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驿站。

    男子站在窗边望着头顶的那一轮弯月,俊朗的眉目含着浓浓的愁色。

    来到金陵城已有好几个月,可要寻的人却始终未知道。

    眼看着距离回国的日期越来越近,他心里越发焦急。

    侍卫关心道:“夜色已深,殿下早日歇息吧,莫要过于忧心了,缘分一到,殿下要找的人自会出现的。”

    娄玄素捏了捏眉心道:“事情都发生二十多年了,要找到她等同是大海捞针,实在太难了,本王此番空手而归,一定会被父皇训斥一通。没能完成父皇交代的任务,本王真是无能。”

    侍卫安慰道:“或许那人已不在世了,才会找起来如此难,殿下不妨在南赵再呆上一段日子兴许就有新的发现。”

    娄玄素叹了口气道:“也只能如此。”

    一阵冷风涌入,娄玄素正欲关窗,空中却忽然飞来一只白鸽,停在手背上。

    白鸽腿上还系着一张纸条。

    娄玄素心生疑惑,想着莫非是北燕来信,燕回那边又出事了,忙取下鸽腿上的信。

    阅完信,他不悦的拧起眉,道:“这小子都回到北燕了,怎么还放不下这金陵城的女人。”

    娄玄素转身将信条伸入一侧的煤油灯中,闪烁的火苗一点点的将信纸燃烧殆尽。

    侍卫问道:“殿下,燕太子信中提及何事?”

    娄玄素想起信中所书,皱起眉头道:“燕回要本殿想办法,让谢慕云离开南赵。可这谈何容易,本殿距离下月离开南赵就剩十日。”

    侍卫想了下道:“殿下不如将人给绑了?”

    “绑了?”娄玄素摇头,“燕回说要她毫发无损的离开南赵。”

    “本王得仔细想想,十日后的晚宴,倒是个绝佳的机会。”

    *

    自从上次的事后,谢怀川以谢慕凝得了癔症为由,送到了乡下的庄子暂住。

    谢慕安想劝阻,却劝阻不了。

    乡下的庄子远离京郊,他想见一面都很难。

    谢慕凝万念俱灰,病了一场,身体状况一日不如一日。

    破旧的草屋内,只住着她和一个婢女。

    谢慕云派来的暗卫在院子外头看守,不让主仆二人踏出房门半步。

    “咳咳咳....”

    谢慕凝站在窗前,任由冷风朝着面吹,面容枯槁苍白,瞅见门外看守的士兵,眸光万念俱灰。

    奴婢兰儿打小是侍奉在谢慕凝身边的,听着自家主儿的咳嗽声,赶忙倒来一杯热茶递给谢慕凝,抱怨道:“三公子可真是狼心狗肺,绝情得很,小姐左不过是将事情的真相给说出来,到底做错何事了,没想到公子竟不顾多年的血缘情分,将您给赶到这里来。小姐得想个法子离开这里另寻出路才是。”

    谢慕凝接过热茶呷了一口道:“她仗着自己是陛下跟前的红人,将我害成这个模样,实在是可恨,但如今我被禁锢在,哪里都去不得,就算是想离开也不知道要用何种法子。我这条贱命,如今是人人可欺,人人可辱了。”

    兰儿担心她没了活下去的信念,忙道:“小姐莫要灰心,你就算是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小公子想想,小公子就剩小姐你一个娘亲了,小姐只有活下去,小公子才有希望从那深宫中出来。”

    谢慕凝心道,她这一副残破身躯,哪里还敢奢望见着自己的孩子。

    当初被休弃出府,自己的儿子才满月没几日,她也不知道那般小的孩子在深宫中能否得到悉心的照顾。

    泪珠在眼眶中流淌,思念填满整个胸膛。

    *

    正当她沉浸在这种思念中时,院门前传来一阵剧烈的响动。

    谢慕凝偏头朝门外看去,下一刻容颜失色,眼前晃过黑影,鲜红的血液霎时溅她满面。

    她整个人僵在原地。

    “啊啊啊啊,小姐!”

    木门剧烈震开,一群人冲了进来。

    下一刻,主仆二人皆跪倒在地。

    手臂传来猛烈的疼痛,下颚被一双手给抓住,粗粝的指腹刮过脸颊,谢慕凝心头恐惧,不停颤抖,道:...你....你,你们是谁?”

    黑衣人睨了眼地上的人,拉下面纱。

    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出现在眼前,谢慕凝觉得自己好似在哪里见过。

    思忖半晌,瞪大双眼道:“你....你不是镇南王身边的侍卫吗?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黑衣人笑了,嗖的一声,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驾在谢慕凝的脖颈上。

    谢慕凝吓得脸色惨白,她咽了咽嗓子,声音颤抖:“你...你....”

