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听说了吗？”
“当然听说了！”
“啧啧，真是不得了。”
当盛夏刚过，秋高气爽之时，官家驾崩，长公主继位的消息，就从长安传到了怀宁。
怀宁县的百姓议论纷纷，怀宁县衙里的众人，也被一道旨意惊的张口结舌。
“姜大人，恭喜了。”朱内官笑眯眯的将手中明黄色的圣旨递到姜宁手上。
“多谢内官。”姜宁行了个礼，将准备好的荷包塞到他手中，“我让人带您去宅院里休息。”
荷包一入手，轻飘飘的，朱内官眼中笑意便又真切了几分。
何况，这位以后，只怕是前途无量，现下趁着他还没起势，先结个善缘也是好的。
因此，他清了清嗓子，慢悠悠的提点道：“过几日，接替您的王大人就该来了。”
“大理寺如今群龙无首，您可早些与他交接完，也早些去长安赴任，主持大局才是。”
姜宁闻言，又是一声谢。
朱内官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跟着带路的衙役离开去休息。
温玉沉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姜宁手上的旨意，一脸震惊。
“大人，长公主，继位了？！”
“如今该叫陛下了。”姜宁淡淡提醒道。
“陛下……”温玉沉震惊的重复了一遍，还有些回不过神。
女子继位，这可是前所未有之事。
而且……
这位陛下一继位，就升了大人的官，还是越级升官，直接前往长安，任大理寺卿？！
“嘶……”胳膊一疼，温玉沉骤然回神，“你掐我干嘛！”
华清棠神情恍惚：“我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那你倒是掐你自己。”温玉沉揉了揉胳膊，小声嘀咕。
“大人打算何时启程？”沅湘站在一旁，神情复杂的开口问道。
“对哦。”温玉沉反应过来，面露不舍，“大人就要离开去长安了……”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大人是升官了又不是死了，愁眉苦脸的做什么？”华清棠装作不在意的挥挥手，安慰道。
姜宁晃了晃手中的圣旨，笑道：“若是舍不得我，不如同去？”
“真的？！”温玉沉一下子就精神了，“我们也可以一起去？！”
姜宁笑着点点头：“虽不能直接任职，但一应待遇，按大理寺官员的标准发放，甚至还有官服。”
“陛下还说，要将令仪也带往长安，陛下为她准备了学塾和拳脚师傅。”
“去与不去，你们不用急着回复，可以先好好考虑一下。”
然而，姜宁话音一落，温玉沉就举了手。
“大人去哪我就去哪！”
华清棠耸了耸肩，说到后面，眼睛亮晶晶的：“我也想去长安看看，再说了，大理寺的俸禄肯定很多。”
之后，三人目光齐刷刷看向沅湘，眼中满是期待。
沅湘手指一颤，答应的话险些就脱口而出，却在想到沅父之时，犹豫开口道：“我要先回家问一问我爹娘。”
“这是应该的。”姜宁微微一笑，“离出发还早，不必着急。”
沅湘点点头，满怀心事的离开了县衙，却一直到启程当日，都不见身影。
“阿兄，阿姊是不是不和我们一起走了。”许令仪坐在马车里，伸长了脖颈往外看，泫然欲泣。
姜宁垂下眼睫，默然无言。
华清棠却是揉了揉她的发髻，安慰道：“我们应该尊重沅湘阿姊的选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多日不见，清棠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马车外，沅湘清婉带笑的声音响起。在许令仪的欢呼下，车帘被掀开，沅湘盈盈笑着进了车内，坐到许令仪身边。
姜宁也忍不住露出个笑来，微微松了一口气，这才觉得喉咙干燥，连忙拿起茶盏抿了一口。
放下茶盏时，看到沅湘衣摆上的尘土，青紫的手背，和有些散乱的发髻，又忍不住蹙眉。
“你的伤……”
“小伤，不打紧。”沅湘不在意地摇摇头。
华清棠柳眉倒竖：“伯父竟然动手打你！”
“他只是吓唬我罢了，我故意的。”沅湘柔柔一笑，“不然怎么能顺利离开。”
“湘湘……”华清棠扁扁嘴，一把抱住沅湘，夸口道，“我以后一定会暴富的，到时候，咱们一起衣锦还乡！”
沅湘听着，突然咳嗽了起来。
“湘湘怎么了？”华清棠扬眉问道。
