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悲阿名

    却说群仁早前和兄弟们一同上演了苦肉计,拼着丢了半条命护住野游的路晟,顺便结果了他身边最亲近的侍卫,而后自然一步步走到三皇子的心腹圈,如今在路晟跟前很是得用,自然也能旁敲侧击一番。

    路晟自见过母后就喜上眉梢,哪怕听外祖说了失策之事,也没压住上扬的嘴角,不管怎么说,如今武城之中,就只有自己一个皇子,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除了自己,还有谁能坐?难不成父皇还能老糊涂了?将打小跟他离了心的老二召回来?本殿才不信!

    看路晟这意气风发的样子,群仁心中暗骂,面上却是一副因主子欢喜而欢喜的模样:“路麟如今被削去郡王,真是天大的喜事,难怪殿下今儿个嘴就没合拢过,恭喜殿下!”

    路晟笑着摆摆手:“可不是,派人去梦君楼,将薰薰接来陪本殿乐呵乐呵。”

    见路晟的贴身侍从忙不迭地应声去了,群仁连忙给路晟倒了茶,压低了声音讨好道:“殿下今儿高兴,属下也就斗胆求个半天假。先前属下的同乡不是跟着圣上和娘娘出行了么,属下托他给带一个鸣觉寺的平安符,也不知他怎地还没送来,属下去寻寻他。”

    “去吧去吧,明儿再回便是。”路晟对这个替自己挡了刀子的侍卫很是宽和,刚将人挥退就忽的想到些什么,面色一沉开口阻道,“你等等!你同乡……叫什么?”可别是……

    群仁听路晟阻了自己,心头一松,刚踏出房门的一只脚赶紧收了回来,恭敬答话:“回殿下,叫吴随。”

    路晟脸色瞬时黑了,万一叫父皇知道自己的侍卫和那奸夫过从甚密,搞不好还会牵连到自己和母族!想到此处,自是桌子一拍,低声怒道:“毒杀贵妃的贼人便是他,父皇已将他乱棍打死扔下鸣觉峰,你若还想活命,日后不可再说认识此人!”

    群仁耳中嗡嗡作响,双拳紧握拼命克制,跪下应诺时深深埋下了头,不让眼中思绪泄露分毫。

    路晟见心腹被吓得甚至有些微颤,这才放下心来,缓了声音:“下去吧,给你两日清闲,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当是知晓。”

    群仁低着头退下,直到出了三皇子府都不敢相信,又一个兄弟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去了,任他心中如何波涛汹涌,紧咬的牙关仍是控制住了情绪,只是微微苦着脸,和安排好招妓之事而回转的侍从点头致意。

    直到走进袁记工匠铺,群仁才任凭面色黯淡下去,这个噩耗,总得叫头儿和兄弟们知道,谁知刚抬起头,就发现羽瑟和群功群义皆是愁云惨淡的模样,各个眼眶泛红。

    “阿名走了。”群功捂着眼睛抢了话,抖着手将一封信笺递到群仁手上,“他怎么这么傻,怎么这么傻……”

    原来群功今晨收着了群名托隔壁老张头送来的信,正是群名绝笔,一起送来的,还有羽瑟亲手交给他的,刻着“名”的玉牌。

    老张头早同群名说好,在帝后回宫之日替他送信,许是这些日忘性大了,过了一日才想起来,一睁眼就赶紧将东西送了来。

    群名在信中密语言道自己累了,不想再慢慢谋划了,要和付贵妃同归于尽,不仅如此,还要让那贱妇身败名裂,连死后哀荣都没有,连带着路麟也被皇上厌弃。

    纵是信中没有明说,诸人也能猜得到,如何才能让付贵妃身败名裂,如何才能让皇上连带着对宠了十余年的儿子都厌弃。难怪贵妃之死如此风平浪静,难怪狗皇帝处置四皇子和付家如此痛快,若是借题发挥,便说得通了。

    群名虽是群狼中最为寡言的一个,但行事最有分寸,也颇擅算计,常被兄弟们笑骂“阴里狠”,他有此决定,绝不可能是因为所谓的“累了”。

    群功这才将阿名似有心爱姑娘的事同大伙儿说了,结合着群忠提过的“阿名看似伤情”,再加上付贵妃这半年来抽风似的扫除皇上身边养眼的女子,众人自然也就猜了个七七八八,待到群忠在宫中打探到阿名曾与一个名叫绮罗的宫女过从甚密,众人的猜测便更加坐实了。

    原来,群名已同绮罗定下白首之约,只待再过三个月后满了年限,那姑娘就可出宫与他结为连理。奈何就在月前,绮罗不知怎的碍了付贵妃的眼,付贵妃就在这数九寒天将一串珠玉扔入池塘,勒令绮罗将之捞起,又二话不说将人推了下去。反倒是前来看望母妃的路麟“怜香惜玉”,在付贵妃面前将人讨了。

