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浅试探

    羽瑟自婚后,或者说,自历经了那场噩梦后,睡眠都极为清浅,梓宸吵醒了她两次后便晓得时刻注意着,万一夜间回的晚了,便自觉去客房睡,若是见爱妻睡着了,便连翻身都不敢,每日早晨也是等羽瑟清醒了再起身。好在羽瑟素来醒得早,梓宸醒时,她大多已然起了,并不耽搁什么。至于她当真是醒得早,还是夜半惊醒后再难入眠,亦或是根本就整夜睁着眼出神,便只有她自己晓得。

    蓝儿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静悄悄了,没成想还是吵醒了羽瑟,当下有些愧疚,唇角眼见着就平了下来。

    羽瑟却是精神不见委顿,笑着拍了拍蓝儿的手道:“这般贴心,若我是男子,可要好生追求你了。这是给我送药来了?”

    蓝儿闻言果然被带走了思绪,想起方才因怕吵着姑娘而放在远处的汤药,小跑着去端了来:“还有些烫,夫人慢着点。”

    羽瑟自小什么苦没吃过,忍饥挨饿是常有的事,但凡手慢了或是打输了,就只能整日的喝凉水或吃糟糠,是以从组织的魔鬼训练中“出师”后,对精美可口的食物,便有了些执着。这药水在羽瑟眼里,自然是极为不讨喜的,羽瑟当下对着碗很是吹了一会儿,见能入口了便一口气喝了下去。

    蓝儿眼疾手快递了一个蜜饯,羽瑟含下后却微微动了动眉头,怎的觉着有些过于甜腻了?

    蓝儿倒是先问了起来:“夫人,这蜜饯比前些日的好吃些?还是差些?”

    羽瑟将蜜饯含到另一边腮帮子,伸手捻起一颗送到蓝儿嘴边:“一颗两颗的都还好,我还是更喜欢前些日的,不过你应是喜欢这个。”

    蓝儿很是不好意思地将蜜饯在嘴中滚了一圈,摸着鬓角笑道:“昨日不小心将蜜饯撒了,就去肖记又买了些,下次还是给夫人准备先前那种。”

    羽瑟闻言失笑,蓝儿素来爱吃甜食,且吃多少都不会嫌腻,单是蜜饯就买过好几种口味了,还真别说,小妮子跟着自己到云府后,脸都似是圆了些。

    蓝儿则是又投了一颗蜜饯到嘴里,心道庄主可真是明察秋毫事无巨细,可要赶紧找机会给他递信,再要一些不那么甜腻的蜜饯才好,话说回来,自己这个丫头做的也太不称职了,竟还要找旧主要新主的零嘴。

    羽瑟从来不在蓝儿跟前立规矩,一主一仆就这么坐在一处,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会儿话,就听闻盟主已经回了。只是,梓宸竟单单命人将行囊和马匹送了回来,他自己却不知做什么要紧事去了。

    梓宸到了离城,哪能不知羽瑟已然回了府,却又实在不知该如何去面对那被自己放在心尖儿上的爱妻,难不成真的要当面对质?若她的解释苍白无力,甚至,连解释都不愿同自己解释,自己又该如何?一杯一杯灌着自己,直到天色渐晚,梓宸不禁苦笑,没想到,自己竟有不敢回府不敢回房的一天…

    羽瑟靠在床头,许是黄昏时眯了一会儿,今夜神思格外清醒。

    夜里本就最是难熬,身边又没躺着那个需要自己小心调整呼吸去应对的男人,羽瑟只觉此刻房中静得让人有些发憷,而窗外的风声却是格外清晰。只闻那杨柳呜咽,偶尔有些落叶,剐蹭着地面,一如那人绝情远去时踏在细软草地上的脚步声。

    过去的一幕幕在眼前闪过,羽瑟从来不知,越是甜蜜的过往,毒性竟越是厉害,那个人的柔情细语仍旧盘桓在耳边,却是字字扎在心上,一点轻风也能吹得一个哆嗦。

    羽瑟控制不住思绪,不禁有些狼狈的惶然,慌忙起身到妆台边上,打开粉盒,将剩下的小半盒镇桢散尽数倒进嘴里,缩回榻上躺了,裹紧被褥闭了眼,一遍遍告诉自己,别想了,不要再想了……

    羽瑟的心揪作一团,隐隐又觉出心尖的憋闷疼痛,捏住胸口的衣襟,大口大口地急促喘息。

    正当此时,门却猛地一响,一个人影闯了进来。

    幸而羽瑟还知道自己身处何地,闻声回过神来,方才恍若窒息的感觉也渐渐消退,忙将气息整理了一番,揉了揉酸涩却不见丝毫湿意的眼,起身去了外室。

    云梓宸歪歪倒倒,显是喝醉了,见到羽瑟,踉踉跄跄靠过来,羽瑟顺手扶了,借着月光点了灯,拉出椅子想让他坐下,只是梓宸却不顺着她的势,反手就将她搂到怀里,喃喃念着她的名:“羽儿……羽儿……”

    许是方才触动了情思愁肠,羽瑟竟发现自己对这个夫君产生了那么一丝类似动容的情绪,手上颇有些吃力地扶着他不稳的身子,想必云梓宸已听闻了程峰之事,心中对自己有所疑虑,但又不愿意相信,是以跑出去灌了酒。