沅湘摆摆手：“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有点噎。”
姜宁幽幽道：“你看那个饼，它又大又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赶车的温玉沉在马车外无情嘲笑。
就这样，几人白日赶路，夜间投宿客栈，一连过了半个多月。
温玉沉、华清棠、令仪三人，也从一开始的兴致勃勃，转而变得无精打采，如霜打的茄子一般。
“救命！”
“有没有人，救救我！”
“吁……”
温玉沉拉紧缰绳，停下了马车，侧耳倾听。
“大人，好像有人在求救。”
姜宁撩开帘子坐到外面，目光在左侧的密林中定住，说道：“你过去看看，小心一点。”
“大人，我也……”见有热闹可看，华清棠也掀了车帘，双眼一亮。
“在马车里待着。”姜宁将车帘重重放了下去，挡住了华清棠哀怨的目光。
片刻，只听到密林中呼救声消失，随即便是一阵喧哗，最后归于寂静。
温玉沉带着一位年轻貌美但形容狼狈的女子从密林中走了回来。
“大人，有三个人在追她，我本想抓住之后带回来审，没想到他们直接服毒了。”温玉沉一脸懊恼。
姜宁面容一沉，看向那女子，沅湘和华清棠听到动静，也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女子身姿婉约，端庄优雅地行了个礼，脸上身上虽然脏兮兮的，但浑身的气度，却让人一眼瞧着，便知道是书香世家出来的姑娘。
“多谢各位相救，感激不尽。”声音悦耳动听，如山中清泉，清澈中透着一股冷冽。
“不知姑娘是因何被人追赶？”沅湘柔声问道。
女子神情一黯，用力地咳了几下，面露悲戚。
“小女家中，出了变故，那伙贼人便趁机收买了家中仆从，里应外合，将小女从家中掳走。”
“还，还在家中，放了一把火。”
华清棠听的嘴巴都张圆了，细想了想，追问道：“那他们带着你一个大活人出城，守城官兵就不查吗？”
女子像是回忆起了十分痛苦之事，眉头紧蹙，神情惶恐，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手腕，一字一句十分艰难地解释。
“他们，把我的手脚，折断，放在箱子里，还迷，迷晕了我。”
“这帮禽兽！”华清棠怒骂道。
沅湘面露同情，从怀中拿出手帕递给女子，等她擦完眼泪后，看向姜宁，提议道：“大人，此地不宜久留，还是边走边说吧？”
姜宁微微颔首。
沅湘和华清棠将女子扶上马车，等马车缓缓启动之后，她这才继续开口。
“那迷药的药效不强，我很快就在箱子里醒了过来，但那个时候已经出了城，什么都晚了。”
“他们把我带到了山上，关在了一个房间里，那里还有很多像我一样被掳来的姑娘。”
“今日，好不容易找到了机会，姐妹们帮我从山上逃了出来，谁知我不小心被发现了，幸好遇到了你们。大恩大德，永世难忘。”
姜宁微微垂眸：“可能有点冒昧，但，按姑娘所说，山上还有很多姑娘，为何是你逃了出来？”
“因为……”女子面容凄切，攥紧了手中的手帕，落泪道，“因为她们被抓来的时间太久了。”
“只有我，还依稀记得回家的路。”
“你家在哪？我们送你回家！”华清棠目光坚定，“别怕，他们要是追来，外面赶车那个来一个打一个！”
“我家在长安。”女子说道。
“长安哪里？”华清棠追问。
“我不记得了。”女子迷茫地摇了摇头，随即有些羞赧地垂下头去。
姜宁问道：“那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只记得以前爹娘叫我清歌。”女子不自觉露出个笑来，面容却愈发疲惫了。
“那伙人有没有说他们的身份？”
“好像，是什么天，天母？”清歌语气带着些许迟疑。
姜宁心中一震，和沅湘对视一眼。
沅湘试探地问道：“他们把你们掳上山，是想……”
“不是不是。”清歌连忙摇头，却也有些疑惑的说道，“说来也奇怪，他们就只是每日进来看一圈，最多就是，就是拿手碰，碰几下。”
说到这，清歌脸上忍不住露出一副嫌恶作呕的表情来：“就好像，我们是他们的战利品一样。”
清歌说完，又目光恳求地看向众人：“能不能请你们帮忙报官，救救其她人。”
沅湘看了姜宁一眼，见她若有所思的微微颔首，便安慰道：“你先休息会吧，我们就是去长安的，等报官之后，我们帮你一起找你的家人。”
清歌顿时一喜，只是她身子实在太过虚弱，低低的道了谢，便靠在马车上睡了过去。
沅湘心中轻叹一声，将她脑袋放在自己肩膀上，好让她睡得更舒服一些。