    路麟这些年来不知残害了多少男女,加之绮罗心中有了群名,哪里肯受路麟这份“恩情”?最后,也不知是绮罗水性不佳,还是首饰沉入塘底遍寻不得,亦或是路麟作出其他刁难之举,好好的一个姑娘,就此香消玉殒。可怜群名满怀欣喜去会佳人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从池塘捞出来的尸体,也不知是冻死的,还是溺毙了。

    众人一时间又是恨不能将付贵妃拖出来鞭尸,一时间又庆幸还有一个路麟可供大家泄恨,一时间又暗骂群名遇事不知向大伙儿求助,可是到最后,众人最恨的,都是自己没能及时拦下心如死灰的兄弟,甚至,连发现了他的反常后都没有诸多挂心。

    若能回到一个月前,若能多留心一些,若能多问一句,阿名,此刻兴许,就还在众人身边。

    付贵妃虽然一死百了,但今上愿意留路麟和付家兄弟的性命,自然是好事。打压郑家,毁伤郑成,设计郑勋,害死群勇,虐逼野祁,残杀绮罗,连累群名,这一桩桩一件件,新仇旧恨,自是要亲自,好生算一算。

    思虑之下,羽瑟只道既然狗皇帝派了精兵将路麟押往鸣觉宫苑,那便干脆在更好下手的宫苑收拾路麟,才好泄愤泄得尽兴。

    时间倒也赶巧,羽瑟刚同一众兄弟敲定好收拾路麟和付忻的章程,便接着了璟然派人递来的话,这就带上群功,揣上印泥,一刻不耽搁地,赴了慕艾山庄之约。

    原来,自群狼当初接了羽瑟的信,就仿造了一方和余涯所用极为相似的印泥。余涯这大印乃是历朝历代皇帝即位时都要拿出来昭示一番的,是以民间仿造者众,且对大印及所配印泥的尺寸也算估摸得八/九不离十。群忠那晚刚把大印偷回来,众人就将那印下压着的印泥掉了包,许是世人都只看重那实实在在的印鉴,连亲手将大印送还皇上的国舅爷也没发现丝毫不妥……

    却说璟然这一路,因着婉惜害喜,路途上行的很是有些慢,才刚看到武城的影儿便差人给羽瑟去了信,又在离她近些的慕艾山庄等着。这会儿刚歇下脚,就听说羽瑟到了,立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还不忘赶紧遣散下人。

    婉惜看着夫君不同寻常的殷勤,心中又是一阵七上八下,只道自己这一年的欢喜都是在自欺欺人,硬要拖着并不如何舒坦的身子和他一同去迎羽瑟,只说是许久不曾见这最好的姐妹,自己实在是念得紧。

    然而,璟然亲迎的可不单单是羽瑟,还有羽瑟带来的印泥,这可是自己妻儿的救命神器。

    不负璟羽二人所望,婉惜才刚刚一靠近印泥,璟然一早备在袖口的一小株半枯野花便生机盎然,分明是有魔力外溢,可见印泥果真将魔力吸附了。

    婉惜虽无甚感觉,但一直盯着那枯花的璟羽二人,却是相视一笑,实实松了口气。

    羽瑟拿着神器也无用,加之考虑到与妖尊对战多少要倚仗御山,而这狐狸和御山的关系显然比自己跟御山近得多,干脆就将这东西随手扔给了他:“还是你拿着吧。”

    璟然也不客气,仿佛羽瑟将这天下人魔神妖趋之若鹜的神器送给自己,是如同左手递到右手般平常的事,笑眯眯朝羽瑟颔首致谢,转手就将印泥收入袖中,轻瞥一眼她身边的群功:“这位兄台,不知……”

    “是我兄弟,”羽瑟接口道,“此番见你,算是真容了。”

    璟然福至心灵,难怪和一两年前到庄内找羽瑟的其中一人身形极为相似,倒也并不刨根问底,和群功相互报了姓名,见了礼,而后便跟一早自顾自坐下的羽瑟聊将起来。

    婉惜在一旁笑得很是勉强,果然,只有见到冷羽瑟的时候,璟然哥才会笑得这般轻松愉悦,那不是礼貌的温和浅笑,而是由内而发的舒畅开怀。你冷羽瑟倒也大方,神器不是万般珍贵难得吗?你就这么随手给了我的璟然哥?生怕他不知道念着你的好?还是说,你想让他睹物思人?

    选择性失忆的婉惜,全然忘了璟羽二人急急忙忙找这方印泥的初衷,若叫她晓得这印泥中和着某位天才画家的魂魄血肉,不知还能不能想出如此“浪漫”的“暗通款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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