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品雅集?”

    “就是创新品鉴的集会,空域每五年举行一次。算是全空域的一次盛事。”

    “算是?你作为燃家人不怎么有热忱的样子。”

    “因为我们制作的东西从来被大众看不上,什么没品位没文化的,搞得谁都像竹家秋家以及学府那样有闲情逸致似的。”

    “哦,那你为什么还说要制作一件作品去展览?”

    事情的起因正是燃浩被要求制作一件参加创品雅集的作品,他想到雨泽这里有现成的材料,既然她现在已经不再满腔热情地提炼矿石去制作物件,不如给他用来交差。“今年轮到我出力嘛。虽然每次我们都是随便弄一样东西去糊弄一下就完了,但总还是要有燃家人的格局,不能参加都不参加。”

    “哦,矿石都在那边,你随便找吧,反正当时也是你出力提炼出来的。”雨泽无所谓地说。

    “你,不为你们木府联盟出力吗?”燃浩忍不住问。

    主要是雨泽前后变化太快,从一个热情高涨的好像有隐形神通的有志之士,一下子变得什么都兴趣缺缺,再也不提纺织制作的事。

    “木府联盟也要参加吗?可是我早就不算木府的人了吧。”雨泽兴趣不大。

    “你已经不算木府联盟的人了?”燃浩问,“我还记得你当初说是木府联盟的纺织工呢。”

    对啊,雨泽想起来当初自己的觉悟,那是一种能力得到承认时的满足感和归属感吧。怎么这么快就消失了呢?

    可能是因为她发现原来自己能够轻易就跨过别人怎么都达不到的境界,不是依靠努力和勤奋,不是举重若轻,而是一种神秘的力量,这令她有种无法掌控的无力感。

    近来她越来越被这种无力感所困扰,很多很久以前就出现的疑惑,再次浮上心头。她觉得也许自己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忽略过去了。也许是时候跟相荣确定一下他之前提到的所谓同类是什么意思。

    关于自己的身世,雨泽不是没有过猜测,因为已经有过那么多线索都在提醒她,她不是普通的人类,她是不一样的。可是她一直觉得,是不是普通人有什么关系呢,根本丝毫没影响她就是在过着普通人的生活。但如果开始影响了呢?山榉族的请求,相荣的暗示,还有炎浪,他会不会以为自己隐瞒了什么?

    再次见到相荣,他的态度依然和煦,但把雨泽当做座上宾,说话的语气不再复以前的指点意味,而是带点谦卑:“品创雅集的作品?执事已经有了打算。你是专门过来问这个的?”

    雨泽敏感地发现了这些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因为确认了自己的身份,还是因为自己是从天衡堡来的?

    相荣以为她是谁?为什么会帮她?雨泽百思不得其解,可又不能直接问,如果把握不好可能适得其反,暴露出自己根本什么都不了解。而且事到临头,雨泽又开始犹豫,开始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想去触碰,还有,秘密揭开后相荣会是敌人还是朋友?

    “哦,我只是好奇这样的盛会,木府联盟会准备什么参展作品。”雨泽随便扯了个借口先拖延一点时间。

    “木府联盟一向都是垫底的,所以不看重这个。我们只要能参加这样的盛会就满足了。”相荣没说的是,有执事提出请雨泽来制作一样新品,说不定这次会在雅集上拔得头筹,至少也能摆脱垫底的命运。但相荣不许,他私心不想雨泽暴露在太多人面前。

    “你是不是想有作品参展?”他试探雨泽的心意。

    “不是。”雨泽断然否定。在最大的谜题面前,所有一切都黯然失色,她不再对这些感兴趣。

    “那就好。”相荣放心了。

    “你好像不想我参加?”

    “这种出风头的雅集,向来是竹家、秋家和学府竞相争斗的场合,一般人都看他们的热闹。你没必要跟他们争,你不需要那个名声。”

    “那个名声是什么名声?”

    “虚名。不过是庸庸碌碌的人们孜孜不倦追求的一些虚幻的东西。”相荣轻嘲。

    “那你觉得,我应该追求什么?”雨泽虚心求教。

    “你?”相荣没想到雨泽会问他这个问题,他犹豫地看向雨泽,似乎半天拿不定主意,最后叹息一声,“你还能有什么追求呢?大概跟我们一样,想体验真实的人世间是什么样子吧?”

