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莺将短刃收入衣袖之中,霜盼则将长剑反手扣着。

    一旁还有侍女准备了乐器,有琵琶和蛙鸣鼓。

    长公主看着那摆放好的乐器犯了愁,“这两个乐器,由谁演奏呢?”

    祁岁欢起身,走过去琵琶的位置坐下,“岁欢倒是听过破阵舞的曲子,至于鼓……岁欢可没那么多力气敲动,青青会吗?”

    关青青用力点头,站在鼓前等候,“小女听过母亲敲那破阵舞的鼓。”

    关青青是将门之后,自然听过。

    长公主见人都在各自位置坐好,双手拍了拍,“那便开始吧,让本公主瞧瞧这破阵舞有多好看。”

    水榭中安静下来,祁岁欢见起舞两人也站好了位置,手指轻轻一动,弹出第一个音。

    琴音渐渐扬起,正中的两人也开始一点点移动。

    鼓点配合琵琶,琵琶配合舞蹈。

    水榭中的鼓舞渐渐激昂,柳如莺也将短刃抽出,两人如同斗舞一样,展示不同平时看到的翩翩柔舞。

    破阵舞展现了舞者的力量,琵琶弹出战场的澎湃,而鼓声如同战士的吼叫。

    一曲终了,众人竟是看呆了。

    鼓声带动的情绪有些高昂,长公主不禁拍手叫好。

    “竟是这般好看的舞!赏!都有赏!”

    四人走到正中拜谢,“谢长公主殿下赏。”

    “好好好,快入座。”

    苏槿月给自己的母亲满上一杯酒,“母亲,方才柳小姐在舞中抽出短刃的时候,确实要对着一人展现英姿,如此看来,当日她确实不是要刺杀大皇舅的。”

    祁岁欢坐在下首,将桌上的茶杯推了推,霜盼便上前续茶。

    “长公主殿下,方才那动作,展现的是将士雄心,视死如归而出刃的心情,刃出敌败之意,是岁欢当时吓着给忘了。”

    长公主听得连连点头,晃动着手中酒杯,眼却看向祁岁欢,“当日应当没有蛙鸣鼓吧?那看来确实是太子误解了,改日本公主便与他说道说道,此事是个误会。”

    柳如莺猛然抬眼看向祁岁欢,祁岁欢朝她点头,她忙起身跪在案首前,“莺儿谢过长公主!”

    长公主仰头将酒一饮而尽,眸光微动,眼角余光紧紧盯着祁岁欢。

    将酒杯放下,长公主才摆手,“起来吧,本是误会,也不过是与太子说上两句罢了。”

    “谢长公主殿下。”

    柳如莺起身,坐在祁岁欢对面垂眸。

    现在她才知道,为什么祁岁欢会在这种时候与她一同出门。

    原来祁岁欢早上与阿爹说的无事,是做了今日之事之后才无事,能得长公主应承,太子无论如何也无法将自己入罪。

    不愧是她,连环计策倒是令人出乎意料。

    再抬眼时,柳如莺眼中充满感激看着祁岁欢。

    但感激之余,又有些担心她。

    她也算是借了长公主的势,届时要还的……

    祁岁欢看出柳如莺眼神变化,双眼笑着朝她点头,而后看向有些微醺的长公主。

    “长公主殿下喜爱饮酒?”

    长公主推了推酒杯,苏槿月为她再满上,“母亲没别的爱好,最是喜爱饮酒了。”

    “这样呀,岁欢记得商林有一种青酒,入口微甜,但后劲儿极强,明日岁欢便去信回家,让人送上几坛子献给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喝了酒,面色有些微红,半眯着眼乐得直点头。

    “好好好,本公主还没尝过商林的青酒呢,一定记得送来公主府!”

    “一定记得,届时还望长公主殿下笑纳。”

    几人陪着长公主说笑了好一会儿,直到长公主有些头晕,才让侍女扶着她回了房歇下。

    她们也出来许久,便告辞。

    苏槿月送着几人出了山庄,“你们下山慢些,本郡主就不送到山下了,还要去照顾母亲。”

    祁岁欢带着几人躬身,“不劳烦郡主,我们自行回去便可。”

    “好,咱们改日再聚。”

    与苏槿月道别,几人缓步下山。

    关青青双手还在做那握槌打鼓的姿势,“原来敲鼓这般好玩儿!”

    祁岁欢见她当真尽兴,不由得一笑,“青青以前没敲过鼓?”

    “没有,就是母亲有一夜醉酒,在后院拿着一个小鼓敲了整段,我便记下了,时常用手指敲桌子来着,嘿嘿。”

    祁岁欢称赞,“没想到青青如此厉害,竟是记着便能敲得那么好。”

    “确实,方才那鼓点敲得恰当,青青实在令人眼前一亮。”

    关青青被夸赞,有些害羞地偏过脸去,“别说了,怪害羞的……”

    下山的石阶上顿时笑声一片。

    而站在石阶上看着她们的苏槿月,眸色几不可查地沉了沉,勾起的唇角渐渐落下,转身进了山庄,直奔长公主厢房。

    一打开门,本来应该醉酒睡下的长公主,此时正坐在镜台前,点了点脂粉铺面。

    苏槿月进去回身将房门关紧,“母亲。”

    长公主没有回头,依旧看着镜中的脸,“她们都下山了?”

