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2章落云侯

    羽瑟也是头一次见着这位名动云都的梦冠芳姑娘,看着她在苦痛中挺直的脊背自有一股坚韧风姿,心中倒也起了两分赞赏,盼着她未来少些坎坷。

    玄海走时留下了汤药,羽瑟细细替冠芳擦了汗就扶她上了榻,又将药拿去给她喂了,只觉她看着自己的眼神很是不同寻常,却也未多想,扶她躺好便离去,回房途中遇着满心喜悦甚而有些语无伦次的婉惜,则是后话。

    冠芳看着羽瑟这位久不曾见的故人,却是心潮涌动,想到过往种种,不禁泪如雨下,只是将头侧了过去,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又过两日,梦冠芳总算是恢复了记忆,只是任璟然和玄海怎么问,也不肯说何时何地见过那幅《地壤尘埃》,只道是除非让羽瑟的将军夫君亲自来问才行。

    郑勋闻言满是莫名,对上忆煊怀疑的眸子更是有口难辩,直呼自己多年不曾来过云都,更不认识什么梦冠芳姑娘。

    羽瑟却是想起冠芳看自己的眼神,虽不知道她是何时见过自己,又是如何晓得自己身份,但终究是因自己漏了陷,颇为心虚地扫了扫鼻翼,扯着哥哥衣摆小声道:“哥哥,那个梦冠芳,就是元撷芳。”

    “什么元撷芳,我不认……”郑勋正要推脱,话未说完就双目一瞪,“什么?元撷芳?!”

    忆煊闻言亦是双目一瞪,指着郑勋鼻子怒道:“什么元撷芳?你给我说清楚!”

    “我……她……”郑勋虽然心中坦荡,可让他当众说出人家姑娘痴恋自己,而自己却毫不动摇,却是如何也说不出口。

    眼见着忆煊的拳头握起来了,羽瑟连忙将未来嫂嫂拉开,给她消了消火:“这事儿我清楚,一会儿解释给你听,神器事关重大,还是先让哥哥去问问吧,啊?”

    忆煊看着羽瑟给自己使眼色,心想也是,便挥挥手放了行。

    郑勋却是十分苦恼,实在不想去应付这位对自己情根深种的姑娘,可惜无人理他。

    璟然更是一面幸灾乐祸一面半压着郑勋去了,一把将他推进房里,自己却是立马旋身离开关了门。

    冠芳看着郑勋恨不能破门而出的模样,心中很是憋屈:“将军就如此不想见我吗?”

    “我……”郑勋自然不好在姑娘面前表现得那么抗拒,干巴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个,你不是说要见了我才肯说那幅画的下落么?我这不是来了么,要不……”

    “我分明说的是要你来问我,可没说你来了我就说。”

    嗯?郑勋傻了眼,要我来问,我来了又不说?这是什么道理?

    冠芳一年多来经历了不少,也不是当年那个单纯清高的深闺贵女,纯澈的恋慕之心虽淡了些,但总还有些不甘,想要给自己做个了断:“我只是想告诉你,若你肯纳我为妾,我定知无不言。”

    “不行!”郑勋对着冠芳虽有些不善言辞,可就算忆煊没在外头听墙角,这个事儿也含糊不得,“我先前就同你说过了,我绝不会纳妾的。”

    冠芳闻言松了口气,自己藏在心底的那个人终究是没有变,声音也少了几分逼人:“那夫人,如今已是将军同心之人了吗?”

    “不是她,”郑勋却是全然不会说谎,“我只将她当作妹妹,我的同心之人,另有其人。”

    郑勋若说是也就罢了,冠芳本想着,最后那点念想一散,就将画的事儿同郑勋讲了,谁知这当初口口声声说不会辜负夫人的人,又有了别的心上人?

    冠芳顿时万分不甘心,连连问道:“那姑娘是谁?她可也在?你夫人可认识她?”

    这倒没有什么不可说的,郑勋坦言道:“她叫火忆煊,也在,羽瑟同她早就认识。且羽瑟从来就不曾真的是我夫人,我同她不日就要签和离书了。”

    听墙角的忆煊早已红了脸,又在听得和离书之时,忽地瞪大了眼。羽瑟倾身过去,颇为欢快地悄声道:“我跟哥哥说好啦,考验枫漓到七夕就行,可没几天啦。”

    冠芳看着坦荡一如曾经的郑勋,轻声求道:“既然如此,那将军便陪我三日,冠芳不会强求将军做什么,只要将军陪陪我,三日后我就什么都告诉将军。可好?”

    忆煊在窗下皱了鼻子,虽然心中很是不甘愿,但现在也没别的突破,若是不做什么的话,勉勉强强,陪就陪吧。

    郑勋却是不愿,沉默一瞬后沉声道:“恕难从命。元姑娘,非是我刻意不给姑娘面子,而是郑某既然对姑娘无意,就不该如此。这幅画事关重大,若姑娘知道什么,还请如实相告,或是让郑某做些别的,郑某自当尽力而为。”

    门外的璟然无奈扶额,简直恨不能将郑勋敲一顿,不过是作陪三日,难不成人家一个佳人,还能生吃了你?

    羽瑟默默给哥哥点了个赞,心道哥哥果真爷们。忆煊却是已经红了眼眶,当初那句话没说错,我火忆煊,果真没看错人!

