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金元宝

    火势一灭,璟羽二人才知,这偌大一间屋子,竟四面开了门,南北两门中间竖着面巨大的屏风,将两个门各自劈了一半似的,屏风边缘同门口只隔着一尺的距离。

    二人守了昨夜那东门,偏头能看见约莫半个北门和半个南门,自然看不齐全冲出去的鬼混。

    二人只觉阴沟里翻船,如遭雷劈,不死心地回到屋内,在四处转了个遍,将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鬼魂尽数检视一番,竟只有一个全身素白的,且还是麻布孝服。

    羽瑟深深一个吐纳:“罢了,出去转一转吧,没准就碰上了?”

    璟然也是欲哭无泪,二人走出门去,才发现这街市倒是很像武城的模样,不过只有两个时辰的舒坦,自然要寻摸到一家酒楼去吃喝一番,好在璟然随身带了不少银两。

    二人为了给自己压压惊,点好满汉全席,付钱时璟然才瞟到邻桌那位递去的竟是粉白冥币,摸着怀中那阳世的碎银,不禁揉了揉眉心。

    羽瑟却是暗笑一声,掏出几粒粉白银钱扔给伙计:“不必找了,我且打听一事。”

    那伙计亦是冥王治下有编制的正经鬼修,欢天喜地接了打赏:“姑娘且问。”

    “近两个多月,你可曾见过一身素白锦服,袖口衣摆皆有山峦纹饰的鬼魂?”

    那伙计摇了摇头,笑道:“鬼魂也好,鬼修也罢,吃吃喝喝对我们来说并非必要,到我这儿来的最多的,就是还未能过头七的,毕竟家里烧来的纸钱多。两个多月而已,穿锦服的不过那么几个,若姑娘说的那位来过,那小的定然是忘不了的。”

    这下可好,那穆珥怕是没有家人给烧纸钱,羽瑟颔首,转而问道:“还有一个十六岁上下,面容清秀,右手掌背有一颗红痣的少年,名唤杨野祈,可曾遇到过?”也不知群狼给他烧纸没烧……

    小二仍是摇了摇头,心道我一个开酒楼的,盯着人家手看做什么?

    璟羽二人早知十之八九问不出什么,见状倒不气馁,璟然接口道:“我也就是好奇一问,我这木牌若是被人抢了,可如何是好?”

    “那公子可就进不了屋了,”小二满心以为璟然所言非虚,看向他的神情又是同情又是羡慕,“公子若能找上他,请他把他不要的木牌给你也行,只是如此一来,你就只能进他的屋子。若到了子时还没有木牌,可就只能被阴犬撕咬了。”

    璟然心有戚戚点了点头,朝那伙计低声问询:“那你这里可有木牌卖?”

    伙计连连摆手:“那是不可能的,木牌只有普通鬼魂可拿,若是我们鬼修掺和,那可是大罪。冥王不管等闲鬼魂如何存活下来,可一旦熬过百日饮下荆绝汁,就只能凭自己本事修炼,决不可作奸犯科,先前就有鬼修在银钱诱使下替一个富得流油的鬼魂抢了木牌,被冥王当众抽得魂飞魄散。”

    羽瑟当下又掏出两枚微微泛着粉白的金元宝,在伙计眼前一晃:“作奸犯科不可,寻常买卖总行吧?就方才说的两人,你寻到一人,我便给你一个金元宝,如何?”

    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年头,家里头烧纸大都简单烧一些泛黄的糙纸,到了下界根本值不上几个银钱,这伙计已是有些年头没见过金元宝,若能得一枚,那可是将千日的劳苦钱都赚回来了,自然忙不迭应下这么个美差,赶着去给贵客催菜。

    璟然头一回被姑娘请了客,朝羽瑟抱拳笑道:“多谢侠女搭救,在下已多年不曾尝过没银子的滋味,方才险些翻了船。”

    “无妨无妨,”羽瑟挑了左眉,“难得能请上一次盛大庄主。”

    璟然替羽瑟续了杯,自己则是昂首饮下一壶酒:“看来也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

    可不是么,羽瑟笑叹:“算起来那穆珥也死了有些时日,说不准早就投胎去了。不如我们再在火屋里待一夜,若寻不着,便想法子夺两个‘器’字牌?”

    璟然心知羽瑟挂念野祈,自然无有不应,二人万分舒坦吃了这一桌佳肴,倒觉得被昨夜那一番折腾去了的力气回来几分,吩咐了店伙计明日火屋开门之时找个伴,分别守在西、南两门,而后便去逛了这鬼界的街市。

    这街市倒也不大,二人转过一圈,才知此处有水、火、器、疾、衰五个鬼屋,可惜二人身揣“火”字牌,纵是在舒坦时候也进不去其他四个屋子,只能在各屋门口张望一番,并无所获。

    今日二人学乖了,提前一刻进了火屋,先是将屋内逡巡一番,后守在来人最多的门口,可惜仍旧没见着疑似穆珥的鬼魂。

    二人身上火一起,就叹了一声,寻了个人少的角落,一横一竖地摊倒。

    璟然将手垫在脑后,问道:“若是你,想待在哪个屋子?”

