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始下套

    璟然同梓宸在盟主府的后院把酒言欢,对于这个地点,璟然是万分满意,原本出于试探,是要请云梓宸去喝一喝花酒,没想到他想也不想就拒了,只道是心中有人不愿出去鬼混,直把璟然拉入了后院,璟然一番调侃之下自然随他。

    酒过三巡,看着云梓宸那对兵刃并不很上心却毫不自知的模样,璟然这才将话头自然而然转到了羽瑟身上:“云兄放心,在下已晓得了你想要何样的短刀,只是岁末年初会有些忙,待这一阵忙过了,便寻个上好的料子替你打造一把,就当替羽瑟给你赔礼了。”

    梓宸听着别的男人替羽瑟给自己道歉,心中一阵别扭伤怀,连忙摆手道:“冷姑娘何来过错,在下哪敢受这个礼?无功不受禄,盛兄亲手打造的兵刃,哪一个不要天价或是宝物相换,不如就拿五瓶九珍露同你换短刀?若是盛兄答应了,那还算是便宜了我。”

    倒是挺大方,一瓶九珍露就能让伤重之人疗起伤来顺利十余倍,于习武之人乃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可谓千金难换,且用于调制九珍露的珍络果本就是长在几近绝迹的珍络树上。这树十年一开花,十年一结果,每次只结一个果子,听闻当年的药王也只有一株珍络树,云梓宸的“存粮”恐怕是不多。璟然吃了这么个天降馅饼,心下自是满意,笑道:“这分明是便宜了我。”

    梓宸满心想着羽瑟,对璟然这能在羽瑟面前说上话的人自是态度极好:“千金易得,知己难寻。那日托盛兄帮忙将九珍露带给冷姑娘,在下还未谢过。”

    “举手之劳罢了。”璟然心道我跟你知己个屁,面上却似是带了些犹疑,“那日见你拿出此等疗养圣品,就寻摸着你和羽瑟从前有过些交情,可怎么你对她如此关照,她却……是有什么误会?羽瑟毕竟是郑勋认下的妹妹,也是我知交挚友,见她如此还是头一次,可有什么我能做的?”

    梓宸放下酒杯,苦笑道:“四五年前,我同她就相遇了,不只是相遇,还相知相许,私定了终生。”

    “什么?”璟然一惊,“难不成,她与勋成婚前自寻短见,就是为了你?”

    梓宸点了点头,悔恨万分:“是我没用,没能早些带她离开,还写信与她断情,劝她高嫁,等我终于想带她远走高飞的时候,她已忘了我了。”

    璟然拳掌相击,很是为这对阴差阳错没能修成正果的情人感叹:“难怪羽瑟说,她的记忆就是从满怀绝望身赴清池开始,但是绝望什么,却记不得了。也不对啊,既然她记不得了,怎么对你这么大的怨气?”

    满怀绝望身赴清池……所以在我要带你走的时候,你才那般决绝拒绝了我么?

    璟然全当没看见梓宸痛心疾首的模样,也只当忘了方才那点疑惑,想起了什么事儿似的,接着道:“说起身赴清池,前些日真是吓死我了,好不容易才将她从河里救起来,谁知她一醒就又跑到河边了。所以那时我们才以为她又想不开,她的嘴可紧的很,一句话也不说,直到昨日才告诉我们,她不过是想在河边坐坐,因为……”

    璟然忽地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打住了话头,梓宸却是被吊起了胃口,急忙问道:“因为什么?”

    璟然颇为不好意思道:“这我倒有些不好说了,你呢?如今对她还有情分?”

    梓宸又是一番苦笑:“自然是有的,我心里从未有过旁人。”

    璟然叹了一声,沉默片刻后劝道:“羽瑟说过,她虽记不清,但也知道她的爹娘从未将她当作自家人,自从进了郑府,才有了如父亲和兄长般的亲人。她跟着郑家军一同征战沙场,几经生死,早已不是我初见时那有些腼腆软糯的姑娘了,恐怕,已经不是你喜欢的那个冷羽瑟了,云兄还是将她忘了吧。”

    “她素来坚强,只不过从前在冷府被欺负多了,她一个弱女子,总不能事事逞强,如今她历经那么些,成了众人眼中的巾帼英雄,自然意气风发,更为明媚。”梓宸听闻羽瑟对郑勋的在意,心下又是一阵悔不当初,待听得璟然劝自己忘情,很是不以为然,“你是不知,我头一次见到她,就是她偷偷溜出冷府买药,是给家中一个被欺凌的小丫鬟买的,结果,回府路上就被冷夫人逮住了,看那妇人拧住她胳膊的模样,我都觉得疼,下意识偷偷跟了上去,在墙梁上看着她遭了好一顿家法。最让我惊叹的,是她眼中只有焦急,就连挨打的时候,还紧紧护着怀中的伤药,许是知道求饶无用,硬是吭也没吭一声。可惜,那个小丫头终究没能救过来,她也失了冷府中唯一待她好的人。”