“当然听说了！”
“啧啧，真是不得了。”
当盛夏刚过，秋高气爽之时，官家驾崩，长公主继位的消息，就从长安传到了怀宁。
怀宁县的百姓议论纷纷，怀宁县衙里的众人，也被一道旨意惊的张口结舌。
“姜大人，恭喜了。”朱内官笑眯眯的将手中明黄色的圣旨递到姜宁手上。
“多谢内官。”姜宁行了个礼，将准备好的荷包塞到他手中，“我让人带您去宅院里休息。”
荷包一入手，轻飘飘的，朱内官眼中笑意便又真切了几分。
何况，这位以后，只怕是前途无量，现下趁着他还没起势，先结个善缘也是好的。
因此，他清了清嗓子，慢悠悠的提点道：“过几日，接替您的王大人就该来了。”
“大理寺如今群龙无首，您可早些与他交接完，也早些去长安赴任，主持大局才是。”
姜宁闻言，又是一声谢。
朱内官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跟着带路的衙役离开去休息。
温玉沉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姜宁手上的旨意，一脸震惊。
“大人，长公主，继位了？！”
“如今该叫陛下了。”姜宁淡淡提醒道。
“陛下……”温玉沉震惊的重复了一遍，还有些回不过神。
女子继位，这可是前所未有之事。
而且……
这位陛下一继位，就升了大人的官，还是越级升官，直接前往长安，任大理寺卿？！
“嘶……”胳膊一疼，温玉沉骤然回神，“你掐我干嘛！”
华清棠神情恍惚：“我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那你倒是掐你自己。”温玉沉揉了揉胳膊，小声嘀咕。
“大人打算何时启程？”沅湘站在一旁，神情复杂的开口问道。
“对哦。”温玉沉反应过来，面露不舍，“大人就要离开去长安了……”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大人是升官了又不是死了，愁眉苦脸的做什么？”华清棠装作不在意的挥挥手，安慰道。
姜宁晃了晃手中的圣旨，笑道：“若是舍不得我，不如同去？”
“真的？！”温玉沉一下子就精神了，“我们也可以一起去？！”
姜宁笑着点点头：“虽不能直接任职，但一应待遇，按大理寺官员的标准发放，甚至还有官服。”
“陛下还说，要将令仪也带往长安，陛下为她准备了学塾和拳脚师傅。”
“去与不去，你们不用急着回复，可以先好好考虑一下。”
然而，姜宁话音一落，温玉沉就举了手。
“大人去哪我就去哪！”
华清棠耸了耸肩，说到后面，眼睛亮晶晶的：“我也想去长安看看，再说了，大理寺的俸禄肯定很多。”
之后，三人目光齐刷刷看向沅湘，眼中满是期待。
沅湘手指一颤，答应的话险些就脱口而出，却在想到沅父之时，犹豫开口道：“我要先回家问一问我爹娘。”
“这是应该的。”姜宁微微一笑，“离出发还早，不必着急。”
沅湘点点头，满怀心事的离开了县衙，却一直到启程当日，都不见身影。
“阿兄，阿姊是不是不和我们一起走了。”许令仪坐在马车里，伸长了脖颈往外看，泫然欲泣。
姜宁垂下眼睫，默然无言。
华清棠却是揉了揉她的发髻，安慰道：“我们应该尊重沅湘阿姊的选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多日不见，清棠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马车外，沅湘清婉带笑的声音响起。在许令仪的欢呼下，车帘被掀开，沅湘盈盈笑着进了车内，坐到许令仪身边。
姜宁也忍不住露出个笑来，微微松了一口气，这才觉得喉咙干燥，连忙拿起茶盏抿了一口。
放下茶盏时，看到沅湘衣摆上的尘土，青紫的手背，和有些散乱的发髻，又忍不住蹙眉。
“你的伤……”
“小伤，不打紧。”沅湘不在意地摇摇头。
华清棠柳眉倒竖：“伯父竟然动手打你！”
“他只是吓唬我罢了，我故意的。”沅湘柔柔一笑，“不然怎么能顺利离开。”
“湘湘……”华清棠扁扁嘴，一把抱住沅湘，夸口道，“我以后一定会暴富的，到时候，咱们一起衣锦还乡！”
沅湘听着，突然咳嗽了起来。
“湘湘怎么了？”华清棠扬眉问道。
沅湘摆摆手：“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有点噎。”
