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谢慕云不停咳嗽,萧政亭将自己身上的鹤氅脱下披到她肩上。

    “你娘会没事的,放心吧。”

    面对他的安慰,谢慕云只是点点头。

    “吁...”令风道,“王爷,谢大人,谢府到了。”

    谢慕云快速的从马车上跳下。

    萧政亭跟在她身后下马。

    谢慕云回头一看,发现他跟在身后,要和自己一起回谢府。

    她脚步一顿,双手将他推开,一脸严肃。

    “此乃是臣的家事,王爷身份特殊,还是不宜参与其中,多谢王爷今日照顾臣并送臣回府,王爷折腾了一夜,还是先回府歇息吧。”

    她知道萧政亭这人办事,随心所欲,不顾后果,今日要是让他跟着自己入府,他那没把门的嘴指不定会将她女扮男装事给爆出来。

    她可赌不起。

    何况两人之间的关系,不明不白,说难听点。

    她就是他的男宠。

    见不得光。

    萧政亭听罢,只是笑笑。

    “那行,本王不进去,本王在外边等着你。”

    他上前一步握了握她的手。

    “你的伤还未愈,今夜更是烧得厉害,本王照顾了你一夜才让你退烧的,等会不要强撑,需要本王帮忙就让小厮出来说一声。”

    “还有,这个还给你。”

    萧政亭将藏在袖中的那把“破月”拿出来,放在谢慕云的手上,缓缓道。

    “物归原主。”

    她低头看着那把破月,鎏金色的刀鞘上刻着一个“云”字,是当年燕回亲手刻下的。

    指尖传来暖意,谢慕云心头泛起酸涩。

    上回将他刺伤,他竟然,竟然还愿意将破月还给她……

    “你的刀应该是对外御敌的,而不是对着我。”

    寒夜中,他声音在耳边响起,低沉却充满力量。

    她紧紧的握着手里的破月,抬眼看他。

    他的神色很平静,那双幽深如渊的眼里泛起点点眸光,藏着她在过往的日子里从未发现过的那一份柔情。

    那份感觉,依旧很熟悉。

    她眼里有些恍然。

    就算她再不想承认,她对那个人,是愧疚的,是留恋的,是不得已的,以至于总想着在别人的身上找到他的一点影子。

    就算是一丁点,她也觉得很满足。

    谢慕云深深吸气,敛了神色,拉紧大氅的带子,点头说了句好就转身往府里走去。

    头顶悬月高挂。

    月色打在她清秀的脸上,映出她脸色的苍白和担心。

    他在身后,看着她,越行越远。

    眸中神色渐渐变浓,夹着满满的犹豫,痛惜,遗憾。

    他抬眼看向头顶的月亮。

    破月....破月....

    早知道当初就不取这个名字了,不吉利。

    如今的他们,就像是那一轮弯月,永远残缺了另外一半。

    太难圆满。

    *

    府内

    梨芳院

    谢慕云一脚才踏入院子,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是从主屋内传出来的。

    主屋内的灯火通明,房门大开,女使们端着一盆盆血水从里处走出,铜盆里的那抹鲜红刺得谢慕云身躯一震。

    “啊....啊...啊”

    声声叫喊声从里处传出,撕心裂肺,听得人心慌。

    主屋前站满了人,都在焦急等待着里面生产的情况。

    谢慕云远远的就看见柳氏以及她的两个孩子跪在地上求情,不停的拉扯着谢怀川的衣袖,惺惺作态的用袖帕抹泪。

    尤其是柳氏,嘴里不停说:“妾身不是故意的。”

    “这又是上演的哪一出的好戏!”

    冷若寒霜的一句从身后飘来,众人皆回头。

    “三弟,你回来了。”谢慕臣道。

    “云哥儿回来的真是不及时,今日你若在你娘身边护着,怕就不会被人给恶意钻了空子了。”

    沈氏话里有话,在提醒谢慕云今日发生了何事。

    谢慕云立刻明白沈氏话里的意思,转头看向柳氏,见她跪在地上,身上还穿着桃红色的衣裙,浓妆艳抹,发髻上还斜插着珠花与碧玉簪。

    她直接上前给了柳氏一巴掌。

    什么礼仪规矩,她不想遵了。

    啪的一声,响彻院内。

    “你!你!”柳氏捂着脸,瞪大双目。

    “三哥哥,你打我娘做甚!”谢慕雪护着柳氏道。

    “是啊,三哥哥,我娘纵然有错,也算是你的庶母啊。”谢慕风不满的护着柳氏。

    谢慕云痛骂:"我打得就是你这欺主犯上的狐媚子,身为妾室却欺辱到主母头上,我次次容你,没想到你却愈发变本加厉,真是天生的贱骨头。”

    “谢慕云!你如今是不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了吗。”

    谢怀川上前两步,抓住谢慕云的手一甩,阻止她在柳氏的脸上落下第二个巴掌。

    她甩甩袖子,盯着谢怀川那张充满冷漠的脸,不屑的笑道:

    “父亲?真是可笑,哪个当家的像你似的,任凭妾室爬到正室头上,当年因为这个贱人一句话,你这个所谓的父亲就让我独自一人前往西北那苦寒之地,这五年来我吃的苦你是半点都没关心过,我与我娘活生生分离了整整五年,这五年来我好几次病得差点熬不过去,我被人下毒,追杀,九死一生的时候,你怕是在这个贱人的温柔乡里流连忘返呢。”

    “谢将军,你扪心自问,你配得上“父亲”二字吗!”