    门内的冠芳不禁恍惚,这个男子,从来是这般干脆利落,没有半分遮掩扭捏,也容不下半点暧昧苟且,可我心中所希望的,不正是这般答复吗?只有这样,我曾经一腔真情,才是真的没有半点错付,不是吗?

    直至此刻,冠芳才算是彻底放下了心中不甘,卸去一身枷锁,只觉眼前一片敞亮,不过是,当真无缘,罢了。上天终究还是眷顾于我的,让我有此了结,也免得日后时时思念处处不甘。

    “将军莫怪,冠芳只是想看看,将军是否还是当年那个值得相信的男子,将军果然没有让冠芳失望。”梦冠芳绽开了笑颜,再没有半分苦涩委屈,“我之所以要将军亲自前来,正是因为不敢相信旁人。我确是见过那幅画,将军可能向冠芳保证,无论是否能得到那幅画,绝不会伤害画的主人及其家眷?”

    这个转折倒真是始料未及,郑勋愣了愣,才慎重点头答道:“自然可以。怀璧何罪,我们绝不会伤害他们,无论得手与否,也绝不会把画作在他们手上的事宣扬出去。”

    若是旁人承诺,冠芳定要斟酌一番,可郑勋所言,冠芳却是千百个放心,当下就说了实话:“我是在侯府看到的,虽不知这画作有什么要紧,但若不是小侯爷护着,冠芳定然不止是失了记忆这么简单。”

    “你是说落云侯?”

    “是。当时我随小侯爷去了侯府的书阁,阴差阳错之下撞开暗室,看到了这幅画。那画作实在叫人叹服,我当时还拿出便笺写了首诗。”梦冠芳想起前事,还有些后怕,“想来是暗室误开惊扰了侯爷,他来的快,还提着剑,若不是小侯爷拦着,恐怕冠芳就要血溅当场。”说到此处,冠芳不禁有些忧思,那日小侯爷不管不顾护着自己,这么些日也没再出现,可别是叫侯爷罚狠了。

    郑勋不知如何安慰,只是摸了摸后脑道:“这小侯爷倒还有几分担当,那落云侯最后就找人抹了你的记忆?”

    梦冠芳点了点头:“是,是个长得极为方正的道长,侯爷让他除了我那一个时辰的记忆。我那日回去后浑浑噩噩,也不知将这便笺放在何处了,现在想起来,是五日后又发现它,这才觉得有些不对。”

    “那可还有旁人晓得此事?”

    “我只是同楼中的好姐妹平盈说了,后来就被带到了此处。”

    郑勋想了想,只觉也没别的要问了,支吾片刻才道:“多谢元姑娘相告,还望姑娘,额,来日一切安好。”

    冠芳看着仍不会同女子打交道的傻将军,释然一笑:“承将军吉言了,只盼将军能与你的同心之人相携白首。”

    诸人本还想着要好一番劝诱才能探得些什么,如今不到半日就摸了清楚,自然是十分宽慰,用膳之时,也免不得好生灌了郑勋一顿酒。

    郑勋喝下小辣椒敬来的一杯,大感受宠若惊,利利索索连饮了三杯,直叫羽瑟大喊不公:“哥哥!方才我敬你,你可只喝了一杯!”

    “那能一样吗?!”郑勋顿时涨红了脸,连忙扯开话头,“你说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个梦冠芳姑娘是谁?还有你,盛璟然!我早就发现,你们看我神情不对,合着在这儿等着我呢!”

    盛璟然闻言摆了摆手道:“我可是看羽瑟神情不对,去问了她才晓得,始作俑者可不是我,你莫要舍不得妹妹,就光顾着怪我。”

    “我也是无意中听说那元姑娘改名换姓的,”羽瑟在心中白了璟然一眼,对着郑勋耍起无赖,“我可是好心给你挡桃花,你也不想想,当初要去见梦冠芳的时候,是谁拉你去逛夜市的?至于盛庄主,倒是好生查了查为何她会从武城的梦君楼到了云都,他早就晓得人家姑娘同小侯爷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却偷偷瞒下不告诉你。”

    “咳咳,我那时也不确定这梦冠芳失忆同侯府有关,人家毕竟是侯爷,没有准信儿,怎好胡乱攀扯。”璟然呛了一口酒,暗自后悔不该拿羽瑟当挡箭牌,还是被她拖下了水,看着好兄弟怒目而视,只好和盘托出,“当初元撷芳改名接客,就是被在武城办差的小侯爷严予包下初夜,后来严予便出了大价钱,让梦君楼将她转到云都,若不是侯爷不允姑娘不愿,这元撷芳早就被严予抱回侯府去了。元撷芳素有才名,虽只有严予一个入幕之宾,但时时出现在文会才聚之类,哪能确定她是在何时何处见了那幅画?”

    提到元撷芳经历,除了婉惜因回味着璟然和羽瑟相互推诿中透出的默契亲昵而无心顾及,他人都不禁唏嘘了一番。

    冷桐这梦君楼的老板,则是笑着对众人允诺,定然不让这姑娘在自己的地盘受人欺负。

    画作既然在落云侯手上,那就好办得多,冷桐此来本就有意见一见那向二皇子伸出橄榄枝的侯爷,膳后便独自前往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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