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镇南王府。

    红木藤面罗汉床上睡着一男子,他单手支颐着额头,墨发垂直落在榻沿,身上仅着单薄的一件禅衣,膝上披着一件淡紫色的毛毯,神情慵懒恣肆,眉目间透露出冷淡的孤傲,他葱白的指尖放在自己后背的疤痕处按了按,不甘心地轻啧一声。

    书房的门正开,寒风对脸直吹,冷意使得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听见眼前声渐小,他忽地出声:“继续打。”

    暗卫不敢忤逆他,继续着手里的动作。

    “啊..啊...”一道道求饶声响彻云霄,“王爷,妾身再也不敢了...."

    庭院正中央摆放着一长凳,一女子双手双脚被按在长凳上,满头青丝凌乱不堪,珠钗掉落在地,后臀上渗出的鲜血浸染了白色的裹裤,如血色红梅,尽情绽放在寂寥的深夜中,红得灼目刺人。

    两个女子站在一侧,柔荑不停绞弄绣帕,脸色惨白,嘴唇发抖。

    “王爷...饶...饶了妾身吧...”凳上女子一句句求饶,没有换来萧政亭的原谅。

    一下,两下,三下,冰冷的板子无情地落下,每一下都打在实处。

    伤处,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她渐渐没了声。

    血腥味传来,萧政亭揉揉鼻子,阴沉着脸,朝暗卫抬手。

    “得了,抬下去吧,明日找个人牙子发卖了。”

    冰冷的一句话从他嘴里传出,侍卫应诺,两人一左一右地架着凳上的女子离开。

    萧政亭微眯着眸,看向庭院中的两人,轻嗤一声:“你们也看见了,若是再自作主张跑到本王的院子里来,下场就是如此。知道了吗?”

    侍妾们吓得花容失色,连连道诺。

    “滚,莫要在这碍本王的眼。”

    他冷声一呵,几人不敢再留,垂头出了院子。

    萧政亭长吁一声,瘫靠软榻上,方才动怒,此刻捂着胸直喘气。胸口传来一阵钻心的疼,体内似有邪火在灼烧脏腑。

    暗卫令风赶紧倒杯水,伺候着萧政亭饮下。

    萧政亭饮下一杯水,舒缓不少。

    哒哒哒

    一阵脚步声传来。

    萧政亭抬起眼睛,望向来人,虚弱地从牙关里挤出一句话:“来了。”

    那人着天青色的衣袍,领口镶嵌着银丝边流云纹,黑发束起用碧鎏金冠固定,五官深峻,剑眉星眸,身影清隽。

    “殿下今夜又动怒了?”

    令风赶紧让位给他,他坐在塌旁,问萧政亭。

    萧政亭扶额道:"那群胭脂俗粉,天天眼巴巴地往孤的院子里跑,实在烦人。”

    那人见他脸色苍白,气血虚弱,愁心道:"殿下,我不懂,你既如此痛苦,为何不直接杀了那谢家公子,以泄心头之恨。”

    他实在不懂,萧政亭为何要一次次地放过谢慕云。

    萧政亭两指捏着眉心,开口解释:“杀了她,太便宜她了,孤要她的身子尝尽皮开肉绽之苦,她欺骗了孤的感情,孤要以同样的方式,让她也遭受那噬心之痛。若不是她害得孤坠入沧澜江中,孤就不会中了燕泽的埋伏,回不了燕国,母后也不会被那对母子给暗害。”

    五个月前,谢慕云一箭让他坠江,在冰冷刺骨的江水中浮游了三天三夜才得以上岸,之后在返回燕国的途中,遭到燕泽的伏击,幸运地逃过一劫,坠崖后被一山野农夫所救。

    当时他伤势过重,昏迷了整整一个月,醒来后发现他的死讯已被公布。

    三天后,他重病中的母后,听闻这个消息,急火攻心,病情加重,最后撒手人寰。

    谢慕云,这一切都败你所赐。

    恨,他太恨了。

    "咳咳.."

    萧政亭瘫软在塌上,剧烈地咳嗽,那人手心放在背部,帮他顺气。

    “孤无碍。”萧政亭拂开那人的手。

    随后拿起软榻旁的一本小册子,打开。

    他原本古井不波的双眸,泛起阵阵涟漪。

    册子里,是他与谢慕云一起构思的新政蓝图。

    他记得,初遇那天,他们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两人在一起时,她总爱高谈阔论,与他论辩。

    她说,祖宗之法,防弊之政,文武相制,内外相维,上下相轧,乃明君之道。(1)

    她一番话,他犹记在心。

    当初是他被她的伪装迷惑双目,才会导致如今的局面。

    "殿下,我斗胆问一句,殿下伪装成镇南王,潜入南赵,意欲何为?

    那人不解。

    话落,室内死寂无声。

    许久后,‘啪‘’地一声,萧政亭合上册子,看向那人,对视一眼,移开目光,望向门外。

    明月皎皎,月华流转,万物静寂。

    室内传来一道坚决的声音:“孤想灭了南赵的心从未变过,半个月后,燕国使臣就会来访,孤要借谢慕云的手,铲除燕泽,重夺太子位,要这摧枯拉朽的南赵,覆灭重建。”

    *

    翌日,中午子时。

    镇南王府门口传来一阵骚动,甚至吸引路人围观。

    两辆马车停在门口。

    王府的管家与车夫吵了起来。

    萧政亭闻声,出到门口,看见那两辆马车,眉头皱起。

    “你竟敢将车停在王府门口,是活得不耐烦了么?”萧政亭怒道。

    车夫被吓得浑身抖擞,扑通一声,膝盖朝着青石地砖跪下去,无奈道:“王爷,小的真不是有意的,是受人之拖,奉命办事。”

    “奉命,奉谁的命?”

    王府的管家去到马车前,掀起帷幔,被吓一跳。

    两辆马车,一辆载着红杏楼衣着花绿,满头珠钗的女娇娥,另一辆车则是长相阴柔,身形羸弱的小馆们。

    萧政亭眼神扫过两辆车上的人,脸色沉得可怖。

    “王爷,您还是自己看吧,这是公子让小的给王爷的,说是王爷看了自然会懂。”车夫从兜里掏出一张信条,递给萧政亭,随后朝后退了几步,生怕被怒意波及。

    萧政亭接过信条细细浏览。

    他眸光一沉,嘴角微抽,只见信条上明晃晃的写着:

    王爷男女通吃,来者不拒,慕云谢王爷钟爱,想着您身强体壮,精力旺盛,想必平日余力无处使,昨日路过青楼楚馆,特为王爷备了一份薄礼,望王爷笑纳。

    署名:谢慕云。

    少顷,那信条被揉成团,砸在车夫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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