    “接下来我问你什么,你如实回答便是,若是有一个谎言,我的匕首会一寸寸的划破你的脸,想要活命,老实交代。”

    手中匕首向前一寸,马上便要刺破喉咙。

    “啊啊,好,好,我答应你。”

    谢慕凝眸色颤颤,顾不得其他,一连道了好几句好,为了活命,她豁出去了。

    *

    半个时辰后,白鸽从木屋的窗棂处飞出,一路向北。

    黑衣统领望着那白鸽消失在眼前,心里急得不行,那位谢大人怎么就会有孕了呢,这可是殿下的第一个孩子,北燕的第一位皇长孙。

    殿下啊殿下,这可如何是好。

    屋内,其余暗卫看了眼地上晕过去的两个女子,犯难道:“统领,这两个女子是要杀了还是留着?”

    黑衣统领叹了口气:“留着命,带走就是。”

    “诺。”

    *

    自打李党与成王党被诛杀后,原本的神策军统领一职便由王仁来担。

    宦官仍握有兵权,成了萧景明的一块心病。

    荣王在南赵暴毙,北燕使臣不依不挠,最后两国进行谈判,为平息燕人之怒,南赵最后割了东北边的徐州城给北燕。西夏也与南赵重订合约,两国约为兄弟之国,开放边境互市。

    两国使臣即将离开南赵,萧景明设宴款待众人。

    宴席设在铜雀台。

    当天晚上,金陵城内灯火辉煌,琉璃瓦下的宫阙金碧辉煌,文武百官身穿朝服,腰佩玉带,头戴翊毛,按照品级高低入座。

    席间,舞女们于殿中央起舞,酒过三巡,萧景明起身敬酒,北燕与西夏使臣皆回敬他,脸上洋溢着喜悦之情。

    娄玄素敬完酒,四处寻谢慕云的身影,却发现她今日并未出席。

    心里正纳闷,倏然门外传来一道喊声

    “不好啦,不好啦,陛下。”

    声音,又急又慌,只见一个浑身染血的士兵从殿外奔向大殿。

    萧景明正在垂眸饮酒,听见来人的话,眸光一沉,忙道:“出了何事?”

    “回禀陛下,不知从何处出现的一对乱党,此刻正来势汹汹的往皇城方向袭来。”

    此话一出,在座众臣心中一颤。

    "皇城门关了没有?"

    “已经关闭了。”

    “来者有多少人?”

    “估摸着有五千人。”

    萧景明对站在王仁吩咐道:“你马上带着神策军,前去平叛。”

    王仁正在纳闷,这成王乱党不是都诛杀完毕,哪来的乱党?

    听见萧景明的吩咐,心里一慌,担心其中有猫腻,扭扭捏捏的推脱:“这....这....陛下,奴才不擅领兵,不如....”

    “让你去你就去。难不成你要抗旨?”

    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萧景明冷厉道。

    王仁看了眼台下的大臣以及两国使臣,自己心中百般不愿,但被数十双眼珠子盯着,顶了顶牙关,道了句诺。

    "奴才遵命。"

    *

    少顷,在场的武将们个个自告奋勇领兵。

    萧景明派了卫家父子与王仁带兵前去解决此事。

    一众大臣在殿内等待消息。

    殿门紧闭,萧景明吩咐宴席继续,宫女给他继续斟酒,他慢悠悠的抬手将酒杯往唇边送,神色依旧毫无慌乱。

    坐在萧景明身侧的卫娆见他没露出半点紧张,开始起了疑心。

    心想,这乱兵都攻到皇城门口,他身为一国之君,为何还有如此闲情在这饮酒。

    半个时辰后,殿外依旧没传来任何消息。

    倒是东竹神色凝重的从外入内,低声朝萧景明低语了几句,顺便递给他一张纸条。

    萧景明的面色顿时沉得能滴血,手中酒杯砸向地面,咚的一声,惊天剧响。

    卫娆赶紧掏出帕子擦拭萧景明身上的酒渍:“陛下这是怎么了?”

    下一秒,卫娆手腕被抓住,对上一双盛怒的眼睛。

    心脏砰砰直跳。

    在场大臣们皆投来不解的眼神。

    “陛下....”东竹赶紧提醒道,“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

    萧景明强压下心头怒气,低声道:“没事,皇后,朕只是不小心打翻了酒杯。”

    他猛的松开卫娆的手。

    景明对着东竹招手,东竹跪在他耳边,萧景明伸手在东竹的手心里写了“三个字”。

    东竹眸光颤抖,不敢置信。

    “陛下....”

    "去吧。"

    卫娆坐回座位,只觉得浑身开始冒起冷汗。

    门外不停传来的厮杀声,她害怕自己之前的所做所为会暴露出来。

    那种恐惧,像是汹涌的潮水将她完全吞没。

    坐在台下的娄玄素察觉其中的不对劲。心想,谢慕云没出席今日宴会,此刻金陵城又有乱党作祟,王仁又带兵去平叛,难道萧景明是要一网打尽不成?

    娄玄素想到此,看向萧景明,见他眉目间似乎酝酿着一场急风骤雨。

    他的猜测,极有可能是真的。

    不行,不能出事,谢慕云不能出事。燕回要他保谢慕云平安离开南赵,若是出事,燕回那边他要如何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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