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孟焦别

    枫漓别过羽瑟,心下颇有些不虞,这才发现自己竟很是厌烦曾经毫无所谓的差事,并不催着马儿快走,只是任其慢悠悠前行。

    原来那霄云门大长老焦施很是清正,乃是现任掌门焦丘的师伯,一心闭关修仙道,不然连焦丘的师父都没资格登上掌门之位。如今焦丘有心依附新任盟主,惟云梓宸之命是从,却晓得师伯虽不理俗务,也不可能允门下有软骨头的逆徒,实在担心被这位武功高出自己不少的师伯给清理了门户。

    焦长老早已辟谷多时,除了山涧清泉便无任何饮食,焦丘谨慎,更不敢有其他动作,唯恐偷袭不成反折了自己。

    焦施退隐江湖三十余年,当年虽说不算顶尖高手,却也是颇受赞誉,如今更不知功力几何,是以云梓宸才求到枫漓头上。

    枫漓看着玉扇上的符文嗤笑,云梓宸自不可能刚任盟主就大张旗鼓显出投靠了妖界,不过是拉拢些武林帮派罢了。焦丘纵是听盟主令又能如何,那焦长老若是有闲心管这些,也不用修仙道了。

    不过是焦掌门想借云梓宸之手除了压在头上的长辈,云梓宸又想借自己的手卖个人情或是彰显实力,枫漓收回玉扇,心中轻嘲,就为了给自己传这么个信,还得捏碎一个百年修为小妖的内丹,倒也当真是狠辣。

    想到此处,枫漓不禁又轻笑着摇了摇头,虽自己从前也觉如此传信有些狠辣,但终究各有各命从未多想,如今见识过蠢笨如牛的郑勋,入怀过心心念念的羽瑟,倒是对妖界种种手段更嗤之以鼻了,万不能让人界成了妖尊的行宫,万不能让羽瑟受妖欺凌摆布。

    枫漓一路轻叹,稍稍夹紧了马腹,焦施的命,怕是不好取。奈何妖尊早就叮嘱过,若云梓宸有什么实在摆不平的便会求助,总不能第一次就甩手不管,让妖尊起疑……

    枫漓所料不差,这焦施的命,果真是,不好取。若不是紧要关头拼着挨上一剑催动妖术,趁他惊诧之时得了手,谁输谁赢还真是两说。

    枫漓抹去嘴角血迹,自觉有些撑不住,干脆席地调息了片刻,又自焦施房中寻得了几粒上好的调理丹药服下,这才缓了过来。

    既然要给云梓宸留下嫁祸他人的机会,那自然得要收了焦施剑上的妖法。枫漓将掌心附于剑柄之上,闭目施法,冻成寒冰的剑才一寸寸回复了原样,只是术法将将施完,门外竟猛有响动。

    孟天素来敬仰焦施,焦施亦很是喜欢这个小子,本想带他一同修仙道,奈何孟天一心想同师妹日日腻歪静不下心。

    焦施恨铁不成钢之下,也只能随他。

    孟天拂了大长老好意,倒是万分过意不去,也觉得自己不识抬举,奈何实在不想清心寡欲,倒也时时替焦施清扫一番房间,或是换上几支鲜花,哪知今日一来,竟见功力无边的焦施双眼失焦倒在地上,当下拔剑冲了进来。

    枫漓自从被郑勋的蠢笨微震心神,就时不时会发现其他蠢货,便如身后这个。

    既然晓得连焦施都死在自己手上,便该转身就跑,或是跪地求饶,竟还直接冲进来过招,太过不自量力。

    枫漓回身拨开孟天剑尖,二人这才打了照面,枫漓眉头一跳,孟天却是惊叫出声:“郑枫!”

    见是孟天,枫漓的心就软了软,兴许是因着曾与羽瑟一同跟他用过饭,竟有些不想杀他。

    孟天自小失了双亲,将焦施当作自己亲爷爷般,倒是不会对曾经一面之缘的枫漓手下留情。

    二人又过几招,枫漓心中叹了叹,这孟天,功夫倒是不弱,要制住他,再动用摄魂抹他记忆,自己怕是有的受。

    枫漓心知自己伤的有些重,也不恋战,干脆拿出八成内力出招。

    孟天顿觉招架不住,一个抵抗不及,被枫漓一掌拍出房门,重重摔到地上呕了血,却也不思求饶,只是红了眼,以剑撑地而起,就要再战。只是才刚执起剑身,向前冲了一步,就见步出房门的枫漓面色猛变,下一瞬,自己的心窝就被一柄利剑贯穿,拼尽全力也没能转头看清偷袭之人,只是在倒地之时,才依稀看到,师父的剑,和似哭喊着扑到自己身上的阿娣。

