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小四!”

    榻前声音传来。

    三人立马回头望向榻间,燕回已睁开眼睛,看着他们。

    燕淮扬起的手放了下去,转身走到燕回身边。

    方才几人争吵的声音燕回完全听见了,他望向谢慕云,只见那张脸上布满愤懑委屈,燕回拧起眉,对燕淮和燕琳道:“你们都出去吧,孤有话想单独同她讲。”

    “皇兄!”燕淮怒道,“让她继续留在你身边,你只会因为她继续受伤,你为何要如此执迷不悟。”

    “放肆!”燕回声音顿时沉下去,冷呵道,“出去!”

    燕淮依旧脚步未动,燕回给燕琳使了个眼色,燕琳硬拉着燕淮出了房门。

    “琳儿,你别拉着我,拉着我作甚!”

    “四哥住嘴吧,你。”

    “皇兄,这个女人不能留啊,皇兄,你...."

    砰的一声,房门合上。

    屋内重新恢复宁静。

    榻上人咳了好几声,手一抹脑门,满手冷汗。

    眼前姑娘站在榻前好几米远,也不过来,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唇角轻动,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是却没说出口。

    燕回捏了下眉心,心烦意乱,没好气道:“谢慕云,你是被燕淮那小子的话给骂傻了不成,在那杵着干什么,过来。”

    谢慕云咬着下唇,走过去。

    一走过去,燕淮伸出手,将她拉到身边坐下,见她眉目含怒,轻笑一声,戳了下她脑门:“怎么变得这么不禁骂。”

    谢慕云诶了一声道:“哪有!”

    秋雨赶紧递上一杯茶水,谢慕云接过递到燕回唇边,燕回喝下后,瞅见谢慕云欲言又止,定是想着法场的事,于是道:“想问什么便问吧。”

    “燕回,我....”

    她闻见燕回身上浓郁的草药味,心里浮现出丝丝愧疚与烦闷。

    低声问了句:“你亲自去劫了法场,对不对?”

    燕回想了片刻,如实道:“你母亲已经被孤给救出来了,至于谢府其余人,已丧生法场。”

    他的话很平静,平静的像是提及一件与他无关的事。

    谢慕云瞬间愣住。

    丧,丧生法场。

    燕回的话过于惊惧,谢慕云声音都在颤抖,“你...你说什么!”

    燕回道:“萧景明下令杀无赦,孤带的兵实在太少,暗卫只能护孤与你母亲的安宁。现如今不是与南赵开战的好时机,贸然出兵,得不偿失,能救出你母亲,孤已尽了全力。”

    燕回话落,谢慕云似是被一记重锤砸中,呆愣在原地。

    愧疚感在那一刻将她淹没。

    谢府几十口人,都丧生法场。

    如果不是她惹怒萧景明,他们就不会死。

    都是她的错,谢家才会遭受此等灭顶之灾。

    想着想着,眼里布满泪珠,眼尾红红的。这些天燕回伤势昏迷她一直在榻前照顾,本就没休息好,此刻疲惫又破碎,这一副模样,燕回瞅着心里也不好受。

    谢慕云抹去眼角的泪,道:“那我娘呢?我想见她。”

    燕回不吭声。

    谢慕云又道:“我想见她。”

    燕回话音变冷:“等你生下孩子,孤会让你见她。”

    “眼下,不行!”

    燕回眸中藏着算计与考虑,谢慕云眸色渐渐变得黯淡,他的话冷硬绝情,心里倏然反应过来。

    他为何会她点了安神香,为何瞒着她行事,不让她跟着前去法场。

    谢慕云哽咽道:“殿下不让我参与劫法场,就是为了劫走我的母亲是吗,殿下不让我见她,目的就是为了威胁我,好让我安分的呆在你身边。”

    燕回挑眉看她,捏住她的下巴,道:“你不也用孩子来威胁孤么,云儿,彼此彼此罢了,你早该想到这一层才是。”

    “你!”谢慕云用力拍开燕回的手。

    她欲起身,却又被燕回拽了回来,禁锢在身边,威胁道:“你若不安分呆在孤身边,你母亲的命,孤也不会留。”

    *

    一个时辰后,谢慕云从燕回房里出来,差点摔倒在地,秋雨眼疾手快的扶着她。

    谢慕云抬起眼睛,看着东宫的绿瓦红砖,院子内的玉兰树开得正盛,洁白的花瓣随风飘到了高墙外边。

    那一堵高墙外有着她梦寐以求的自由。

    可惜她再也触不到,摸不着。

    *

    燕回偷偷去了南赵又受了重伤一事,传到了燕帝的耳朵里。

    五日后,燕回伤势好转后,燕帝便召他入宫。

    殿内,棋局前,父子各持黑白子对峙。

    气氛严肃,燕帝眸色沉沉的盯着棋盘,手中的一颗黑子落在棋盘上,堵住白子去路。

    “太子,你如实告诉父皇,养在东宫后院的那名女子到底是何身份?”

    燕回捏着白子的手轻抖了一下,佯装平静道:“是儿臣之前在民间遇见的一个孤女,儿臣见她无父无母,实在可怜,便带回宫内养着。”

    话落,空中静默了一瞬。

    少顷,哗啦一声,大掌将棋子全部扫落。

    “还在骗朕!”

