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欢走后,许文曳倒头又蒙在被子里睡了一会儿。许是昨天兴奋过头,神经崩得太紧,一觉醒来已经上午十点多了。

    她下楼给自己做了个特别丰盛的早餐。答应陪她的男人已经去开会了,那就得补偿自己吃点儿好的。

    吃到一半,越想越觉得气得慌,拍照发给易欢。

    ——【曳舟】:也不知道是谁说,要在床上呆一天。呵呵。

    ——【曳舟】:我空出了整个周末,什么都没安排,现在沦落到独自吃早餐。呵呵。

    然而,手机安静得跟这房子有得一拼。

    快吃饱时,手机终于响了,打来电话的却是刘应淼。

    “曳姐,”刘应淼刚在店里忙完一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一只手叉着腰卸劲儿,道,“大欢回来了你知道吧,他领人在我这儿吃饭。”

    许文曳愣了下:“在曳舟?”

    “对。呼啦啦一群穿西装的,当中好几个老外呢,叽里呱啦全在拽英文,一句没听懂。这不是重点。”刘应淼边说边往厨房走,“妈妈给他安排了这里最好的包间,酒水上的全都是店里最高档的。妈妈一瞧他来,赶紧让主厨停下来专程给他们做菜,反正不能让我女婿小瞧了我不是。”

    说着,刘应淼又叮嘱了主厨几句,让他这会儿什么都别干,专程候着看顶头包间有什么需求。

    “八点多就来了,一直在这里开会来着。我们经理眼皮子浅,愣是没给他安排最好的包间。等妈妈十一点多到店里,赶紧就给他换了。曳姐,妈妈没给你丢人吧?”

    易欢领人去了刘应淼的西餐厅,这倒是出乎许文曳的意料。她道:“有什么可丢人的。他没那么多事儿,吃饭又不是吃地方。”

    刘应淼到店就在忙活,给易欢换包间上酒水准备菜,一直忙到这会儿还没放松神经。她性格温和好说话,日常从不发脾气,经理今儿瞧出她有点不高兴,后面便一直在紧着补救。

    可经理也觉着自己挺冤枉。

    平日里西餐厅来来往往太多有身份有脸面的客人了,还大多都跟老板老板娘挺熟。顶头最豪华的那个包间一早就订出去了,还是老板娘的老主顾。

    易欢领着一拨人进来时,见惯了大场面的经理一眼就瞧出来他身价不菲。一边是新客,一边是老板娘的熟人,权衡再三,经理给安排了仅次于顶头包间的二等包间。

    哪知老板娘一到店看到里边坐着的人时,二话不说就给换了顶头最豪华的包间。等菜间隙,还勤张罗着给上茶点。

    经理这才明白,这位得是老板娘最要紧的贵客。

    “哎呦,曳姐,这妈妈可就得说你了。”厨房人多事杂,忙得热火朝天。刘应淼退出来找了个僻静的地儿,小声道,“前不久你易叔叔的朋友来这里吃饭,聊起你跟大欢领了证,人家恭喜妈妈得了一个厉害女婿。大欢现在投资做得那么厉害,哪怕他跟你面前不在意排场,可身份在那儿摆着呢,正式场合哪能不注意排面儿啊。跟他一起的人啊,人家一个个那都是见识过大世面的。来了咱们西餐厅,给个二等包间,这不是给他落面儿吗。”

    易欢领证的那条朋友圈一发,易家那边就全都知道了。

    易承焱那几个生意上的朋友,知道自己女儿彻底没了希望,来刘应淼的西餐厅吃饭时,言语间难免带点儿酸。

    刘应淼早些年就擅长打理人际关系,开了几年西餐厅,更是深谙圆滑处世的精髓。能听懂别人言语里的挤兑是一回事,装听不懂跟人家你来我往主打一个进了我的店就得给我花钱,顺便从别人那里套到了她不知道的信息,把钝感力拿捏得那叫一个到位。

    事后给许文曳打电话,特别吃惊地问:“曳姐,你知道大欢现在是个挺有名气的投资人吗?”

    许文曳知道,还是韩邀月告诉她的。

    自那之后,刘应淼总是时不时提点她:“大欢现在可跟高中时不一样了,你得家里外面分开,不能混一块儿。你也别不把妈妈说的当一回事,妈妈这可都是经验之谈。”

    刘应淼自小生活在富裕家庭里,见识过自己父亲兄弟和周围有点钱的男人的做派,太知道他们需要身边的女人怎么做了。

    “你啊,怎么能叫月月告诉你呀,这事儿不得是大欢自己告诉你吗?或者你去问他啊。曳姐啊,你得多关心关心大欢,得上心,感情是需要经营的。别以为领了证就万无一失了。”

    许文曳听得头疼,嘀咕:“我自己的工作还一堆事儿呢,好累的。”话落又赶紧道,“上着心呢,怎么可能不上心。我俩好着呢,放心吧啊。”