    焦丘自得了梓宸应允,就嘱咐孟天莫要总去叨扰长老修炼,今日也是见女儿独自一人耍剑,去问过才晓得,一向不离女儿左右的徒儿竟又去找焦施那老家伙。

    焦丘本想将爱徒揪回来好生教训教训,谁知正撞上了这一幕,一是为了徒儿少受折磨,二是为了表明立场,这才毫不犹豫将徒儿击杀。

    焦丘一把将女儿拽回身边点了穴,暗自后悔不该任由担心师兄挨骂的女儿跟着,撩起掌门衣袍就跪了下来:“在下霄云门掌门焦丘,见过沐前辈。”

    枫漓自然晓得来者何人,心中只觉腻味,再听他一句沐前辈,更是攒眉,他不可能晓得自己是妖,只是在武林大会见过自己,将自己视为当世高手,能对着年纪轻轻的自己叫出一声前辈,也是不容易。

    焦丘心中兀自吃惊,没想到这沐枫漓竟是盟主的人,定然是当日武林大会喝下了抑制内力的茶水,这才没显露出真本事,没成想连老家伙都不是他对手……

    焦丘眼见枫漓对自己横眉冷对,顿时出了冷汗,不敢再多想,只道是他怪自己没看好徒弟女儿,连忙请罪求饶:“是在下失算,不知前辈此时前来,还请前辈高抬贵手,这……逆徒在下已经清理了,求前辈放过在下女儿,在下一定严加管教,绝不让她胡言。”

    枫漓却懒得理焦丘,反倒看向他身后的焦娣。只见焦娣那双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和愤恨凄迷,一时死死盯着父亲后背,仿佛从不曾认识生父,一时定定看着情郎面庞,似是心如死灰。

    枫漓被她震了一震,心中不禁想起武林大会那日夜里的羽瑟,当下不顾焦丘哀求,径直走向焦娣,将她拉了起来。若让她背负着父亲手刃爱人的记忆,何其残忍?

    焦丘见枫漓如此,只当他不愿留下活口,捏紧了自袖中滑下的短刀,很是挣扎,终是松了拳,闭了眼。

    枫漓如何没有看到焦丘作态,心下更是鄙夷,这便是连畜生都不如了。

    定定看向焦娣,枫漓眼中耀出红光,直到她那充满恨意的眸子渐渐迷蒙,才问道:“你可愿不曾见过这一幕?”

    焦娣双目无神,浑身乏力,却毫不迟缓地点了头。

    “你可愿忘记孟天?”

    焦娣闻言却是眸子颤了颤,狠狠摇了头。

    枫漓不知想到了何处,嘴角绽开清淡而微苦的笑意,慢慢念了咒语,将焦娣软下的身子拂袖送到焦丘怀中:“她不会记得。”

    焦丘始料未及,大惊大骇之中,被枫漓刺来的冷眼扎得脑中一痛,等缓过神来,哪里还见得到枫漓身影,却也惊觉,自己竟全然记不清方才究竟是何人杀了大长老,那人长得是何模样,又是如何放过自己和女儿,如何离去……

    却说璟然带着旸依一路纵马,竟在距武城不远处,碰上了风尘仆仆的羽瑟。

    羽瑟早听郑勋说过金玉之事,联想到慕艾山庄惨遭血洗和妖界对神器的执着,自然担心他们此去不太平,原本想着有璟然看顾旸依问题不大,又不明悉二人行踪,只能暗自担心,此时既然遇见了,当然要与他们同行。

    只是这兄妹二人对羽瑟皆是横眉冷对,盛璟然便罢了,旸依的态度实在叫羽瑟摸不着头脑。

    停在慕艾山庄门前,璟然一跃便下了马,却有些犹豫不前。

    旸依穿越到金家小姐身上,都还来不及同金家夫妇解释,就遭了祸事,原身父母相继殒命,反倒是自己这个鸠占鹊巢的家伙活了下来,多少有几分幸存者的歉意,再面对璟然,也就难免生出诸多愧疚,心道既然占了人家妹妹的身体,就一定要尽力做个好妹妹,也好叫他稍稍宽慰些,待他缓过母亲去世的伤感,再慢慢同他解释。

    裕德初见,旸依便打定主意要将璟然当作唯一的亲人好生“孝敬”,后随璟然赴烟林城祭拜父母,一路上被他冷待,也只当他是失了父母情绪不佳,此时见他似是在为自己所创下的基业扼腕,当下走上前去,安慰道:“哥哥,我知道慕艾山庄是哥哥好不容易打下的一片天地,现在被一洗而空你一定很难过,可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别担心,不是还有你妹妹我么!”

    璟然早知旸依身份,也不曾说破,同行已近两月,她却不曾吐露实情,更是顶着自己妹妹的身份时时攀谈,璟然对其观感自然更加好不起来,只是她跳脱的性子颇像那同母异父的妹妹,留在身边也是个念想。

    念想归念想,终究有层隔阂,是以璟然待旸依并不亲近,甚至连往常的温润都少有,听她此言,不禁嗤笑一声:“区区一个山庄又算得了什么?只是可惜了庄内数十条人命,幸而吾赴武林大会之时便遣了半数短工回乡休顿,不然更是一场惨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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