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猜谜灯会进行了一半。

    一张桌子三个人,静默地喝着茶。

    他们的安静,好似此处只有他们三人一样,身旁嘈杂全然不顾。

    与三位女子同坐的肖锦年,心中百转千回。

    如此直白便拉人,祁岁欢是不怕暴露吗?

    坐在他左手边的柳如莺见他如此,似有感觉一般扭头看向祁岁欢那边。

    三人都不言语,好似很有默契般选择静默。

    她是知道祁岁欢的事情,看来又在那算计的漩涡中无法自拔了……

    此刻的她只想放松,回过头来看向肖锦年,伸手碰了碰他拿笔的手,“肖大人?”

    被这么一碰,肖锦年回过神来,手上毛笔差点儿掉落在桌上。

    “嗯?”

    柳如莺歉意一笑,“见你想事情想出了神儿,便喊喊。”

    “兄长!墨滴下去了!”

    肖锦年立刻低头看去,只见一张题纸上滴了墨,瞬间晕染开来。

    关青青立刻将桌上的纸拿走,以免沾染到别的题纸,肖锦瑟则将她兄长的毛笔拿走,放到笔搁上。

    “兄长,你在想什么呢?少了一题了!”

    肖锦年拿起一张题纸,只消一眼便猜到了答案,“嫌弃兄长还让我帮你答题?不如你们自己来?”

    肖锦瑟听得他的话,小嘴努了努,小声怪嗔:“那锦瑟心急嘛……”

    关青青忙出声安抚这位答题兄长,柳如莺就这么看着,还是相当有趣。

    她在蕉北时,没有玩伴,大家对她都避之不及,整日里只能待在家中鼓弄那些菜地。

    幸好还有师傅陪她练武,才不觉无聊。

    自从来了京城,这两日出来之后,看到京中繁华热闹,家中冤屈也将明朗,人也开朗了几分。

    连阿爹面上笑容都多了,一家子从郁郁不欢,到现在的开怀大笑,是多么漫长的一段时日……

    想到此处,柳如莺垂眸柔柔笑着。

    一旁肖锦年注意到,见她面目分外柔和,不禁好奇。

    “柳小姐是想到了什么?如此开心?”

    被人这么一点明,柳如莺方才的偷笑,转而灿烂的笑,“想到我家即将昭雪,如此开心正应了今日的景!”

    肖锦年微微一怔,想起靖刑司的案子,那可是祁岁欢的手笔。

    顿时有个问题想要问一下,但现下人太多,他也不好发问,只能敛下心中疑惑,谦谦回应,“那真是太好了,等了六年的案子,此番得以昭雪,在下替柳小姐开心。”

    “多谢锦年大哥……”柳如莺快言快语,本就习武的她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发现自己如此直白,讪讪笑着道:“我能这么叫你吗?毕竟我与锦瑟也算相识一场。”

    “无妨,在下本就比你们大不了几年。”

    柳如莺见他如此,本对他身份有几分恭敬的心思,也消了几分。

    “锦年大哥这么年轻便当上了吏部侍郎,好厉害!”

    听着她言语中毫不遮掩的夸赞,肖锦年竟有些不好意思了。

    “柳小姐说笑了。”

    肖锦瑟本紧张着她的题纸,但看到自家兄长与柳小姐聊得投契,心中小心思悄摸升起。

    用手肘碰了一下关青青,身旁关青青有些迟钝,呆呆地侧头看着肖锦瑟,“怎么了?锦瑟,可是有什么不懂的?让锦年大哥帮咱们看看?”

    肖锦瑟眉头一皱,轻轻摇头,又以下巴朝肖锦年两人那边努了努。

    关青青看着她的脸还有眼,顺着她眼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对面那两位聊得尽心,立刻明白肖锦瑟的小心思,脸上带着丝丝坏笑,凑到肖锦瑟耳边。

    “你觉得有可能?”

    肖锦瑟嘴角噙着一抹揶揄,“有可能,那不都拿到了成双对的香囊了嘛?”

    关青青跟着点头,“咱们要不……”

    肖锦瑟的眼神瞬间噌亮,小声且用力点头,“好!”

    两人好似达成了某种协议,悄摸盘算着什么。

    对面的两人没听到,只是看着题纸,偶尔交流一下,肖锦年便写下答案。

    这边一派祥和,反观祁岁欢这桌。

    三人都不说话,连一向碎嘴的沈风遥也不开口,沈宴景更不用说了。

    直到所有人将题纸交上去,由两名先生一一对上答案,谁的答案最多,便是胜者。

    沈耀钦和沈云清两人也帮忙对答案,大家围在清风亭外,满心期待。

    “我们也过去看看吧,好似肖大人方才给她们答了不少。”

    沈风遥是个不甘寂寞的人,若不是为了能知道祁岁欢接下来要什么,他早就过去瞧热闹了。

    谁这两人当真是不说话啊!

    可急死他了……

    祁岁欢见他起身,也跟着起身过去,“王爷一起?”

    沈宴景倒也无所谓,反正也出来了,便过去看看。

    三人过去,人群空出一条道儿来,直接走进清风亭内,沈耀钦只是瞥了一眼,便继续看着手上题纸。

    “见过太子殿下,见过怀睿王爷。”

    沈云清抬眸笑着回应,“既然来了,便一起看看?题纸太多,只怕还要些时候。”

    沈风遥和沈宴景坐下,祁岁欢站在一旁,祁岁安也挤了过来,满眼的欢心,“姐姐,安儿答了好多!”

