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夏季赛如火如荼的展开了。第一周的QY势头高昂，两连胜和THG并列暂时占据榜首。刚刚MSI登基，还没来得及春风得意几天的DQ却意外滑铁卢，爆冷输给了中游队伍，战犯又是神经刀Mech，粉丝和乐子人们骂了整整一夜，顺带为他颁发了MSI老五冠军的“殊荣”。
孟麒则周末找了点开播，打打RANK。因为是韩服冲分，所以也不怎么互动。人在全神贯注的时候就是很容易忽略周围环境，她打了两把，才发现弹幕不知什么时候吵得不可开交，房管正在‘大杀特杀’，疯狂封人。
她翻后台记录，从封禁的发言里找到了关键词：公主/甩大牌/丑八怪
而矛盾的源头，就是那组国风宣传片。
“先不要封人了，我看一下是什么情况。”孟麒用膝盖都知道这种词儿来源地会是哪里，所以直接打开了绿色论坛，果然在热帖排行里找到了挂着自己图片的热门楼，她点进去看，又和弹幕们互动道，“这都多久的前的事情了，你们还特地蹲到我开播骂我，这么有毅力吗？”
帖子的没什么稀奇，就是截了几张她官宣里的图，对她进行了容貌羞辱。觉得她眼睛不够大，鼻子不够挺，神态不够灵动，妆容完全不合适等等……热评清一色的赞成，还有福尔摩斯选手截了她的指甲发现她做了裸粉色美甲。
其中热度最高的热评说：一看就是个纯情狐狸
她还没懂，翻了好多哈哈哈之后才明白了，原来这话的意思是说她难看到毫无魅力，就好像游戏里永远E不到敌人的‘纯情’狐狸一样。
又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了好心人给缺课UU发的补课链接，来到了那个爆料她拍摄耍大牌的帖子里。简单看了一下，基本还是一些没有营养的诋毁和谩骂。
不过来龙去脉她算是懂了。
这些人觉得她在片场耍大牌的行为是资本家为难打工人，而这样做的理由竟然只是为了形象，于是就牵扯到了女性意识觉醒的高度——她们觉得她迂腐，可怜，愚蠢，歹毒等等。
思维之跳跃，用词之激烈，罪名之严重，孟麒看得感觉自己好像就要被拉出去枪毙了。
她不生气，反而觉得有点好笑。这时候房管已经没有再封人了，所以那些刷屏又开始了，来来去去就是一些人身攻击的话。她眯着眼睛看了半天，随便点开一个看，头像是一个她不认识的韩团男星，牌子也是其他队伍的男选手。
她先是用光标绕着这位的头像转了几圈，要是没记错的话，这选手也是个私生活全是负面新闻，还疑似瓢虫的黑红主儿——看得出来，这位朋友对人类的道德标准是相当弹性的。
她思考了一会儿，移开了光标：“其实不用这么麻烦，从成为公共人物开始，我就做好了会成为赛博沙包的准备。你们可以随便消遣我讨论我。所以，你们讨厌我就大大方方说讨厌我，你们只要承认了这样一点，其实连我喘气儿的节奏不对也是可以当理由的，没必要上升高度。干嘛要活得这么拧巴呢？我没特别的优点，但我抗压能力很强，说白了就脸皮厚，无所谓的。”
弹幕飘来一片问号，一些原本没参与的理中客们也很失望：[不解释点什么吗][这是默认的意思吗][摆烂了？不装了？][是不是心虚了是不是心虚了是不是心虚了]
“随便你们怎么想吧。”孟麒的游戏进了，她哼哼着进了游戏，空BAN之后看弹幕还在刷问号，于是又说道，“我就是个选手啊，我只要认真打比赛就行了。”
“我的道德高一点低一点，我的素质多一点少一点，又不会影响我游戏里的数值，最多影响你们给不给我发个赛博好人卡而已，但我根本不在乎你们怎么评价我的品德——”
“我没有义务满足你们的审判欲，请不要妄想我会像个犯人一样说些什么为自己开解的话，然后等着你们来定义我的对错。如果我有罪，法律会制裁我，但你们没有资格，懂吗？”
当惯了青天大老爷的赛博法官们哪受过这种忤逆？不光如此，原本很多看客也对她的态度颇为不满，大感失望，许多也加入了指责的队列中。突然，直播卡顿了一下，接着非常廉价的双重特效同时出现，右上角的前十榜单瞬间多了两个陌生ID，观众们为了领平台福袋，自发刷起了666，在资本的清洗下，弹幕很快就焕然一新。