    “你配吗!”

    谢慕云说着说着就红了眼。

    在边境那五年有多危险,吃了多少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你!”

    “逆子!”

    啪的一声,谢慕云的脸上也挨了一巴掌。

    力气过大,她的嘴角顿时红肿起来,破皮出血。

    "还真是反了天了,如今你竟敢顶撞我。"

    谢怀川的第二个巴掌就要落下,谢慕云直接躲开。

    “谢将军还真的护妾心切,可惜我已不是五年前的我,我绝不会再任你摆布。”

    她用指尖抹了下伤处,低头看见一抹鲜血,咬牙切齿的哼了声,指着柳氏。

    “你最好保佑我娘和肚子里的孩子平安无事,不然你的命,我当场取了!”

    “啊啊....啊...”

    主屋内不停传来江氏的哭喊声,痛苦程度比之前更甚,听起来让人浑身发毛。

    谢慕云听着那一道道喊声,实在耐不住,直接走进主屋。

    沈氏拉不住她。

    “诶诶,云哥儿,你一个大男人怎可入产房啊。”

    谢怀川气的急火攻心,捂着胸口,指着谢慕云骂。

    “你....你这个逆子!”

    谢慕臣赶紧扶着他,劝道:“大伯父,消消气,三弟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她像不是故意的吗。"

    谢怀川指着她的背影,指尖颤抖:“我看她就是仗着自己刚升了官,就得意忘形了,她也不想想,要不是我当时将她送到西北去历练,她哪有今日的成就,一个三品的大理寺少卿就让她无法无天了不成。”

    “大伯父消气,消气。”

    “将军。”

    柳氏跪着上前拉着谢怀川的衣袖,掐着嗓子道:

    “将军,三哥儿如此对待我,将军要为我做主啊。”

    谢怀川的手用力的指着柳氏的脑袋,重重的点了点,神色满是嫌弃。

    “你也是个惯会惹事的,做事莽莽撞撞,那小子近日刚升了官,你还去招惹她娘作甚。”

    “呜呜呜,我真不是故意的。”柳氏哭得梨花带雨。

    *

    谢慕云刚进到主屋,就见到谢慕安与两位大夫在里处来回踱步。

    “大哥,娘怎么样了。”

    谢慕安正在指挥着女使取来参片给江氏含着,转头,就看见谢慕云走进来,慌忙道:“诶,三弟,这产房血腥味重得很,你怎就这般不管不顾的进来了。”

    隔着一扇屏风,她隐约看见江氏虚弱的容颜,双手紧紧的抓着被褥,浑身被汗水打湿,披头散发,死咬着的唇瓣里不停的溢出哭喊声,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女子生产就是在鬼门关里走一圈,情况凶险的更是在阎王爷手里抢人。

    江氏已年近四十,怀这胎是高龄,生产本就容易出事,何况今日还是被恶意冲撞,动了胎气提前早产。

    “大哥,情况到底如何了?”

    “不好说,我会尽力。”谢慕安将方子递给女使,“快按着这副方子熬一碗药来。”

    “啊...啊...云儿....”

    “娘。”

    江氏睁着迷蒙的眼,隔着一扇屏风,听见了谢慕云的声音,用尽力气唤:"....云儿....."

    “娘!”

    江氏的呼喊从榻上传来,谢慕云直接冲到榻前,握着她的手,她看着江氏惨白的脸,眼泪顿时流出来,滴落在手背上。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江氏给了她全部的照顾,精心的养育她,爱护她。

    从小到大,被谢怀川训斥的时,是江氏第一个安慰她。

    她去往边境的那几年,江氏月月都会从金陵城给她寄来家书与亲手做的桂花糕,书信上从来不问她武艺骑术学得如何,而是问她最近过得好不好开不开心,叮嘱她要好好照顾自己。

    她知道这些日子,江氏一直在为她与萧政亭的事感到担忧,江氏知道她失身于萧政亭却无半点责怪。

    每个夜晚,她拖着疲惫的身体从镇南王府回来。

    江氏都会在屋子里亮着一盏灯。

    等着她回来。

    “云儿...”江氏整个人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一侧的产婆着急的大喊:“夫人,别睡过去啊,再努力点,孩子就出来了。”

    谢慕云抓着江氏的手,拼命唤她:“娘,娘,别睡过去。”

    “娘,你还那么年轻,还没有看着我娶妻,没有看着我功成名就,没有看着我得到幸福,你不能就那么死了,云儿不允许!”

    “娘,你听我说,撑过去,今日之后,我会让柳氏那个贱人从此消失在你眼前。”

    陈嬷嬷端过女使递上来的药,一勺勺的喂到江氏的嘴里,谢慕云陪在江氏身边,一声声真情实感的呼唤,半刻钟后,江氏的意识才重新转醒。

    “云儿...”

    "娘,醒了,就好,娘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不能死的。"

    谢慕云在身边守着,江氏仿佛得到了支柱,身下再次用力。

    “夫人加油。”

    “娘,加油。”

    当清晨的第一束阳光从门外照射入内,榻上的人终于用尽了力气。

    “出来了,出来了。”

    产婆喊了声,江氏顿时脱力,谢慕云眼含热泪,长松了口气。

    却不曾想,下一刻,产婆抱着怀里刚出生的婴儿,双手不停颤抖道:

    “这....这....孩子....”

    “孩子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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