日期、国家队、选手姓名后封存在玻璃柜中。

    时间还没到两点,撑着书写板慢慢朝瑞士队方向走去。

    瑞士队员似乎都还在午睡,在室外训练区绕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任何人。门口的小羊都起来站岗放哨了,懈怠的瑞士队!

    拿过喂食的青草,用脚比划了一下距离,站在小羊面前半米处,倾身用青草刮蹭它的小黑鼻。被拴在树下的小羊吃不到眼前的青草,着急地用舌头去够草叶,被我往回抽了抽,它就够不到了。

    “小羊,你知道为什么研究人员几乎都用小白鼠做实验吗?”

    “因为它们和人类的基因序列相似。”

    “你应该庆幸你是一只小羊,没人会拿你做研究。”

    “但我会。”

    说完,丢下青草,眼露寒光朝小羊走去——

    “咩!!”小羊溜回树后,吓得瑟瑟发抖。

    “莲医生,下午好呀!”瑞士队员终于起床了,兰迪率先打招呼,其他人也跟着问好。

    一边的小羊大概是找到了救星,神气地从树后走出来,背对着我,用后蹄刨土,全部拨到我的腿上。

    “小宝贝!不能顽皮!”皮特一把上前抱住它。

    “咩咩咩!”是这个人类干的坏事!

    将眼镜拨下来些许,“这只小宠物好像不太听话,可以交给我饲养。”

    小羊的后蹄抽搐地停了下来。

    皮特竖起一身寒毛:“我绝对会把它调教成用前蹄向您敬礼问好的!”

    “嗯,拭目以待。”

    皮特:TAT

    巡检完瑞士队,接下来是美国。遵照罗萨耶夫的意思,我决定和越前认真谈一谈。

    下午大多数国家队采用自由训练的方式,只有美国队是严格按照拉尔夫的要求来。在这之前我曾查看过美国队的资料,之前的美国队员性格迥异,每个人都以自我为核心,这样一支队伍在拉尔夫手里不过一年时间就改头换面,实在说明了他的领导能力非同一般。

    无论是性格教育、管理领导、社交能力甚至外貌身姿,拉尔夫都绝对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他的身体素质虽然尚可,但那偏头痛的后遗症实在为我心头一根尖刺。

    凝视拉尔夫俊美温柔的面庞时,我能作出的唯一感慨就是他已接近完美的极限。

    就差那么一点而已。

    “莲,不要用这么过于担忧的眼神看着我。”他藏起那双美丽的碧眼,“我真的会心动。”

    “……把你那个奇思异想的开关关闭。”

    他伸手,在自己的头顶摁了一下:“好了,关闭成功。”

    “说吧,有什么正事?”

    拉尔夫已经足够了解我,顺着我的目光投在观战席上,锁定了那个看起来有些单薄的孩子。

    “越前龙马……是他吗?”

    我点点头。

    拉尔夫沉思了几秒钟,喊来越前,并为我们辟出单独谈话的位置。远处的越前龙雅并没有参与训练,之前还和奇柯玩闹的动作停了下来,目光转向我们。

    “你的影像资料已经出来了。”从手提袋里翻出复印的纸质报告,“现在脑中淤血量大概在十二毫升。距离你的伤口痊愈已经有半年时间了吧?”

    越前龙马接过报告,俊秀的指摁在检查结果一项,清冷的脸庞依旧没有什么慌张的情绪,“严重吗?”

    “既然你之前没有手术,说明当时淤血量小于三十毫升且不在重要功能区,伤口也避开了动脉,所以按人类的自愈能力,半年内应该是可以完全吸收的。现在的情况是你的自愈能力不强,这可能和你的年龄有关,也可能是你长期处在运动状态,现在……”

    “我不会放弃打网球。”越前龙马转过身,毫不留情地打断我,甚至要作出离开的姿态,“我对治疗方案没兴趣。”

    “等等——”我上前拉住了他的胳膊,“我们好好谈谈。”

    “没什么好……”

    这次我先打断了他:“不是放弃。”

    越前顺从下来,罗萨耶夫说的没错,他们首先将自己当成了运动员,其次才会考虑自己是个普通人。

    “你说吧。”

    “首先,我们需要告知你的家长。头部的伤情并不是身体破了个口子这么简单,如果你在赛场出现任何意外,家长不知情的情况下,可能会影响你的紧急治疗进程。”

    少年瞳仁清澈无比,听完我的话,嘴唇倔强地抿紧,却轻轻点了头。

    “其次,不会有手术方案。除非出现意外情况,例如出血量剧增,引起脑溢血昏迷,或者其他威胁到你生命的情况。”

    “OK。”

    “最后,一切身体上的安排,我们共同协商。我要对你负责。”

    越前龙马迟疑,手指捏住帽檐向下拉了拉,神色看起来有些不自然。

    手松开他的胳膊,声音也轻松起来:“不反对就默认同意了。接下来我会每日送药给你,并亲自盯着你吃完。”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越前正视我,眸光前所未有的认真。

    抚过他的软耳:“可你现在算是病人,属于我的病人。”

    越前龙马的脑海里只剩了那一句「我要对你负责」。白皙的脸颊又浮上一层淡粉:“还差得远呢。”

    少年借着训练的名义,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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