孟麒还是十多秒后正好回城才发现了，于是慢一拍念道：“感谢海鲜用户XH0823819……这什么啊，默认ID吗？……送的告白摩天轮。感谢JohnDoe开通的守护，感谢JohnDoe送的告白摩天轮……”她还没念完，这两个陌生ID就又在不断刷新的礼物。
漫天的辱骂没能让她哑口无言，刷屏的礼物却让她半分钟就念得秃噜皮，连连告饶：“别刷了别刷了！”
两个任性的金主都不听她的，贡献值一路攀升，一路干到了榜二和榜三才停下。
连续的抽奖弹幕盖过了所有节奏，房管趁势重新登场，很快把直播间的局面稳定了下来。孟麒看着直播间海清河晏的盛况，突然很深刻体会到了氪金玩家无敌又孤独的感觉。
*
手机连续滴滴响个不停，消息弹窗一条接着一条，很快屏幕一转，变成了铃声。
一只手从阴影处伸出来，接过电话，话筒对面传来银行人员甜美的声音。
霍星起身走出书房，推开门就看到穿着花睡衣的某人正疯狂戳着手机，屏幕飘过各种各样特效，顿了顿，字正腔圆的解释道：“不是盗刷，对，是本人使用。……嗯，好，我知道了。确定是本人，对，那张卡不怎么用，但是没有丢失，对，是。嗯嗯，好，知道了。没事……嗯，你按规定办事吧，我有空会去的。”
他挂了电话，走到女人身边身边看她的屏幕，发现她送礼物都要送出火星子了，“那卡刚刚被临时冻结了，你要是还想刷一会儿换张卡。”
梁圆圆还在戳：“不用，我送完包里的就行，点累死了。”
“你那个官方号不是有平台送的额度么，用不了吗？”霍星看了一下，果然是LADY SHIVA的直播间，心中了然，“发生什么了？”
“换了个小号，我不方便当面给她站台，毕竟她不需要良好的公众印象，但我还是得靠大众口碑吃饭，只能偷偷刷点钱。”梁圆圆三言两语将事情和他说了，“这圈子就是这样，因为男性占大多数，所以风气不好，整体素质偏低，一旦有节奏就歇斯底里。但是呢，这是个成绩高于一切的竞技行业，胜利是最好的漂白剂，只要实力够，在不违法乱纪的范围内任何事情都可以被原谅。”
“唔。所以你知道那天的真相？”
“我不知道，我也不打算问。”梁圆圆爬起来，一只手搭在沙发上，一只手比出一根手指——这是她即将发表演讲的前摇动作，“她们想要她成为神，可我只是想爱她。在能力范围内，我无条件支持她所有的选择，这不是偏心，我只是把社会亏欠给女性的宽容还到了她的身上而已。虽然我很想普度众生，可惜我能力不够，只能专注眼前。”
霍星是个很捧场的听众，点点头，示意她继续。
“女性需要神吗？需要榜样吗？如果有人觉得需要，那恰恰错了。在这个源远流长的星球上，从来不缺优秀的女性，甚至绝大多数女性的身上都闪烁着神性光彩。拜托，我们可是拥有创生权的造物者，我们本来就是神。可是会为什么会觉得没有呢？因为这个世界在被卑劣的男人掌控，他们制定了不公平的‘公平’作为规则，在为自己铺平了道路的同时为每一个女性打上思想钢印。”
“男人制定了父权，定义了婚姻，甚至将女性的生理需求和生殖义务以狡诈的方式绑定在了一起。女性在男性眼中不是平等的存在，而是和钱权并立的物品之一。女性的被压迫是长久的，全方位的——从出生开始，被重男轻女的女性从未感受过重视和爱意，所以变得拧巴且偏激，带着与生俱来的创伤，拥有强烈的摧毁性和自毁性，喜欢自我否定，又十分渴望被认同。”
“——所以她们喜欢造神，她们将自己对完美的渴望投射到某个承载体上，希望有人能来替她们完成她们的对完美的定义。可是这个世界是没有完美的，完美是被男人定义出来诓骗女人的！所以她们总能找出神明的不妥，觉得女人的神明不符合男人定义的规则，然后又懊恼、失望、愤恨地亲手将自己创造出来的神明们推下神坛——她不够温柔&她不够强势、她不够理智&她不够果断、她不够纯洁&她不够正直、她不是一个‘好’女孩……”
