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大人?”

    陈香丽正坐在院子里浆洗衣服,一转头见到姜宁二人身影,神情顿时有些惊慌,站起身来低着头不住地道歉。

    “民妇今日不是有意冒犯大人的,大人恕罪,不要与民妇一般见识。”

    “你不用怕,我们这次来,是有些刘老三的事想问你。”

    姜宁语气温和,率先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又向着陈香丽点了下头,示意她坐回去。

    陈香丽紧绷的神情这才松懈了下来,在衣服上擦了几下手上的水之后坐了下来,头却一直低低的垂着,“大人想问什么?”

    “你和刘老三可是熟识?”

    “不,不是很熟。”陈香丽的两只手无意识的攥住了衣服下摆。

    “哦?”沅湘听着话音,知道接下来的话姜宁再问,难免会被陈香丽误会他是故意为难,便接过话来问询道,“可今日刘老三死后,你看起来很是难过。”

    “姑娘说的什么话。”陈香丽神情激动的抬头想要反驳,看到两人面容时又像是突然泄气了一般,嘴唇嗫嚅了几下。

    “都是街里街坊的,难免受过几次照顾,帮忙打打水,扛扛东西什么的,今日却突然看他遇害,心中自然有些难过。”

    “既如此,你可知道他有没有什么仇怨?”姜宁食指轻轻在手背上敲了几下。

    “没有。”陈香丽想也不想的说道。

    “如此肯定,你不是说你和他不熟?”沅湘蹙了蹙眉。

    “我……”

    陈香丽一时哽住,好半晌才解释道,“他虽然看起来流里流气的,但他是个好人,我们这些街坊邻居有什么事找他帮忙他也从不推辞,又怎么会和别人有仇怨?”

    姜宁问道:“刘老三的妻子何氏说,他最近经常很晚才回家,你知不知道他是去做什么?”

    “这,这民妇怎么会知道。”陈香丽一脸为难。

    “也罢。”姜宁站起身来,“若你想起什么来,随时去县衙告知我们,今日我们就不打扰了。”

    “是,是。”陈香丽连连点头。

    走出陈香丽家的大门,姜宁一抬眼,就看到隔壁的妇人正往这边探头探脑的看热闹。

    那妇人也没料到她会突然出来,见被发现,吓了一跳,连忙又缩回了院门内。

    “大人,这丽娘明显有事瞒着不肯说,大人为何不问?”沅湘一脸疑惑。

    “就这样问她是不会说的。”

    姜宁摇了摇头,顺着风中飘过来的香味看向不远处的摊位,“还没吃午膳,要不要来一碗汤饼?”

    “他家的汤饼可是一绝,美味当前,民女可就不客气了。”沅湘笑道,“店家,两碗汤饼。”

    “好嘞!二位先坐,一会儿就好。”

    姜宁上前,从怀中拿出帕子来,先是擦了擦沅湘那边的长条凳,又擦了几下自己这边的凳子,这才坐下。

    沅湘一怔,复又展颜:“多谢大人。”

    “今后一同共事,不必这般客气。”姜宁将帕子叠好收回了怀里,“叫我姜清就是。”

    “好。”沅湘的视线在姜宁的脸上转了一圈,“姜清,这衣裳你可还合身?”

    “今日太过匆忙,只好在最近的绸缎庄临时选了一身素纱料子做的成衣,也不知你穿不穿的惯。”

    “这衣裳很是妥帖,还要多谢你的一片心意。”姜宁笑着道谢。

    “我听说,长安新出了一种叫做水纹绸的料子,不仅柔软光滑,做成衣裳上身,行走间还流光溢彩,如水波一般。”

    沅湘一脸艳羡:“姜清你从长安过来,可有见过这水纹绸,是不是真像他们说的这样好看?”

    姜宁微微扬起嘴角看了她一眼:“这都是女儿家喜欢的东西,我却是未曾见过,若是舍妹还在……”

    说着,姜宁的神情低落了下去。

    “抱歉,是我说错了话。”

    沅湘见此内疚不已,见店家端了汤饼,连忙递了筷子说道:“汤饼做好了,大人,不,姜清,你快尝尝。”

    “不必如此。”姜宁苦笑着摇了摇头,也不再多言,从沅湘手中接过了筷子。

    一碗汤饼吃完,二人这才一路走回了县衙。

    “大人。”县衙外守门的两名衙役恭敬唤道。

    姜宁应了一声,正想要往里走,余光看到他们脸上神情,想了想,转过身停了下来:“你们是有什么想说的?”

    二人你推我,我推你,最后站出来一个,不好意思的憨笑着问道:“大人,听说您已经找到了凶手,这,怎么就您和沅姑娘两人回来。”

    “听说我找到了凶手?”