    苏槿月走到她身后,抬手轻轻捏着她的肩,“下山去了,母亲为何要帮她?明明就是要刺杀大皇舅的。”

    长公主往日的柔和不再,镜中倒映的那双眼透着几分凉薄之意。

    “既然她想要本公主帮一把,那本公主便说上几句,也不是什么难事,还能得了她的一分人情,何乐不为?”

    苏槿月手上不轻不重地捏着,“她当真这么厉害?值得母亲开金口?”

    长公主无奈轻叹,抬手将苏槿月的手牵着,引着她走到身旁,仰头看着这个与她模样相当的女儿。

    “傻丫头,难道你到现在还看不清?昨日靖刑司,今日两部如此大事,除了她还能有谁闹得出来?”

    苏槿月眉头深皱,“女儿猜到过,但是单凭她一个人就将这京城弄乱……”

    长公主知她不信,抬手轻抚她的面庞,“你不得不信祁家人,在始皇开国时,祁家文武双全,竟是将这靖国打了下来,双手奉给始皇,虽说如今的祁家儿女不一定有当年的能力与魄力,但根基还在,教导出来的儿女绝对不差。”

    苏槿月认真听着自己母亲说话,缓缓蹲下,将头搁在长公主的膝上。

    “母亲,我们家也不需要争夺那个位子,为什么还要……”

    长公主用手拍着她的后背,抬眼朝窗外看去,隐隐带着几分深沉。

    “你不懂……”

    长公主没有说下去,双目凛凛地看着窗外——

    她心知自己的父皇是什么样,如今朝局动荡,人人都有机会争!

    “母亲,您还记得前些天女儿与你的说的吗?祁岁欢好似有意让女儿知道,工部在引水造河上有问题……”

    “记得,”长公主微微托了托苏槿月的脸,让她抬头看着自己,“当时她就说明了户部和工部的问题,没想到这么久便下手了,我们要好好筹谋一下,看看在父皇查两部时,能不能添几分力,让父皇看到我们的作用。”

    苏槿月看着自己母亲隐晦的眼,心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担忧。

    但还是乖巧应声,“是,母亲……”

    ——

    ——

    祁岁欢回到小院儿中,已临近酉时。

    院前站着两人,一男一女,年岁也有二十左右。

    见着祁岁欢,立刻跪地,“拜见小姐,多谢小姐赎身!”

    霜盼扶着祁岁欢坐在大树下的摇椅上,将靠枕放在身后,祁岁安拿着一本过来,在她旁边也安置了一张摇椅。

    “起来吧,可有姓名?”

    两人起身,模样端正,行为举止还算规矩。

    看来楚南有好好调教过,亦或者那些奴贩也调教过,这样容易被贵人瞧上,能尽快卖出去,不会砸手里头。

    男子摇头,“我们已经是小姐的奴,还请小姐赐名。”

    祁岁欢正了正身子,仰头看着枝叶中透下来的光,带着点点橘色。

    思虑了一会儿,缓缓道:“男唤云亭,女唤岚晴。”

    “多谢小姐赐名。”

    祁岁欢闭上双眼,静静地听着祁岁安翻书的声响。

    “可识字?”

    “回小姐话,不识。”

    “过去少爷那边听听,先听再认字。”

    “是。”

    祁岁安本来翻书正闲着,听到他俩要学字,立刻让他俩搬来凳子一起念书。

    可两人却不愿,直接跪在地上。

    祁岁安有些头疼,“你们这样容易弄脏衣物,还是搬凳子过来坐着听吧,这里没那么多的规矩,不用过于拘谨。”

    云亭和岚晴有些不敢,侧头看向今日教规矩的楚南,见楚南点头,他俩才敢搬凳子来坐。

    祁岁安念一句,两人跟着念一句,还会给他俩解释其中意思。

    祁岁欢听着听着睡着了,醒来时身上多了一张毯子。

    霜盼端来清水,“小姐,再等会儿就可以用晚膳了。”

    祁岁欢坐起身来,双目寻了寻那两人,霜盼知她在寻人,“两人在后厨。”

    “学得如何?”

    祁岁安立刻跑来,兴致勃勃地说:“他俩很聪明,只是教上两遍,便能背下来。”

    “这般聪慧?让他俩过来一下。”

    霜盼将水盆放下,“是。”

    两人还以为要训话,竟是直接跪下了。

    祁岁欢见两人如此模样,只是轻笑,抬手将面纱拿下,“抬头看看我的脸。”

    两人有些害怕,但还是抬头看去,心中惊艳不已,但只看了一眼便立刻低头。

    “小姐,蛮老板说过不得直视主子的眼……”

    祁岁欢将面纱放在一旁椅子上,“在我这儿没那么多规矩,只要恪守本分,我会好好待你们,若是做出背我心意之事,我也不会姑息,可懂?”

    两人立刻跪拜磕头,“奴谨记!”

    “以后自称名字,知道我为何戴着面纱吗?”

    岚晴不敢回话,云亭开口:“小姐不想旁人见着您的脸,奴、云亭与岚晴绝不外说!”

    “甚好,起来吧。”

    两人起身,一直低头看着地上。

    祁岁欢看着这两人,心想这到底是收了多少罪才如此死板……

    “以后我不在这里时,你们可要看好这小院儿,若是碰上强硬的人,也不要与之抗衡,千万不要伤着自己,待我回来再做决断,懂?”

    “是!”

    “以后若霜盼闲着,便会教你们武艺傍身,切记用心学习,于你们也有好处。”

    “是!”

    祁岁欢说了好几条规矩,两人诚恳应下。

    直到用晚膳时,两人一直推拒说不能同桌同食,还是祁岁欢生气摆脸子才立刻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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