“这种思想可以溯源到现代社会法则，也可以就近溯源到她们的母亲。往往和母亲关系糟糕的女孩会在情感方面更容易歇斯底里，因为她们的成长过程受到了作为受害者的母亲的迫害，大部分女性之间的关系就是母女关系的代偿，一旦这种情感联系出现波动，就会引发她们的抛弃恐慌和生存恐慌，出于本能，就会歇斯底里地否定对方，连带着否定曾经与对方有过连接的自己。”
“在根本不在同一起跑线的基础上，要求女性优秀本身就是一种压迫。要知道女性必须非常非常努力才能和同阶层的男人平起平坐，但是她们又要被虚假的公平评判，她们无法反抗这种规则，只能通过欺骗别人或者自己的方式来搪塞填补差距。所以，她们羞于承认真实的自己，不能接受挫折、不能消化失败，甚至耻于承认负面情绪，在专属女性的思想钢印里，道德高于一切，欺骗恰恰是最恶劣的德行——只是她们不知道，她们所遵守的规则本身就是一个弥天大谎。”
“她们服从规则，认为只要做一个‘好’女孩，就可以被认可，被爱。相应的，如果有人打破了这个规则，却得到了她们想要的，最开始，她们会羡慕、会自卑，也会利用女性与生俱来的美好品质为喜爱的对象脑补出一个‘完美’的，不容亵渎的神格。可一旦心目中的‘神’变得有血有肉，与她的想象大相径庭，那种憧憬和崇拜就会变成强烈的嫉妒。她们没有能力反抗制定规则的掌权人，只能把从母亲、从宗亲制度、社会规则里收到的迫害的怨念不甘十倍百倍的还到那个站到了规则之外的反叛者身上，她们把男人戴在自己身上的枷锁扣到同胞的头上，用男人的凝视审视她，用男人的规则胁迫她，攻击她、撼摇她，可怜、又可恨地希望大家可以变成存亡与共的共同体。”
“但是，这不是她们的错。勇敢、善良、包容、温柔这些都是非常奢侈的情绪价值，怎么能奢求那些伤痕累累的姑娘们拥有这些昂贵的品德呢？她们是不够‘好’，可她们每一个都是因为压迫而扭曲的受害者，怎么能怪她们呢？虽然我也只是个很普通的人，看到她们对我在乎的小姑娘群起攻之，情绪是有的，但是我能包容，因为我知道罪魁祸首不是她们。在尽量不伤害她们的情况下，刷点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是最好的途径。”
“当然，我偏心孟麒，也是因为她其实是个相对于比较容易被爱的孩子。她父母做过最正确的事情就是从没有教导过她，所以她是个没有成为‘女孩’的女孩。虽然她的成长过程不曾被爱，但是脱离了血缘宗亲的管制，也避免了大部分伤害。她是一个难得的，茁壮生长了的野孩子，她健康又勇敢，我不用花额外的精力去弥补她的童年，只要爱她，给她提供足够的情绪价值，她就可以成为勇往无前的战士。”
“这也是我从不要求她成绩的原因。她不是我的投资，而是我的梦想，我想要通过为她付出来疗愈我成长过程中的伤害和本该拥有的爱，当然……我知道你也很爱我，但是我们之间的这种感情具有排他性和不可复制性，异性恋甚至被默认是父权制度下的男性霸权表现之一，但其实不是，只是‘男人制定了男性霸权的异性恋规则’，所以让天生的性取向都成为了女性被压迫的一条枷锁。在女孩们懂得如何和男性//交往才是公平之前，我不希望宣扬性缘之爱。比起从一个男人身上找寄托，我更希望她们有一天能从小麒身上的意识到我想告诉她们的道理：即便自己不那么‘好’，她们也是有价值，也是值得的。”
“好。”霍星抽了一张纸巾递给她，怜爱得吻了吻她的额，“可惜我是个真丁克，不然真的会很期待你做母亲的样子。”
“当圣母可以，做母亲就算了，我惨痛的原生家庭带来阴影让我没办法承受生育给到的压力。再说了，你噶都噶了，说这些！”梁圆圆趴到他身上，用指尖点了点他的鼻尖，笑眯眯的说，“也不是每个长得帅有钱还能为我结扎的男人就能追到我的，其实我最喜欢你的地方就是安静。你从来不对我的观点指指点点，即便我也不是总都正确。这几年思潮更迭太快，常常有女性把男人如何看待女性主义作为评判他的标准——大错特错，一个符合女性主义的男人，就不该对女人指指点点。霍星，你真的超有男德！”