    羽瑟心中不禁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也没将他推开,只是腾了手出来,想要给他倒杯茶水,岂料手才刚离了他的背心,人就被腾空抱了起来,尚不知如何反应,便被抱进内室安置榻上。

    梓宸随手脱了自己和爱妻的鞋,身子便欺了上去。

    羽瑟心中警钟大震,若是他当真醉得糊涂甚而乱性,随意甩掉他的鞋还算说得过去,哪里还会记得给自己脱鞋?现下腿伤也是好了,恐怕再没有理由拒绝,羽瑟心中一抖,心知是再躲不过了,只得将计就计让他相信自己。

    感觉到身上的凉意,知道衣衫已被男人拨开,羽瑟双手颤抖着捏紧身下锦被,口中喃念着:“你醉了……你轻些……”

    梓宸看身下的女子这样害怕,忽而觉得不该如此欺负她,毕竟自己先前已是伤她不浅,这下又是“酒后胡来”,实在该死。不想,真的不想再伤害她了,梓宸动作越发轻柔,丝毫不敢冒进,只细细亲吻着她的肩头颈项。

    羽瑟闭着眼强自忍耐,手背都快要爆出青筋,脑中不断告诫自己要忍住,耳边却忽然听到“哐哐”的声响,猛然睁开眼,恰看到房门摇晃,想是风吹的,半敞的房门外漆黑一片,却似是有一袭白衫就那样停在门口。

    羽瑟双眼顿时模糊,竟依稀看见了那个人,看见他毫无表情地回首,又看见他冷漠地消失在夜色之中,心中猛地痉挛了,就连呼吸都更费力了些……

    梓宸自然察觉了羽瑟忽而这般明显的气短,实在不忍心如此迫她,假装困倦,埋在她脖颈间不动了,待身体的冲动缓了片刻,便翻身躺在她身后,轻轻搂着她,默默安慰自己,羽儿总有心甘情愿让自己抱她的时候。

    羽瑟方才险些就要出手,还不及动作竟见梓宸竟放过自己,怔愣了一瞬,心中汹涌的恨意竟被浇灭了些,侧过身子,死死盯着门口,眨也不眨,直到酸涩地流下泪来……

    熹微的晨光之中,梓宸轻搂着羽瑟,以目光痴恋地一遍遍描摹着她的睡颜,不禁对这算计打杀的日子多了分厌倦,只想要用毕生的气力来守护这个女子,让她平安喜乐就好。

    但,猛然想到程峰之事,梓宸又暗恨自己太过心软,怎地一见到羽儿那柔弱可怜的模样,竟就这样轻轻放过……可至少,她也任自己施为了不是么,是自己疼惜占了上风,这才没有当真做下去……其实,这又能说明什么呢?万一羽儿真的是宁肯委屈自己也要……不,不会的……

    梓宸终究无法对爱妻狠下心来,见羽瑟睡得熟,也不舍吵她,只是等了好一会儿不见她醒,这才轻手轻脚起身,替她盖好被后退出房去,不忘嘱咐外头候着的蓝儿莫要进屋打搅,哪里看到羽瑟在门关上的一刹那便睁了眼。

    羽瑟动也不动缩在被子里,依稀能听到梓宸嘱咐蓝儿的话,幽幽叹口气又闭了眼,姑且再赖在床上休息休息罢。毕竟夜里出现了那般幻象,又受扰于某种微妙的感觉,竟是顶着镇桢散的效力到了天明。

    却说那所谓的微妙感觉,很是让人有些手足无措,那是释怀,是平静。与云梓宸同榻而眠的这许多日夜,第一次产生这样的感觉,也许是终于不再操心哥哥,也许是真的太累,累到不想再查,累到不想再谨小慎微,累到,想就这样风平浪静下去……

    云梓宸这两百余个日夜的真情真意和体贴关怀,羽瑟并非看不到,如今晓得他已无坑害哥哥的意思,倒是淡去了叫他万劫不复的念头。但,那日一晃眼看见他用妖文写下的信件,上面分明写着“……求尊君拔除……”,既然他还受轩辕绞所控,那便不得不防,若来日他能脱离妖界控制,不再为非作歹,也许,假装不知他的种种过往,也不是不可以?

    终究是服了那么多镇桢散,又心绪起伏熬了一夜,羽瑟终于渐渐困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这兴许是羽瑟成婚后睡得最久的一觉,竟到午后才醒,连自己都有些吃惊……

    见夫君面上有些变幻莫测,羽瑟轻挑左眉,随手给他夹了一块香煎酥饼:“发什么愣?方才不是说没吃?这都什么时辰了,不饿?”

    羽瑟一开口,梓宸便没心思再兀自乱想,笑着夹起酥饼咬了一口:“我们许久没有一同用饭了,自然想等你醒了再一起吃。”

    羽瑟手一顿,抿了一口汤,也不知梓宸怎么竟能忍这么久,干脆将他萦绕心头的话头扯了出来:“了了一桩心事,自然睡得好,你想必也听说了,哥哥的冤情。”

    “嗯,据闻是程峰。”梓宸的声音几不可辨地低了些,“郑兄自然是坦荡清白。”

    “这点我倒是从未怀疑过,只是那程峰不肯好生招认。”羽瑟睇了梓宸一眼,毫不含糊,“他说那些人都是你指使他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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