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云哥儿有何法子?"

    谢怀川催促道:“快快说来。”

    谢慕云目光扫过愁眉苦脸的谢慕凝与江少卿,缓缓启唇:“不如表哥就以平妻之礼迎娶四妹妹进门,如何?”

    “平妻!”

    在场的人皆露诧色。

    谢慕云继续劝说卫氏:“慕云知道舅母心胸宽广,有容人之量,依我看,四妹妹除了出身差些,身子弱些,品行习性都还过得去,不如舅母就退一步,以平妻之礼,全了表哥的心意。”

    平妻虽也是妻,严格意义上还是妾,终是不能与正室相提并论。

    若是卫氏同意,此事就皆大欢喜。

    谢老太爷率先同意:“阿云所言,有理。"

    江氏与谢怀川附和道好。

    “母亲...”江少卿哀求卫氏。

    卫氏瞟了谢慕凝一眼,谢家已让步至此,卫氏只有江少卿这一个儿子,架不住他次次恳求,卫氏心里叹气,坐回椅上,勉为其难地应下:“若是平妻,尚能接受。”

    江少卿闻声,一扫方才的愁容,“儿子谢过母亲。”

    谢慕云笑笑,转头看向谢慕凝,却捕捉到她双眸中闪过的那一丝失落。

    谢慕云担心她自作主张会毁了谢慕凝一生的幸福,急着问:“四妹妹,表哥与舅母都应下了,你若是不愿以平妻之礼入侯府,那这婚事就作罢,等来日母亲与我定会为你另外寻觅一门好亲事,若是觉得为兄说得有理,同意为兄所言,那这亲事便定下,你意下如何?”

    谢慕云的话条条是道,逻辑严密,给了谢慕凝两种选择,无论哪一种,都是在为她的考虑。

    谢慕凝面对在场众人严峻的目光,欲言又止:“我.....”

    她内心万分纠结。

    平妻说得好听,其实就是个妾。

    但终归却比普通侍妾的地位要高上一些。

    她知道,以她的出身,欲入侯府为正室是妄念,想为正室,就必须去配那些寒门小户。

    少顷,谢慕雪抿着唇,眼睛泛酸,微笑道:"三哥哥,凝儿想好了,凝儿愿接受三哥哥的提议。"

    谢慕云给了她机会,她就必须抓住。

    谢老太爷舒心地笑:“好好好,好孩子。”

    江氏与谢怀川松了口气,沈氏与谢二爷两口气一股气憋在心里,不是滋味,卫氏面无喜色。

    在场人中,属江少卿最高兴。

    接下来,谢家人与卫氏简单地商讨了一下婚期。

    江氏舍不得谢慕凝,于是就提议将婚期定在年末。

    两家达成协议,妥善解决此事。

    *

    夜里,月白风清,清露素辉。

    琳琅阁

    女子缩在男人怀里,娇声道:“将军,今日的事,我听说了,四姑娘的命可真好,能入那一品侯爵府。只是可惜,只是平妻,不是正室。”

    柳氏话里另有深意,谢怀川严肃道:“妾室所生,能得平妻之位,是她命好。”

    “那将军,我们的女儿日后,也会给别人家作妾吗?”柳氏支着身子,单手放在他胸膛,气若无骨,软声发问。

    谢怀川翻身,低头看柳氏,拇指用力扣紧她的下颚 ,粗糙的指腹刮过光洁细嫩的肌肤,他以一种威严的口吻道:“与其低嫁为正室,不如入高门为妾,毕竟人得往高处走,这次是江少卿那小子先看上了凝丫头,且非她不可,这世界上不在意嫡庶的好儿郎可不多了。”

    “不过我劝你,莫要多想,安分守己的过好日子,雪儿毕竟是庶出,日后姻缘如何,全凭自身运气。”

    谢怀川的话说得委婉,但柳氏却立马知晓他话里的意思。

    他是告诫她,不要痴心妄想。

    柳氏秀手去扯谢怀川胸前的衣襟,话里带着浓浓的哭腔:“将军真的就那么狠心吗...妾身跟了将军已有十几年,从入府当日便牢记将军的话,一直卑小恭谨,对梨芳院那位也是恭敬有加,丝毫不敢冒犯,妾身处处退让,如今就连女儿的婚事都不能博一博了么。凝丫头有云哥儿护着,日后入了侯府也能过得不错,我们母女有什么,只能任人欺罢了。”