    燕回双膝朝地面跪去,垂首道:“父皇,儿臣所言句句属实。”

    “朕上回在东宫见过她,普通的乡野女子怎么会拥有那等镇定淡然不惊的气度,你,你还想瞒着朕到何时去!”

    燕回忙磕头道:“父皇明鉴,儿臣绝不敢瞒着父皇。”

    “不敢?”燕帝冷哼道,“你有什么不敢的,若非朕留了个心眼,花了一通力气调查了一番,还真要被你蒙在鼓里呢,那名女子明明是当初害你坠崖受伤的凶手,残杀了你弟弟,你竟敢将这种女子留在身边养着,你.....!"

    燕帝顺手抄起手边的一个青玉瓷瓶砸在地上。

    燕回偏头一躲,没被砸中,急忙解释:“父皇,她是将燕泽给杀了,但那只是一个意外,儿臣留她在身边,也是为了能时时刻刻监控她,不让她为别人所用,父皇放心,儿臣不会给她任何名分,就当作一个下贱的婢女一样在身边养着,父皇放心便是。”

    燕回向燕帝作出保证,主要是担心燕帝容不下谢慕云,会下手除了她。

    毕竟谢慕云此前所做的那些事,单拎出一件都足以让燕帝大怒,燕回只能说些好话求燕帝放过谢慕云。

    “太子....此女绝不能留。”燕帝眉目深沉,肃声道。

    燕回抬眼看着燕帝,瞅见燕帝眼中的那一股杀意,心里一咯噔,道:“..父皇,她暂时动不得.....”

    “杀了朕的儿子,多次要至你于死地,朕为何动她不得!”

    “她已有了儿臣的骨血。”燕回坦言道,“父皇,还请父皇饶她一命。”

    燕帝听完后,只觉得一口怒气瞬间已堵住了心口,喘着粗气,指着他的头顶,道:“太子,你....你可真是好样的!”

    *

    从南赵回来后,谢慕云对燕回的态度又恢复到从前,燕回依旧不允她出府,也不允她见江氏。

    偶尔会带来几封江氏的亲笔书信,信中都是劝谢慕云安心养身子,日后定能相见。

    谢慕云被关在府内出不去,肚子一天天变大,心里的希望也一点点变冷。

    因为与燕回闹变扭,谢慕云多日以来食欲不振,受了冻,染上了风寒。

    外头连绵暴雨,劲风拍打着木窗,阴湿的雨气顺着窗涌入。

    “咳咳咳.....”

    榻上女子不停咳嗽,秋雨赶忙将窗户关上,端着一碗药,来到榻前。

    “姑娘,来将药喝了。”

    谢慕云拂开那碗药,道:“不必白忙活了,这药苦得很,我不想喝。”

    秋雨手探向她额头,发现烫得很,急道:“姑娘病了怎么能不喝药呢,你还怀着身子,这风寒来势汹汹,若治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谢慕云瞅着秋雨心急的模样,嗤笑一声,道:“燕京城内有的是女子想为他生儿育女,不差我一个。”

    “这药你端下去吧,我不喝。”

    她已是心死之人,与其终生被困在这东宫出不去,还不如早日了断。

    至于她腹中子,本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没了便没了罢,不必过分在意。

    燕回一踏入房门,便听见谢慕云的那句“不差我一个。”

    沉着脸,步入房内。

    “殿下.....!”秋雨起身行礼。

    谢慕云眸光淡淡的望他一眼,便别过头看向床榻里处。

    燕回伸手接过秋雨手中药碗,道:“让孤来吧。”

    “诺。”

    燕回坐到榻前,面色阴沉,也不开口说话,只舀了一勺药汁,递到谢慕云唇边。

    谢慕云依旧不启唇。

    燕回深吸口气,温声道:“莫要拿自己的身子赌气,你生产之后孤会让你见你母亲的,来,喝药!”

    谢慕云眼睛酸涩,咬着牙,摇头。

    燕回眸色变冷,道:“谢慕云,孤命你喝了它。”

    他的语气高高在上,像是在对待一个囚犯。

    “喝了它。”

    “我不喝!”

    谢慕云强硬回绝。

    眼前姑娘明显是在跟他赌气,燕回压下心中怒气,放缓了语气道:“你气了这么些天,也该消停了。再过几个月,孤会让见你母亲的,说了便算数的,闹什么闹。”

    谢慕云听到他说她是在无理取闹,眼圈顿时红了,倔强的偏过头,盯着他道:“太子殿下若不让我见我母亲,那就请殿下出去,我与殿下无话可说。”

    "谢慕云,你倔什么倔。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怨不得孤。”

    在他这,可没有回头的余地。

    燕回又舀了一勺药,送到谢慕云唇边。

    谢慕云听见他说出那句“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猛地将手将唇边的那碗药给推开,药汁洒了些许出来,燕回的袖口顿时湿了。

    “你!”

    燕回再没了耐心,一手掐住谢慕云的脸,迫使她张开嘴,将整碗药直接倒灌入喉咙。

    一碗药立马见底,药汁滴落在她脖颈处,烫得她脖颈一热,眼泪不停冒了出来。

    “咳咳咳.....”

    燕回将药碗递给秋雨,接过帕子不由分说的擦拭干净谢慕云脸上以及脖颈上的药渍,道:“谢慕云,不要挑战孤的耐心,今时今日,你已毫无与孤谈判的权利,孤愿意养着你,你该知足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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