姜宁幽幽道：“你看那个饼，它又大又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赶车的温玉沉在马车外无情嘲笑。
就这样，几人白日赶路，夜间投宿客栈，一连过了半个多月。
温玉沉、华清棠、令仪三人，也从一开始的兴致勃勃，转而变得无精打采，如霜打的茄子一般。
“救命！”
“有没有人，救救我！”
“吁……”
温玉沉拉紧缰绳，停下了马车，侧耳倾听。
“大人，好像有人在求救。”
姜宁撩开帘子坐到外面，目光在左侧的密林中定住，说道：“你过去看看，小心一点。”
“大人，我也……”见有热闹可看，华清棠也掀了车帘，双眼一亮。
“在马车里待着。”姜宁将车帘重重放了下去，挡住了华清棠哀怨的目光。
片刻，只听到密林中呼救声消失，随即便是一阵喧哗，最后归于寂静。
温玉沉带着一位年轻貌美但形容狼狈的女子从密林中走了回来。
“大人，有三个人在追她，我本想抓住之后带回来审，没想到他们直接服毒了。”温玉沉一脸懊恼。
姜宁面容一沉，看向那女子，沅湘和华清棠听到动静，也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女子身姿婉约，端庄优雅地行了个礼，脸上身上虽然脏兮兮的，但浑身的气度，却让人一眼瞧着，便知道是书香世家出来的姑娘。
“多谢各位相救，感激不尽。”声音悦耳动听，如山中清泉，清澈中透着一股冷冽。
“不知姑娘是因何被人追赶？”沅湘柔声问道。
女子神情一黯，用力地咳了几下，面露悲戚。
“小女家中，出了变故，那伙贼人便趁机收买了家中仆从，里应外合，将小女从家中掳走。”
“还，还在家中，放了一把火。”
华清棠听的嘴巴都张圆了，细想了想，追问道：“那他们带着你一个大活人出城，守城官兵就不查吗？”
女子像是回忆起了十分痛苦之事，眉头紧蹙，神情惶恐，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手腕，一字一句十分艰难地解释。
“他们，把我的手脚，折断，放在箱子里，还迷，迷晕了我。”
“这帮禽兽！”华清棠怒骂道。
沅湘面露同情，从怀中拿出手帕递给女子，等她擦完眼泪后，看向姜宁，提议道：“大人，此地不宜久留，还是边走边说吧？”
姜宁微微颔首。
沅湘和华清棠将女子扶上马车，等马车缓缓启动之后，她这才继续开口。
“那迷药的药效不强，我很快就在箱子里醒了过来，但那个时候已经出了城，什么都晚了。”
“他们把我带到了山上，关在了一个房间里，那里还有很多像我一样被掳来的姑娘。”
“今日，好不容易找到了机会，姐妹们帮我从山上逃了出来，谁知我不小心被发现了，幸好遇到了你们。大恩大德，永世难忘。”
姜宁微微垂眸：“可能有点冒昧，但，按姑娘所说，山上还有很多姑娘，为何是你逃了出来？”
“因为……”女子面容凄切，攥紧了手中的手帕，落泪道，“因为她们被抓来的时间太久了。”
“只有我，还依稀记得回家的路。”
“你家在哪？我们送你回家！”华清棠目光坚定，“别怕，他们要是追来，外面赶车那个来一个打一个！”
“我家在长安。”女子说道。
“长安哪里？”华清棠追问。
“我不记得了。”女子迷茫地摇了摇头，随即有些羞赧地垂下头去。
姜宁问道：“那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只记得以前爹娘叫我清歌。”女子不自觉露出个笑来，面容却愈发疲惫了。
“那伙人有没有说他们的身份？”
“好像，是什么天，天母？”清歌语气带着些许迟疑。
姜宁心中一震，和沅湘对视一眼。
沅湘试探地问道：“他们把你们掳上山，是想……”
“不是不是。”清歌连忙摇头，却也有些疑惑的说道，“说来也奇怪，他们就只是每日进来看一圈，最多就是，就是拿手碰，碰几下。”
说到这，清歌脸上忍不住露出一副嫌恶作呕的表情来：“就好像，我们是他们的战利品一样。”
清歌说完，又目光恳求地看向众人：“能不能请你们帮忙报官，救救其她人。”
沅湘看了姜宁一眼，见她若有所思的微微颔首，便安慰道：“你先休息会吧，我们就是去长安的，等报官之后，我们帮你一起找你的家人。”
清歌顿时一喜，只是她身子实在太过虚弱，低低的道了谢，便靠在马车上睡了过去。
沅湘心中轻叹一声，将她脑袋放在自己肩膀上，好让她睡得更舒服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