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具体发生了什么雨叶始终不知道,后来只有雨集跟了过去,而她留在原地等待。

    她只知道雨樱受了严重的伤,影响到她元磁力,永远都不可能再修习别的元素,永远都只能留在水域。

    而她和雨集,却因为那个大人的帮助顺利进入土域甚至空域修习。

    空域,不仅仅是修习木元素和火元素,更能“受教育”,进入“上等人”——“元阶士”的行列。

    那真是完全不一样的世界,这也是为什么金叶再也不能忍受表域的原因,在她眼中,表域就是原始社会,表域的居民都是些原始人。

    作为一个文明人,被迫生活在原始部落中,这其中的寂寞可想而知。

    以后大概都不会再回来了,金叶决定去缅怀一下当初那个决定她命运的地方。

    刚才她已经去过西祠那栋她曾经被关押的庭院。

    也许是太过屈辱,更可能是那三天的幽禁给她留下足够的恐惧,她本来一直都绕道而行。

    而刚才她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那个地方,不用再爬到树上去,她也能发现那里又重新被遮蔽起来。

    当时她没有对金集讲实话,她其实听他们谈论“成功”还是“不成功”的只言片语。

    本来以为在最后关头可以拿出来唬一唬人,却一直没用上。

    但是也许以后总有一天会有用?因为,那位大人,真是是一位大人物呢。

    金叶当时确实没看清,但只凭那一眼,以及自己对声音的敏感和辨识力,到天域后她就确认当初那位“大人”居然就是银部的长老银昙。而且是银狼的老师。

    金叶一直紧紧握住这个秘密,她很有耐心,也很小心。有些东西可能是锦上添花,有些东西可能是见血封喉,要仔细分辨才行。

    金叶一边想,一边走出慈幼城,往土域方向走去。

    慈幼城位于水域的中央,而整个水域都被无尽海包围,除了最北边。

    水域的北边是一道高高的断崖,延伸整个表域大陆,把表域分成了水域和土域两个部分。

    断崖以下为水域,只有星罗棋布的陆地,包括最大的一块就是慈幼城;断崖以上为土域,整个陆地肥沃广大、物产丰富。

    而一百多年前雨樱无意领她和金集找到的“恩人”的临时落脚点,就在断崖那边,一处无尽海边的涯洞。

    因为离慈幼城不远,涯洞又是不会有多大变化的地方,金叶轻易就找到了。

    即使是白天看来,那个涯洞仍然是不起眼和萧瑟的。

    孤零零突出的一截断崖下,海水不断拍打和冲击的岸边,废物死鱼堆积的石滩,黑洞洞的洞口像一只幽深的眼睛,直咕隆咚地目睹着沧海桑田。

    她和金集当时就躲在远处的一堆大石头后面,她转头想去找处大石头,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她身后的石滩上站着一个人,一个骨瘦嶙峋的老婆子。

    一个表域人跟着她她居然没发现?金叶有点吃惊。

    但转念一想也许是无尽海的噪声和潮湿的空气阻止她的感知,而且一直在想事情也不认为表域有什么值得她警惕的,这才没发现有人在后面。

    而且那个老婆子可能只是无意中出现在这里,金叶懒得理会。

    该看的也看了,并没什么特别的,就跟她的过去一样沉闷无趣,再不用回头。

    金叶打算离开了。

    就在这时,那个老婆子却说话了:“雨叶,是你吗?”

    金叶大吃一惊:表域认识她的人几乎都死了,而这个人不但认识她居然还跟踪她?“你是谁?你为什么跟着我?”

    “因为你们当初也是跟踪我来到这里的啊。”老婆子平静的说。

    这下金叶真的吓了一跳,仿佛是什么宿命一般,那早该死去的人却站在这个地方,这个所有人命运被决定的地方,向她报复?索命?

    金叶盯着眼前的这个人,年龄已经要把她压垮,苍白的头发、干瘪的身躯,唯有那双眼睛,虽然浑浊,但温柔和煦,依稀留下点当初雨樱那双漂亮大眼的神采。

    金叶松了一口气,雨樱已经这么老了,而她也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害怕的十五岁小女孩雨叶了。

    现在她是天域金部的金叶,那是一个离水域无限远的地方,是水域的雨樱永远都不可能企及的高度。

    金叶不会害怕雨樱,但同情她。

    “你是雨樱?你,在这里干什么?这么多年了,你还好吗?”

    “我不能算不好,只是老了、快死了,你几乎认不出来我吧?”雨樱说,“我也几乎认不出来你。不过你不老,变得更漂亮更……”雨樱不知道怎么形容,想了想,“很复杂,你身上有很多我看不懂的东西。”

    金叶笑了,那是气质是智慧,是雨樱永远都不会明白的东西。

    但没必要谈论这些,雨樱更关心的应该是别的,“你来找我,是想要什么吗?还是有什么心愿?能办到的我一定帮你。甚至连‘延年丸’我也可以想办法帮你找到。”

    雨樱却摇摇头,“你应该知道表域的人寿数只有一百五,而我已经到寿数了。”她突然有了点好奇,“你的眼睛是金色的,是天域人了?你们的寿数是多少啊?”

    是啊,雨樱比她只小一两岁,确实已经到了表域人的寿数。即使是银部的“延年丸”也只能增加人的寿命而不能增加寿数。

    元磁星域的人,一般只要不发生意外半途身死,都能寿终正寝,但一般很少人能到达寿数的极限,比如表域人的寿数虽然是一百五,但一百二十左右就应该要考虑死的事情了。

    所以出现了“延年丸”。为了追求那离寿数十几或者二十几年的寿命,“延年丸”的宝贵可想而知。

    “我们天域不按寿数算了,因为修习至五种元素齐备,五行相生自成天地,差不多是另一种生命形式。真要算的话,大多数人都在三百岁以上吧。”金叶仿佛为雨樱的短命有些不好意思,又加了一句,“空域其实跟表域差不多,只有两百岁。”

    雨樱点点头,“我记得你以前都羡慕那些天域人,雨叶,你总有很多梦想,这些梦想都实现了吗?对不起,我应该叫你金叶吗?”

    提到以前,金叶稍微有点不耐烦,这一天她都在追忆从前。

    但自己一个人独自思念,跟活生生的一个人站在你面前提醒你以前什么样,是很不同的。尤其是当她用潦倒和苍老来提醒,让金叶无法忽视其中的岁月流逝以及命运无情。

    “雨樱,你,还怪我们吗?当初就那么走掉,没有再回来找过你?”

    “没有,”雨樱没有犹豫的答道,“当时你们走的时候,我就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我不怪你们,也不后悔。”

    “是啊,你一直都是那样乐天知命。”金叶也不知道心里是松了一口气,还是遗憾雨樱当时受伤时伤了本源,“但如果你当时能跟我们一起走就好了。你不知道,金集,哦,就是雨集,他现在已经是金部的长老了,位高权重、年轻有为。”

    “你看着我干什么?”雨樱笑起来,“你们跟我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我早就认清了现实。”

    是的,从寥寥数语的交谈中,雨樱已经知道雨叶还是当时那个以自我为中心的雨叶,决不可能是正确的托付对象。

    被雨樱看穿,金叶稍微有点恼怒她不念旧情,怅然的觉得好像只有自己一个人还怀念着他们三个当初的友情,而另外两个早已不知离开多远了。

    那么自己也是时候放下了。“还是你看的开,其实我跟金集也很少往来了。我们都有了自己的世界,不复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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