    姜宁挑了挑眉,低低的重复了一遍,和沅湘对视一眼,又看向衙役:“听谁说的,那人有没有说凶手是谁?”

    “就,方才,我娘的手帕交的儿子的娘子的岳母路过这里,同我说的。”衙役道,“她听人说,大人您去了那丽娘的家里,还待了许久,她肯定就是杀害刘老三的凶手。”

    “你现在跑一趟,去找那个手帕交的……”

    “我娘手帕交的儿子的娘子的岳母……”衙役提醒道。

    看着一旁憋笑的沅湘,姜宁轻咳了一声:“对,就是她,去问问,她是从谁那里听来的,看看能不能找到第一个传话之人。”

    “是,小人这就去!”衙役领命之后向外跑去。

    大约半柱香之后,衙役气喘吁吁的来到二堂。

    “大人,小人问清楚了,最先传话的是丽娘的邻居,吴王氏,小人已经将她带回来了,大人可要问话?”

    姜宁满意的点头:“先把她带到堂上,我稍后就到。”

    “是,大人!”

    “你是想先吓一吓她?”沅湘猜测道。

    “不错。”

    姜宁笑着拿起茶盏,又在二堂拖延了一会儿,这才和沅湘往正堂而去,等见了那吴王氏,果然正是当时在陈香丽家张望的妇人。

    “吴王氏,你可知罪?”

    那吴王氏站在堂上,等了这许久,早就心中惴惴,此时一听姜宁的厉声责问,立时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不住的磕头。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民妇实在不知啊。”

    姜宁神情严肃,高声问道:“本官问你,陈香丽是凶手一事,是不是你传扬出去的!”

    “是,是民妇。”吴王氏脸上冒出了细密的汗水,一双手局促不安的搓动着。

    “散播谣言阻挠办案,只凭这一点,本官就可以治你的罪,打你几十大板!”姜宁呵斥道。

    吴王氏一听,脸色顿时发白,周身都不停地抖动着:“大人饶命啊,民妇知错了,大人饶命,饶过民妇一次吧。”

    “大人,就饶她一次吧,想来她下次也不敢再胡乱说话了。”沅湘装作不忍。

    姜宁犹豫了一会儿,在吴王氏紧张的目光中,点头道:“也罢,就饶你一次,只是,本官接下来的问题,你要如实回答,不得有误!”

    “是,是,多谢大人,多谢姑娘。”吴王氏面色一喜,感激涕零的看向二人。

    “本官从陈香丽家出来,不过才吃了一碗汤饼的时间,这消息就传的这般快,想来你这样是惯事了?”

    “不过是妇人之间无聊时说说话,打发一下时间……”吴王氏讪笑道:“民妇再不敢胡说了。”

    “既然已经宽恕了你,就不会再追究。”沅湘安慰道,“我且问你,丽娘家的事,你知道多少?”

    吴王氏此时也缓过劲来,眼珠子转了几下,结结巴巴的猜测道:“大人和姑娘是想问那刘,刘老三,和,丽娘的事?”

    “不错,你知道多少,详细说来。”姜宁板着脸轻轻颔首。

    “哎呦,他们两个关系可不一般,大人问我可是问对了。”吴王氏双眼放光。

    “怎么不一般?”沅湘追问道。

    吴王氏捂嘴一笑,语气暧昧:“丽娘丈夫死了那么久了,她一个寡妇,一直独守空房,和刘老三这么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能怎么不一般。”

    “大胆!”姜宁冷声呵道,“你若没有证据,这可就是在败坏陈香丽的名节!”

    “民妇不敢胡说,民妇亲眼见过刘老三晚上从丽娘的家里出来!”

    吴王氏神情鄙夷:“那天民妇在家里听到丽娘的几声哭喊,之后又没动静了,民妇怕出什么事就想出门看看,正好看到刘老三鬼鬼祟祟的提着裤子走远了,现在想想,那哪是什么哭喊声……”

    “好了,别说了。”沅湘连忙打断了吴王氏后面的话。

    “除此之外,你可还见过刘老三和陈香丽之间有别的接触?”姜宁眉头蹙了蹙,神情晦涩不清的紧紧盯着吴王氏。

    吴王氏被这眼神看的瑟缩了一下,想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别的不过就是些时常帮她挑挑水搬搬东西的事,想是刘家媳妇儿管得严了,刘老三不好再和丽娘私会。”

    姜宁这才缓和了些神情,劝告道:“这次就算你将功补过,你先回去吧,记住这个教训,日后莫要再信口开河了。”

    “是,是,民妇再不敢了,不敢了。”吴王氏弓着身子伸出手轻轻地打了一下嘴巴,这才迫不及待的跟着领路的衙役离开了县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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