“……我应该谢谢你的夸奖吗？”
“不客气~”
孟麒则周末找了点开播，打打RANK。因为是韩服冲分，所以也不怎么互动。人在全神贯注的时候就是很容易忽略周围环境，她打了两把，才发现弹幕不知什么时候吵得不可开交，房管正在‘大杀特杀’，疯狂封人。
她翻后台记录，从封禁的发言里找到了关键词：公主/甩大牌/丑八怪
而矛盾的源头，就是那组国风宣传片。
“先不要封人了，我看一下是什么情况。”孟麒用膝盖都知道这种词儿来源地会是哪里，所以直接打开了绿色论坛，果然在热帖排行里找到了挂着自己图片的热门楼，她点进去看，又和弹幕们互动道，“这都多久的前的事情了，你们还特地蹲到我开播骂我，这么有毅力吗？”
帖子的没什么稀奇，就是截了几张她官宣里的图，对她进行了容貌羞辱。觉得她眼睛不够大，鼻子不够挺，神态不够灵动，妆容完全不合适等等……热评清一色的赞成，还有福尔摩斯选手截了她的指甲发现她做了裸粉色美甲。
其中热度最高的热评说：一看就是个纯情狐狸
她还没懂，翻了好多哈哈哈之后才明白了，原来这话的意思是说她难看到毫无魅力，就好像游戏里永远E不到敌人的‘纯情’狐狸一样。
又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了好心人给缺课UU发的补课链接，来到了那个爆料她拍摄耍大牌的帖子里。简单看了一下，基本还是一些没有营养的诋毁和谩骂。
不过来龙去脉她算是懂了。
这些人觉得她在片场耍大牌的行为是资本家为难打工人，而这样做的理由竟然只是为了形象，于是就牵扯到了女性意识觉醒的高度——她们觉得她迂腐，可怜，愚蠢，歹毒等等。
思维之跳跃，用词之激烈，罪名之严重，孟麒看得感觉自己好像就要被拉出去枪毙了。
她不生气，反而觉得有点好笑。这时候房管已经没有再封人了，所以那些刷屏又开始了，来来去去就是一些人身攻击的话。她眯着眼睛看了半天，随便点开一个看，头像是一个她不认识的韩团男星，牌子也是其他队伍的男选手。
她先是用光标绕着这位的头像转了几圈，要是没记错的话，这选手也是个私生活全是负面新闻，还疑似瓢虫的黑红主儿——看得出来，这位朋友对人类的道德标准是相当弹性的。
她思考了一会儿，移开了光标：“其实不用这么麻烦，从成为公共人物开始，我就做好了会成为赛博沙包的准备。你们可以随便消遣我讨论我。所以，你们讨厌我就大大方方说讨厌我，你们只要承认了这样一点，其实连我喘气儿的节奏不对也是可以当理由的，没必要上升高度。干嘛要活得这么拧巴呢？我没特别的优点，但我抗压能力很强，说白了就脸皮厚，无所谓的。”
弹幕飘来一片问号，一些原本没参与的理中客们也很失望：[不解释点什么吗][这是默认的意思吗][摆烂了？不装了？][是不是心虚了是不是心虚了是不是心虚了]
“随便你们怎么想吧。”孟麒的游戏进了，她哼哼着进了游戏，空BAN之后看弹幕还在刷问号，于是又说道，“我就是个选手啊，我只要认真打比赛就行了。”
“我的道德高一点低一点，我的素质多一点少一点，又不会影响我游戏里的数值，最多影响你们给不给我发个赛博好人卡而已，但我根本不在乎你们怎么评价我的品德——”
“我没有义务满足你们的审判欲，请不要妄想我会像个犯人一样说些什么为自己开解的话，然后等着你们来定义我的对错。如果我有罪，法律会制裁我，但你们没有资格，懂吗？”
当惯了青天大老爷的赛博法官们哪受过这种忤逆？不光如此，原本很多看客也对她的态度颇为不满，大感失望，许多也加入了指责的队列中。突然，直播卡顿了一下，接着非常廉价的双重特效同时出现，右上角的前十榜单瞬间多了两个陌生ID，观众们为了领平台福袋，自发刷起了666，在资本的清洗下，弹幕很快就焕然一新。