    璟然听着,倒真觉这个原身同羽瑟有些像,只是太过柔弱,也并不恣意,当然了,也是因着没资本去恣意。纵是原身还在,经历了这两年的种种,成为羽瑟现在的模样,应当也不会太过引人怀疑,于是乎又放心了些。

    听过这些,璟然仿佛很是犹豫,终于决心同梓宸这个志趣相投的盟主说些实话:“羽瑟是我挚友,我自然希望她一切都好,便自作主张将她的事同你说了吧,只愿你们能终成眷属,她也能少受些苦。方才我说她想在河边静一静,是因为沐枫漓。她和沐枫漓在大漠结下了情谊,当初武林大会后,就在那条河边互明了心意。但你也别怪她,毕竟,她早已忘却前事了。”

    梓宸这几日的痛悔不曾断绝,此时听旁人说来,仍旧捂了双眼:“我何来资格怪她?”

    璟然呼了口气,声音渐渐沉了:“沐枫漓是妖,羽瑟知道后同勋大吵了一架,哪怕如此都不愿和那姓沐的分开,谁劝都不管用。谁知她为之不顾一切的人,竟亲口承认只是利用她打听神器之事,终究回了妖界弃了她。那日婉惜说,羽瑟是看到那薄情寡性的混账才追出去,想来是为了讨个说法,却又受了他的刺激,这才想不开。后来羽瑟还跟我们说是认错了人,说并没有见到沐枫漓,谁会信呢?不然她还能为什么寻死腻活的?”

    梓宸大恸,只有自己知道,羽瑟中了沐枫漓的摄魂之术,是以当真不会记得见过他,能让她寻死腻活的,正是暴虐残忍的自己。

    璟然对梓宸的表现满意至极,举杯敬他:“云兄,羽瑟实是叫人心疼,虽然她已对沐枫漓死了心,但让她顷刻间忘得一干二净怕是不可能,想必今日也是心情不好,又想到你曾经也负过她,这才口气冲了些。若你还愿意守得她回心转意,我们自是乐见其成,但若你没这个心思,就当今夜我什么都没说,让往事随风吧。”

    梓宸回敬,涩声道:“我怎会不愿?我只是怕,她不愿。”

    璟然也是一番叹息:“随缘吧,只盼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

    二人又是一番推杯换盏,相识恨晚。待璟然自盟主府中出来,转眼就敛去了笑意,背着手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仰望这星河,心中既有因云梓宸一心想求娶羽瑟弥补羽瑟而来的痛快,更有比这痛快大得多的,因云梓宸一心想求娶羽瑟弥补羽瑟而来的不痛快。若是云梓宸冥顽不灵,甚至只当报复成功,根本不再将羽瑟放在眼里,也许,自己也就无需如此无奈了。

    璟然摇了摇头,不禁嘲弄起自己,什么时候自己竟没出息到要靠着别人的决定来如释重负了?也罢,既然云梓宸痛悔至此,倒是比自己和羽瑟设想的更好办些,顺水推舟给他个机会同羽瑟道歉请罪,羽瑟再从恨极渐渐转为认命妥协就是了。

    信步走了许久,璟然这才发现,竟早已过家门而未入,一声不知意味的轻叹,而后惊觉,这几日叹的气,简直比过往二十年加起来都要多……

    次日早膳,已经收拾好行李的婉惜就听闻还要在这玉昆镇待到年后,只为等云盟主将打造短刀所需的一块玄冰送来,不禁有些惊异:“玄冰,还能用于炼制兵刃?”

    璟然颔首:“这般炼制出来的兵刃寒性极重,伤人后,伤口也不易愈合,不过,比我的流风还是差些。”

    婉惜也知璟然素来醉心兵刃,且对他的流风爱不释手,无一日不擦拭,当下赞道:“自然是比不过璟然哥的流风。”

    羽瑟草草用过饭,就回房去了,璟然不自觉地看着她的背影微微攒眉,难得在聊起兵刃时也有些意兴阑珊,直叫婉惜暗恨这云盟主偏偏这时候拖下众人脚步,又恨不得羽瑟懒得等下去,直接自顾自先行。

    却说云梓宸自从听璟然说过羽瑟会在河边排遣忧思,就时常在河畔徘徊,一连过了数日,才终于等到了缓步而来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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