    祁岁欢看着那个写着祁岁安名字的盒子,里面确实有不少。

    再看肖锦瑟的盒子,她们三个女子拿的也有不少。

    肖锦年几人跟着祁岁欢站在一起,肖锦瑟迫不及待,直接问祁岁欢,“岁欢,你猜猜谁会赢?”

    祁岁欢无奈一笑,“岁欢又不是对答案的人,怎知谁会赢?”

    “你目测嘛。”

    “若是肖大人全部看过你们的题纸,应当是你们赢了,若不是……”

    祁岁欢指了指祁岁安的盒子,“安儿应该会赢。”

    肖锦瑟今夜异常兴奋,一听有可能得不到头奖,不禁又愁了愁小脸。

    坐在圆桌旁的苏槿月微微仰头,看了一眼祁岁欢,“祁小姐这般自信?”

    “安儿的能力,岁欢还是知道的。”

    正在对着祁岁安的先生,一拿一个准,每个都对上了。

    而肖锦瑟的,出来几张不合格的,肖锦瑟看得紧张,“完了,都怪我自作主张,以为是对的便写了上去……”

    柳如莺见她这般紧张,抬手拍了拍她的后背,“你不必这么紧张,没了今年的,不还有明年的吗?”

    京城每年都会举行,还怕有一年没有吗?

    祁岁欢看着那块儿红布下的箱子,突然想到了什么,侧身歪头问肖锦瑟,“锦瑟你饮酒吗?”

    肖锦瑟摇头,“兄长说饮酒不好,锦瑟只喝过一次果酒……”

    一旁关青青凑过脑袋来,“岁欢为何这般问?”

    “岁欢猜测,那箱子里的,应当是长公主殿下最爱饮的酒。”

    坐在祁岁欢不远处的苏槿月拿着题纸的手一顿,旋即低头掩面轻笑,“不愧是祁小姐,这都被你猜出来了,里面确实是母亲最爱的酒,被你一语点破,都没有悬念了。”

    祁岁欢愕然抬手掩嘴,“倒是岁欢疏忽了,望郡主恕罪。”

    一旁的人听闻是长公主殿下的酒,心中升起了几分兴致,那可是皇室中人常饮的酒,可比普通的酒珍贵许多。

    但祁岁安听闻是酒,顿缺兴致。

    像肖锦瑟和关青青,也没了兴致,只有柳如莺还蛮期待的。

    “酒好呀,咱们都能尝一口!”

    坐着的几位皇家中人加上两位先生,很快便对上了答案。

    一位老先生站起来,将那些题纸全部归整起来,重新放在各自的盒子里。

    参与猜谜的人纷纷站得笔直,但有些志在参与的,只想知道到底谁会获胜,已经在小声议论起来。

    “胜者,祁岁安公子,六十二题,皆对。”

    另一位先生则站在桌子旁,将箱子上面的红布掀开,“头奖为长公主殿下所赏,春意香一壶!”

    这下祁岁安是真的彻底歇了心思,看来真的是酒。

    但在场的人却觉得惋惜,那可是只进贡给皇室的春意香!

    一年才进贡一坛子,连皇上都鲜少喝,但却颇宠爱长公主,长公主竟然将那少有的酒拿出来当头奖。

    沈耀钦将里面的酒壶拿出来,随侍立刻去准备酒杯,将桌上的箱子搬走。

    “祁小姐,祁公子,请坐。”

    语气不如初见那般热情,“既然得此酒,不若祁小姐代祁公子饮一杯?莫失了皇长姐的美意。”

    祁岁欢姐弟坐下,正好一张圆桌坐下了他们。

    沈宴景正想要为她推脱,毕竟她还有外伤,且身子孱弱,饮酒不好。

    还未开口,祁岁欢已经点头应承,“岁欢遵命,安儿还小饮不得酒,确实应该岁欢代喝。”

    沈风遥饶有兴致地看着,毕竟这位皇兄的语气,看似并无针对之意,但他明知祁岁欢身上有伤,还如此做派,当真是小气。

    真不如沈云清的表面大度。

    随侍将酒满上,壶中酒已不剩多少。

    沈耀钦作为太子,先拿起举杯,“今日团圆节,愿诸君岁岁平安,年年团圆。”

    “谢太子殿下。”

    几人举杯,沈宴景在喝下时,时刻注意着祁岁欢。

    祁岁欢眉头都不带皱一下,轻轻掀起面纱饮下一口。

    酒刚落肚,酒香在口中回荡,不过须臾,喉咙好似火烧般,祁岁欢猛地将酒杯放在桌上,响起不小的声音。

    一旁的人也听到动静,纷纷看向祁岁欢,祁岁安心中一紧,立刻抓住祁岁欢的右手,满目担忧,“姐姐?”

    沈风遥正要拿酒壶的手停在半空,眉目一寒,“祁小姐怎么了?”

    沈宴景就坐在祁岁欢身旁,察觉她的异样,眼看着她身子摇摇欲坠,伸出大掌抵住她的后背,沉凝的脸色变得严寒,“你怎么了?”

    不等旁人追问,祁岁欢一把扯掉脸上面纱,一口鲜血直喷在桌上——

    “姐姐!”

    “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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