孟麒还是十多秒后正好回城才发现了，于是慢一拍念道：“感谢海鲜用户XH0823819……这什么啊，默认ID吗？……送的告白摩天轮。感谢JohnDoe开通的守护，感谢JohnDoe送的告白摩天轮……”她还没念完，这两个陌生ID就又在不断刷新的礼物。
漫天的辱骂没能让她哑口无言，刷屏的礼物却让她半分钟就念得秃噜皮，连连告饶：“别刷了别刷了！”
两个任性的金主都不听她的，贡献值一路攀升，一路干到了榜二和榜三才停下。
连续的抽奖弹幕盖过了所有节奏，房管趁势重新登场，很快把直播间的局面稳定了下来。孟麒看着直播间海清河晏的盛况，突然很深刻体会到了氪金玩家无敌又孤独的感觉。
*
手机连续滴滴响个不停，消息弹窗一条接着一条，很快屏幕一转，变成了铃声。
一只手从阴影处伸出来，接过电话，话筒对面传来银行人员甜美的声音。
霍星起身走出书房，推开门就看到穿着花睡衣的某人正疯狂戳着手机，屏幕飘过各种各样特效，顿了顿，字正腔圆的解释道：“不是盗刷，对，是本人使用。……嗯，好，我知道了。确定是本人，对，那张卡不怎么用，但是没有丢失，对，是。嗯嗯，好，知道了。没事……嗯，你按规定办事吧，我有空会去的。”
他挂了电话，走到女人身边身边看她的屏幕，发现她送礼物都要送出火星子了，“那卡刚刚被临时冻结了，你要是还想刷一会儿换张卡。”
梁圆圆还在戳：“不用，我送完包里的就行，点累死了。”
“你那个官方号不是有平台送的额度么，用不了吗？”霍星看了一下，果然是LADY SHIVA的直播间，心中了然，“发生什么了？”
“换了个小号，我不方便当面给她站台，毕竟她不需要良好的公众印象，但我还是得靠大众口碑吃饭，只能偷偷刷点钱。”梁圆圆三言两语将事情和他说了，“这圈子就是这样，因为男性占大多数，所以风气不好，整体素质偏低，一旦有节奏就歇斯底里。但是呢，这是个成绩高于一切的竞技行业，胜利是最好的漂白剂，只要实力够，在不违法乱纪的范围内任何事情都可以被原谅。”
“唔。所以你知道那天的真相？”
“我不知道，我也不打算问。”梁圆圆爬起来，一只手搭在沙发上，一只手比出一根手指——这是她即将发表演讲的前摇动作，“她们想要她成为神，可我只是想爱她。在能力范围内，我无条件支持她所有的选择，这不是偏心，我只是把社会亏欠给女性的宽容还到了她的身上而已。虽然我很想普度众生，可惜我能力不够，只能专注眼前。”
霍星是个很捧场的听众，点点头，示意她继续。
“女性需要神吗？需要榜样吗？如果有人觉得需要，那恰恰错了。在这个源远流长的星球上，从来不缺优秀的女性，甚至绝大多数女性的身上都闪烁着神性光彩。拜托，我们可是拥有创生权的造物者，我们本来就是神。可是会为什么会觉得没有呢？因为这个世界在被卑劣的男人掌控，他们制定了不公平的‘公平’作为规则，在为自己铺平了道路的同时为每一个女性打上思想钢印。”
“男人制定了父权，定义了婚姻，甚至将女性的生理需求和生殖义务以狡诈的方式绑定在了一起。女性在男性眼中不是平等的存在，而是和钱权并立的物品之一。女性的被压迫是长久的，全方位的——从出生开始，被重男轻女的女性从未感受过重视和爱意，所以变得拧巴且偏激，带着与生俱来的创伤，拥有强烈的摧毁性和自毁性，喜欢自我否定，又十分渴望被认同。”
“——所以她们喜欢造神，她们将自己对完美的渴望投射到某个承载体上，希望有人能来替她们完成她们的对完美的定义。可是这个世界是没有完美的，完美是被男人定义出来诓骗女人的！所以她们总能找出神明的不妥，觉得女人的神明不符合男人定义的规则，然后又懊恼、失望、愤恨地亲手将自己创造出来的神明们推下神坛——她不够温柔&她不够强势、她不够理智&她不够果断、她不够纯洁&她不够正直、她不是一个‘好’女孩……”
“这种思想可以溯源到现代社会法则，也可以就近溯源到她们的母亲。往往和母亲关系糟糕的女孩会在情感方面更容易歇斯底里，因为她们的成长过程受到了作为受害者的母亲的迫害，大部分女性之间的关系就是母女关系的代偿，一旦这种情感联系出现波动，就会引发她们的抛弃恐慌和生存恐慌，出于本能，就会歇斯底里地否定对方，连带着否定曾经与对方有过连接的自己。”