    这可真是个,极为扎心的问题……羽瑟却也仔细考虑了一番,答道:“自然是衰,寿终正寝,只管躺着等死就是。”

    璟然颇为赞同,可转念一想,又道:“修炼之人大多冲着长生不老而去,你说那姓穆的,会同我们一样么?”

    “这话听着倒是有理,但修仙之人大抵也习惯了无病无疾,会不会,选‘器’?”

    “有理,左右咱们明日去‘器’屋,没准还能将他寻着。”

    羽瑟也只能心道但愿,回道:“只盼他没被阴犬啃了。”

    二人静默无言躺着,甚为清醒地熬过了这一夜烈火,自东北角一人往东一人往北,将腕间细线延伸到九丈有余,这才分别将火灭之时跑出东门和北门之人看得清清楚楚,实在是,并无看着像那么回事的。

    二人一面关注着门口,一面将屏风这边的屋内之人扫了个遍,见无人相像才转过屏风,又检视了一番屋内躺着的,才从南门走了出去,同昨日那酒楼伙计碰了面。

    那伙计一见二人出来,就秘法传音给守在西门的道侣,而后就耷拉着头,很是心疼那金元宝,恹恹道:“没有,今日穿白衣从南门出来的,只有两个女子,都是孝服,在西门守着的是我道侣,方才也同我说了,连一个白衣的都没见着。想来二位要寻的那位,不是换了屋子,就是已不在城中了。”

    璟羽二人倒不担心这伙计不尽心,此番应当也无纰漏,只能说穆珥定不在这“火”屋了,当下一道去了酒楼,边吃边琢磨。

    璟然昨夜就有了念头,今儿再见鬼界“万事通”,自然要一解疑惑:“伙计,你可知被雷劈死的,会分到什么字牌?”

    “雷劈?”伙计一愣,“我多年未曾听说过被雷劈死的了,不过想来,雷与火应是颇为相近。”

    “……”

    待点好了菜点,羽瑟才托腮问道:“你是在想,那穆珥修炼到了渡劫之时,那火是天雷所致?”

    璟然颔首:“虽然听闻已数百年没有能引来天雷的了,可万一那穆珥真是个修仙奇才呢?那时深更半夜,又是山里头,说不准还真是遭了雷劈引了天火。”

    “又或者,是魂飞魄散?”羽瑟在脑中想了想被天雷劈中的滋味,“上古时因渡劫魂飞魄散的,也不少吧?”

    “不错,”璟然耸了耸肩,“这便又多了一个再也寻不着的可能。”

    “不急不急,”羽瑟见上了菜,心情便好上了两分,“这不还有七日呢,早就听闻修仙之人没有什么道义,弱肉强食杀人夺宝之事屡见不鲜,他们魂魄也该较寻常人强悍些吧,抢个木牌也是正常,咱一个个逛去便是。”

    璟然不禁扶额而笑,心道怕也只有你,才能在此境地还和我说笑,倒不敢想若孤身来此该是如何无趣难熬,也没忍住应和着感叹一声:“亏得修仙之人注重传承,毕生定会穿着仙门宗族服饰,不然就凭那焦尸,我们还真不知道该寻个什么模样的鬼。”

    很是很是,羽瑟闻言颇感拜服,确是多亏了修仙之人的一根筋,不然可就半分线索都难寻。

    二人又是在街市一阵好逛,还买了些手信,也不知带不带得回去,快到子时才在“器”屋前站定。环顾四周,正想着究竟是帮谁“早死早超生”才好,就见有两个男子打在一团,终有一个跑了,另一个则是一把拉起倒在一旁的少年,亲亲热热同他挨在一处耳鬓厮磨,两人一个壮实,一个瘦弱,拥在一处实在有些像情人。

    羽瑟来了兴致,拉了拉细绳,逼着璟然一起走到他们身后。

    璟然兀自觉得辣眼睛,就听得那壮实些的憨憨道:“阿希你别怕,有我在,没人能抢你牌子。咱们再熬个九十九日,就能一道儿去投胎了,下辈子,咱们找个深山老林的,不叫那些管闲事的找着,我啥都听你的,把你养得壮壮的。”

    阿细?名字倒起得很是贴切。

    璟羽二人越发肯定这是一对有情人,羽瑟有心成全他们,拍了拍那壮汉,问道:“你们二人是情人?想一同去投胎?”

    那壮汉被人拍了肩,下意识将怀中少年抱得更紧,警惕万分转过身来:“是情人咋的了,我们都已经被大家打死了,难不成做鬼了你们都不放过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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