    此刻,耳听刘应淼又要给她上经验了,许文曳赶紧连连点头,立马把张铭月的口头禅搬过来:“刘女士,受教了。”

    “能叫大欢早点回来就尽快早点回来吧,两地分居不是个事儿。你们俩这中间还隔了这么多年,得赶紧填补填补感情,基底得夯实了。”刘应淼又老调重弹,“他现在这么优秀,可别让别人趁虚而入了。”

    许文曳嘀咕:“别人要是能趁虚而入,那现在也没我什么事儿了。”毕竟这么多年易欢身边也不是没有优秀的女性,那他不是也都没动静吗。

    “这话可不兴说。”刘应淼道,“妈妈可太了解男人了。大欢这样的,万一他觉着重新跟你在一起后感觉不对,不是他想象中的,跟以前不一样,心里生了不满,这种情况那也是有的。你可别觉着自己吃定他了就松懈了,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不能当一回事儿看。”

    许文曳叹了口气:“刘女士,你忘记我是干什么的了吗?”

    “来找你的那都是婚姻关系出问题了,妈妈教你的是防患于未然。再说了,你容易当局者迷。说来说去,你统共也就谈过这么一次恋爱,妈妈这可都是经验之谈。”

    这倒是,许文曳只好频频点头:“嗯,你说的对。我催他赶紧回国。”

    挂断电话,许文曳坐在餐桌前认真想了会儿。

    她自己其实也清楚,现在和易欢之间的关系,还在持续稳步重建中。客观来说,刘应淼的话没错。

    但感情这种事急不来,它需要一个过程。

    人和人的关系,本质上就是一场互相博弈,哪怕亲密关系也不例外。

    彼此在你来我往中逐渐加深对对方的认识,遇到问题解决问题,寻求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中间值,在此过程中不断加深感情。

    只是,现在还没到下一个节点。

    许文曳一点都不急,她乐得享受目前的这个阶段。

    在花园里看了会儿书,张铭月打来了电话。

    张铭月在工作室加班,碰到一个棘手的个案,不得不打扰许文曳。俩人讨论完毕,张铭月听说易欢去开会了,毫不客气地哈哈大笑:“你好不容易当回恋爱脑,奈何对方不给机会。这是老天爷制造各种机会要你工作啊,天选工作狂。”

    许文曳心塞:“可不是么。以后我俩真的得协调工作时间,我现在算是知道了,他比我都工作狂。”

    说工作狂,工作狂就到,易欢终于回了微信。

    ——【易欢】:抱歉,下午还有一个会。

    ——【曳舟】:……

    刘应淼的电话跟着就打过来了:“曳姐,大欢刚去打高尔夫了,下午三点又在这里订了房间。”

    刘应淼问:“他这次回来呆几天?”

    许文曳已经没力气说话了。

    挂断电话,她利索换了衣服,打算去工作室加班。拎着包已经走到门口了,看到了易欢随手扔在沙发上的西装。

    许文曳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片刻后,她又换回了居家服,拎着那本没看完的书去了花园。

    四月初,天空蓝得透彻,空气很清新。

    在花园里坐到天黢黑,中间喝了五杯花茶,吃了一碟点心,终于等到了易欢回家。

    听见电梯响时,许文曳就竖起了耳朵,待听到他的脚步声进了客厅,她按耐住要站起来迎上去的冲动。

    易欢穿过楼梯来到面前,许文曳把书往脸颊前一挡,故意不看他。

    易欢在她面前站了片刻,弯眉笑了。他松了松领带,弯腰双手撑在桌前,微微低头,不由笑出了声。

    他把距离拉得这样近,生怕她不知道他回来了,许文曳不得不说话了。她清了清嗓子,道:“终于回来了?”

    依然没看他,还顺带翻了一页书。

    “我饿了。”易欢的嗓音带着点笑意。

    还笑。

    许文曳又把书往上挡了挡,彻底挡住自己的脸颊,隔开了他的视线。她垂眼看了下手表,凉凉道:“哦,不是七点才吃吗,这才一个小时,干什么了消耗这么快。”目光依旧在手中的书页上。

    易欢将她手里的书抽走,微一倾身,吻住她的唇。

    他一挨近,那股子熟悉的气息立刻就扰乱了许文曳的心神。她不自觉便做出了回应,待察觉到自己还在生气,立马抿住唇。

    易欢低低笑了一声,就着这个极近的距离,道:“西餐哪里能吃得好,中午就没吃舒服。”说着,又在她唇上嘬了一口,“我想吃面条,你以前做过,各种佐料加一起,又酸又辣,味道挺好。”

    以前做过……

    这个气是生不下去了。

    许文曳无奈起身,道:“那叫酸辣土豆泥拌面。”音调都变轻柔了。

    “嗯,酸辣土豆泥拌面。”易欢莞尔,随之直起身,“我馋了好几年。”

    得。

    许文曳彻底消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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