“在根本不在同一起跑线的基础上，要求女性优秀本身就是一种压迫。要知道女性必须非常非常努力才能和同阶层的男人平起平坐，但是她们又要被虚假的公平评判，她们无法反抗这种规则，只能通过欺骗别人或者自己的方式来搪塞填补差距。所以，她们羞于承认真实的自己，不能接受挫折、不能消化失败，甚至耻于承认负面情绪，在专属女性的思想钢印里，道德高于一切，欺骗恰恰是最恶劣的德行——只是她们不知道，她们所遵守的规则本身就是一个弥天大谎。”
“她们服从规则，认为只要做一个‘好’女孩，就可以被认可，被爱。相应的，如果有人打破了这个规则，却得到了她们想要的，最开始，她们会羡慕、会自卑，也会利用女性与生俱来的美好品质为喜爱的对象脑补出一个‘完美’的，不容亵渎的神格。可一旦心目中的‘神’变得有血有肉，与她的想象大相径庭，那种憧憬和崇拜就会变成强烈的嫉妒。她们没有能力反抗制定规则的掌权人，只能把从母亲、从宗亲制度、社会规则里收到的迫害的怨念不甘十倍百倍的还到那个站到了规则之外的反叛者身上，她们把男人戴在自己身上的枷锁扣到同胞的头上，用男人的凝视审视她，用男人的规则胁迫她，攻击她、撼摇她，可怜、又可恨地希望大家可以变成存亡与共的共同体。”
“但是，这不是她们的错。勇敢、善良、包容、温柔这些都是非常奢侈的情绪价值，怎么能奢求那些伤痕累累的姑娘们拥有这些昂贵的品德呢？她们是不够‘好’，可她们每一个都是因为压迫而扭曲的受害者，怎么能怪她们呢？虽然我也只是个很普通的人，看到她们对我在乎的小姑娘群起攻之，情绪是有的，但是我能包容，因为我知道罪魁祸首不是她们。在尽量不伤害她们的情况下，刷点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是最好的途径。”
“当然，我偏心孟麒，也是因为她其实是个相对于比较容易被爱的孩子。她父母做过最正确的事情就是从没有教导过她，所以她是个没有成为‘女孩’的女孩。虽然她的成长过程不曾被爱，但是脱离了血缘宗亲的管制，也避免了大部分伤害。她是一个难得的，茁壮生长了的野孩子，她健康又勇敢，我不用花额外的精力去弥补她的童年，只要爱她，给她提供足够的情绪价值，她就可以成为勇往无前的战士。”
“这也是我从不要求她成绩的原因。她不是我的投资，而是我的梦想，我想要通过为她付出来疗愈我成长过程中的伤害和本该拥有的爱，当然……我知道你也很爱我，但是我们之间的这种感情具有排他性和不可复制性，异性恋甚至被默认是父权制度下的男性霸权表现之一，但其实不是，只是‘男人制定了男性霸权的异性恋规则’，所以让天生的性取向都成为了女性被压迫的一条枷锁。在女孩们懂得如何和男性//交往才是公平之前，我不希望宣扬性缘之爱。比起从一个男人身上找寄托，我更希望她们有一天能从小麒身上的意识到我想告诉她们的道理：即便自己不那么‘好’，她们也是有价值，也是值得的。”
“好。”霍星抽了一张纸巾递给她，怜爱得吻了吻她的额，“可惜我是个真丁克，不然真的会很期待你做母亲的样子。”
“当圣母可以，做母亲就算了，我惨痛的原生家庭带来阴影让我没办法承受生育给到的压力。再说了，你噶都噶了，说这些！”梁圆圆趴到他身上，用指尖点了点他的鼻尖，笑眯眯的说，“也不是每个长得帅有钱还能为我结扎的男人就能追到我的，其实我最喜欢你的地方就是安静。你从来不对我的观点指指点点，即便我也不是总都正确。这几年思潮更迭太快，常常有女性把男人如何看待女性主义作为评判他的标准——大错特错，一个符合女性主义的男人，就不该对女人指指点点。霍星，你真的超有男德！”
“……我应该谢谢你的夸奖吗？”
“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