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鬼画符

    郑勋这边马不停蹄地要与大军汇合,御山那边也已秘密派出门下大半弟子前往云都,势要将为祸六界的轩辕绞打压下去。

    云梓宸早在听闻云都之变时,就传书给不少义士以备万一,心道若起了战端,就率领武林与妖界对决,如今听说郑勋之事,心中不可谓不欢喜,只因这次不仅可以底气十足地同轩辕绞翻脸,还能同郑勋并肩作战,如此,羽儿原谅自己的可能性,自然也就大了许多。

    在郑勋离开的第三日,梓宸终于全然解决了体内的妖缠丝,背上一早准备好的包袱,就要到郑府和羽瑟道别,心道还是和郑勋并肩击退妖界后再跟羽儿坦白,往后的日子就跟不堪的过往决裂了。

    谁料,梓宸离郑府不过几步,就被谷涛撞了个正着。

    谷涛看着自家表哥这一身劲装,倒是颇有些诧异,将人拦了递去一封信:“倒也巧了,方才戏乔店的掌柜托我给你带封信,正要去找你呢。”

    梓宸只是让谷涛帮着在武林中排除异己,又叫他四处搜寻神器,却并未告诉他自己曾听妖界之令行事,是以在听到“戏乔店”时虽紧了紧心弦,却只是看似随意将信接了过去。

    谷涛见状心中冷笑,面上则关切道:“瞧表哥这身装扮,是要赶赴云都了?”

    梓宸先前召集仁人志士的信还是让谷涛发出去的,闻言点头:“不错,妖界实在欺人太甚。朝廷都已经派了兵,可见是没什么好谈的了,咱们武林中人也不能坐视不理。”

    谷涛心中越发阴笑起来,扫了一眼不远处的郑府,拍了拍梓宸的肩道:“谁说不是呢?表哥这是要跟表嫂道别去吧?我也回去收拾收拾,一会儿在城门边的廖记等你。”

    梓宸急着看信,又急着去见羽瑟,更不觉表弟要一同为人界尽心有何不对,是以应下后就匆匆朝郑府去了,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表弟诡异的神情……

    梓宸这张脸早就在郑府挂了名,张妈老远看到他便迎了出去,一张脸笑出了数不清的褶子:“姑爷又来啦,小姐正陪着夫人做瑜伽呢,您先在厅里坐会儿,您是想先用点醉鱼羹,还是喝茶啊?”

    梓宸对待郑府的人从来都是礼数周到,全无什么上位者的架子,也早就不是第一次听说“瑜伽”,知道是有助于孕妇生产的,是以没什么惊异,只对张妈笑道:“又劳烦张妈了,那就上一碗醉鱼羹吧。”

    “好好好,”张妈一面应声,一面看着梓宸手中的包袱,“姑爷这是要出门?”

    梓宸很想将人支开看一眼妖尊到底说了什么,但也没好意思赶人,就只点了点头,含糊应了声“不错”。

    好在张妈记挂着要多加两个菜,将人迎进前厅后赶忙送来了醉鱼羹,而后就告了退。

    梓宸不太习惯下人的热情,轻吁了口气,但又觉有这么些真心实意的人在羽儿身边很好,见四周没人,拿起勺子在尚冒着热气的汤碗中搅了搅,轻展来信,眉眼渐渐凝重,但似是早有所料,不一会儿便舒展了。

    另一边,羽瑟正将躺在厚实毛垫上的忆煊拉起来,抹了抹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珠:“孕妇还挺重,说是你练瑜伽,都是我在出力。”

    忆煊翻了个白眼:“这可是你求着我练的。”虽然练了之后确是觉得身子不那么僵了……

    羽瑟也一个白眼翻回去,表示懒得同她计较,扶着人悠哉悠哉出了房,行至前厅,刚好瞧见梓宸将手从袖口抽出,显然是刚塞了什么东西进去。

    梓宸心中有了主意,再见到羽瑟自然更为殷勤,连忙上前替两个女子拉了椅子,又将醉鱼羹朝羽瑟面前一推:“张妈说你们马上就出来了,特地给你备下的,现下正好不烫了。”

    忆煊眼红得不行,但也不敢沾这掺了些许精酿的浓汤,捏紧梓宸替她倒的花茶,气呼呼闷了一口:“多谢云兄弟了……你还不快喝?”说完已经看向羽瑟,默念着,赶紧喝完了,别让它在我面前飘香!

    羽瑟自然看懂了忆煊的意思,也丝毫没有防备,笑眯眯就端起碗来,三下五除二将汤喝了。

    梓宸心中一松,满是柔情地拿出帕子给羽瑟擦了擦嘴。

    羽瑟下意识偏头,正好瞧见梓宸袖口中有一纸书信,上面依稀透出些符号,心下一跳,顺手就将那书信抽了出来,随意看了:“又是你在西境的友人传来的?”