    谢怀川愈发觉得柳氏不讲理,当初柳氏只是一介舞女,以卖艺为生,她刚入府那段时间没少找江氏的麻烦,后来他为了后宅的安宁,严惩了她,令她不许进梨芳院一步,加上江氏这些年深居简出,府内的中馈悉数交给沈氏来打理,后宅才安宁了几年。

    谢怀川看来,柳氏嘴里的恭敬有加,很是荒谬。

    “好端端的,又哭作甚。”他不耐烦道。

    柳氏背过身,面向里处,抽泣不停。

    谢怀川今个异常烦躁,他懒得如往日般软声细语地去哄柳氏,略带着愠怒地掀起被子,坐起身子,丢下一句:“ 今日我就不宿在你这了,你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吧,雪儿比凝儿还小两岁,这定亲的事不急,过两年再议,也不迟。”

    他说完一句,下榻离开。

    柳氏反应过来,朝着门外大喊:“将军。”

    谢怀川仍旧没回头,留给柳氏的,只剩一个空寂的背影。

    *

    谢怀川出了琳琅阁后,想起下午江氏的冷漠眼神,愈觉心头烦闷。

    夜里风寒,他没有回书房就寝,而至梨芳院。

    梨芳院的灯火犹亮,房内的光亮透过纱窗笼在葱茏花木间,他穿过庭院,到达主屋。

    朦胧的烛光影影绰绰地透过门缝,打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

    “夫人....”身后的小厮方要出生声去通知江氏,谢怀川抬手制止。

    “夫人,夜已深,早些歇息吧。”江氏房内女使道。

    江氏摇头,眼睫轻垂,继续捣鼓着手里的针线,女使感慨:“夫人对四小姐可真好,这才定亲呢,就开始准备小姐的嫁衣了。”

    江氏微微一笑:“你这丫头是才来我院子不久的吧,其实我很早之前就已将凝儿的衣服嫁衣与嫁妆准备好了,就等着那一天,我对她上些心,日后她去了侯府,婆家人才不会轻视她。”

    女使为江氏续上煤油灯,惋惜道:“也是,夫人没有亲生女儿,四小姐自小养在夫人膝下,这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江氏听见女使的话,嘴角的笑意渐沉,内心涌起一阵悲痛。

    她不是没有亲生女儿,她的亲生女儿甚至就在眼前,只能整日以男装示人。

    她多想,此刻手中的嫁衣,是为谢慕云而备。

    可惜,一步错,步步错。

    谢怀川驻足窗外,透过朦胧的烛光,瞅见江氏眉目间那份抹不去的哀愁。

    他有些恍惚。

    江氏入谢府已有二十余年,江家为一品侯爵府,江揽月为江家嫡女,当年二人门当户对,成婚之初,感情甚笃。

    后来,她一直未有所出。

    后面回了躺老家锦州,意外有孕,谢怀川当年对她有过怀疑,二人从此生了间隙。

    五年前他送谢慕云去边境历练,江氏死活不肯,跑到书房与他大吵一架,之后他就甚少再踏入梨芳院。

    冷风劲吹,门口的小厮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房内人立马惊觉。

    谢怀川猛地朝小厮头上呼了个巴掌:“你个没用的东西,咋咋呼呼的。”

    女使察觉动静,警惕地走到门边,打开门:"谁在门边?"

    下一刻,愣住。

    “将..将军。”

    江氏微怔片刻,起身行礼,“将军怎么来了?”

    她脸上的笑容带着疑惑,不解。

    谢怀川轻咳几声,掩饰自己偷听被发觉的尴尬,“这不是凝丫头定亲了,今个高兴,就来你这坐坐。”

    他低沉短促地笑笑,用欲擒故纵的口吻道:"怎么,我来这,你不愿意?"

    他庞大的身影立在门边,话音清晰入耳。

    江氏一动不动地看向自己的夫君,他已五年没有迈进她的院子,此刻站在眼前,她内心却无半分波澜,容色平静道:“不是的,您能来,是妾身之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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