    “就这样吗?那更多的参与进去才有更多的体验啊,冷眼旁观算体验吗?”雨泽更加一头雾水,自己的追求就是“活着”?

    “到底怎么样才算是真实的人生,我活了这么久,还是拿不准。”相荣感慨的说,“而且每个人的想法都不同。你要自己去发现。”

    “怎么发现?如果一直找不到怎么办?”

    “每经历一件事情你就会得到一点答案,经历的事情越多,你就越接近真相。确实有人终其一生也没寻找到答案,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有遗憾,但我常常想,也许死亡也是一种答案。”

    相荣说的这些让雨泽想到她在书上看见的一种游戏:“是不是就像在拼图,只要耐心地一点点拼下去,当拼图完整了,事实就摆在眼前。但如果某些片段永远缺失了,那就无法拼接成一副完整的图,那不是一直都看不清楚真相?所以,你觉得有人会直接把地图给我吗?”雨泽想知道相荣会不会直接告诉她答案。

    可相荣却反问:“即使有人给了你地图,你敢完全相信这就是真的吗?或者是你愿意走的路吗?”

    “难道,只能自己一寸一寸的去探索?”雨泽有点明白了。

    也许觉得之前的话有些太悲观,相荣又安慰道:“如果运气好的话,会一次开拓出成片的疆土。但是,最重要的是学会辨别,是非黑白、蜜糖砒霜......”

    松烟江还是一如既往的奔腾不息,毫不犹豫、从不迟疑,没人知道它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可是它自己一定很清楚,所以才能这样坚定不移吧。

    自从木府联盟回来,雨泽就一直坐在松烟江边,盯着滚滚不绝的江水,一半发呆,一半思考相容的话。

    “人生原来这么复杂。我从未认真想过,难道从前的日子都白过了吗?”雨泽懒懒地道,“无知者无畏。懵懵懂懂横冲直闯的岁月,也很令人怀念啊。”

    “也许是现在的日子太平静了,你不适应吧?”杲杲搭话,它其实并不能明白雨泽在苦恼些什么。“我还羡慕你呢。你看看我跟青鸾每天都在生死间挣扎,根本没空想这些。”

    “你们在生死间挣扎吗?”雨泽吃了一惊,“我怎么不知道。”

    “别听它瞎说。”青鸾说,“不过是正常的修炼而已。谁不是这么过来的。”

    “可我常常觉得自己快要被烤干,挣扎在死亡线上。”杲杲主要是向雨泽倒苦水。

    “那你不说,每当从炙烤的状态回来时,那种新生的感觉,非常舒畅和通泰?这就是否极泰来的道理。”青鸾不屑杲杲的软弱,“我们青鸾都是通过这种方式最终涅槃成功,进化到另一种境界的。”

    “你们这种自虐的修炼,真的不是自寻死路吗?所以才有大量的青鸾从未涅槃成功,化为灰烬。”山榉族的生存更讲究自然之道,春花秋实、寒来暑往。所以杲杲极端不适应这种拼命扑火的行为。

    “不能在火焰中重生,就在火焰中死去。这是每个青鸾的宿命。”青鸾理所当然地说。

    “那总不是山榉的宿命吧?我为什么这么命苦要跟着你修炼呢?”杲杲苦哈哈的问。

    “你的宿命就是背负整个山榉族的命运,这么沉重,你还有什么资格叫苦?”青鸾义正词严。

    杲杲目瞪口呆,无言以对。整个躯干都枯萎了。一看就是经常被打击。

    “青鸾好严肃啊!”雨泽不由地说,她还从未见过青鸾这个道学家的样子。

    “关系到种族的生死存亡,关系到自己的理想前途,能不严肃吗?你看你们这个浑浑噩噩的样子,没有目标才双眼无神。”青鸾果然是眼神犀利、言辞如刀。

    被它这样一说,雨泽和杲杲面面相觑,也不好意思再长吁短叹。给了杲杲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雨泽独自先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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