    梓宸虽然知道羽瑟看不懂,却还是没忍住一阵心惊肉跳,见她同先前一样一见这些“鬼画符”就将信扔了回来,才笑着将信收了,答道:“是啊,说是西境近来没有妖物寻衅,如今想来,怕是因为都聚在了云都。”

    羽瑟不置可否,只当脑中眩晕是对兄长的担忧引发了旧毛病,一只手在桌下紧紧握了拳,眼神瞟到梓宸方才座位边上的包袱,指着问道:“你这是?”

    梓宸一把将羽瑟的手攥进掌心,温声答道:“云岳兄弟的毒已经全然解了,我也该去追兄长了。我也想看看,你成日挂在嘴边的英明神武的将军,在战场上是何等英姿。”

    忆煊一听就知道梓宸这是要去跟自家夫君并肩而战,心中又是钦佩又是欢喜:“有你这个盟主加入,云都的百姓更是有福了!”

    “嫂嫂过誉了,梓宸哪敢当,只能尽心助兄长一臂之力罢了。”梓宸无比期待着真正融入这个家的未来,笑中是全然的喜悦,“我还集结了武林中不少仁人志士,只盼能速战速决,早日和郑兄一起回来。”

    梓宸这话本是下意识地邀功,羽瑟心中却更是寒了几分,许是脑中越发混沌,竟也不知先行忍耐,当即猛地起身道:“不行,你不……你……”

    梓宸见羽瑟这样激烈反对,先是一愣,而后就苦涩难言,原来,你还是这般不信我么?接住软倒的爱妻,对瞠目结舌的忆煊苦笑道:“我早知羽儿会反对,这才给她下了药。”

    忆煊呐呐将昏迷的羽瑟扶了,任她靠在自己肩头,颇为尴尬道:“你这样,羽瑟怕是要生气的。”

    “待我和兄长凯旋归来,再求她原谅吧。”梓宸拎起包袱,心中所想反倒更是坚定,“羽儿就麻烦嫂嫂了。”

    忆煊也没话说,只好应了,确定羽瑟所中的药物不会对她有什么影响后,同梓宸道一句“万事保重”,招呼着前来给羽瑟送醉鱼羹的丫头们,将她朝房里扶去。

    梓宸看着羽瑟等人身影消失在院角,这才端起真正送来给羽瑟喝的那一碗醉鱼羹,像是不怕烫似的仰头喝下,暗暗祈祷着,有一天,心爱的羽儿在云府也能像在郑府一样,全然放松,毫不设防……

    梓宸给羽瑟下的药乃是两样,一则让她昏迷一整日,另一则让她瘫软半月。许是羽瑟内心焦灼胜过了药性,竟在夜里就醒了来,拼命运气也动弹不得,但好歹能说话了,当即就将睡得正熟的忆煊吵醒。

    忆煊猛地被人从睡梦中闹醒,冷不丁被吓了一跳,迷糊中不由得心跳一阵飞快,肚子里的小家伙们也不安分地闹腾起来。慢慢撑起身来,摸着肚子安抚一下乱踢的孩子,然后才看向羽瑟:“醒了?做噩梦了?”

    羽瑟张了张嘴,到嘴边的话被忆煊摸肚子的动作生生噎了回去,只哑声问道:“我睡了多久?蓝儿呢?帮我找大夫。”

    “浑身无力是吧?瞧给你吓的。”忆煊的肚子格外大,艰难地转了身,解释道,“云兄弟怕你犯险,给你下了个软什么散,总之这半个月你就好好躺着吧,对身体没什么影响的,大夫也是这么说的,你夫君还能害你不成?”

    羽瑟眼眶急得发酸,面上却没带出焦急神色,只是再度问道:“我睡了多久?蓝儿呢?”

    忆煊见羽瑟执着,无奈地揉着腰答道:“大半日了,蓝儿在隔壁呢。你是渴了还是饿了?”

    “我……我饿了。”羽瑟强自定了定心神,朝自家嫂嫂讨好一笑,“帮我拿点吃的呗。”

    忆煊眼睛一亮,好家伙,终于不把我当熊猫供着了,连忙答应:“没问题,等着啊!”

    看着忆煊“颤颤巍巍”的样子,羽瑟实在是有些心惊肉跳,但也不敢耽误正事,只能再三嘱咐她小心,看到外间守夜的丫头时才松了口气。

    忆煊近来时常一夜起身好几次,又坚决反对郑勋在房中放什么说是夜壶其实就是尿盆的玩意儿,是以在夜色中来去都习惯了,只不过先前都有郑勋陪着,今日独身一人裹着大毛毡走出内室,瞧见明显是依着夫君吩咐守夜的丫头,竟有些想念素来很是被嫌弃的郑呆子,一时间不争气地酸了眼眶。

    一边暗骂自己矫情,一边揉了揉腮帮子,忆煊也没拂开丫头来搀扶的手,扶着后腰小心翼翼去找茅房,还是先方便方便,然后洗个手去给那家伙拿吃的,说起来,自己也有点饿了,反正厨房每夜都会小火温着些许吃食,以防孕妇嘴馋,不知道今天的是什么呢……

    羽瑟深深几个吐纳,劝慰自己莫要心慌,一切都还来得及,侧耳细听,直到忆煊和守夜的丫头走远了,才扯起嗓子叫喊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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