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都不用姜宁看她,华清棠一回生二回熟,拿起茶壶就从两人头上倒了下去。

    等看到两人悠悠转醒,温玉沉将他们嘴里的抹布拽了出来。

    “好汉饶命,饶命。”中年男人哆哆嗦嗦地开口求饶。

    温玉沉嫌弃的轻啧一声:“长得丑就算了,还是个软骨头,一点骨气都没有。”

    “你们想做什么?!”妇人用力挣扎了几下,大声问道。

    “这句话不是应该我们问你吗?”华清棠眸光清锐,“你们应该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吧,不仅准备了迷魂香,还挖了地道,这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费了这么大的功夫,说,你们是想做什么?!”

    妇人目光闪躲,强颜笑道:“我们,我们就想拿点小钱。”

    沅湘在夫妇二人之间来回打量了一下,笑容狡黠地望向温玉沉:“玉沉,我觉得你方才说的很对。”

    “啊?”温玉沉不明所以地抬头瞧她,“沅湘姐,什么很对?”

    沅湘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声,面露同情:“老板娘的夫君长得这般……惨不忍睹,她定是被逼无奈才嫁给他的。”

    “所以,我觉得,咱们应该做个好事,帮她解决了这个贼人,让她恢复自由。”

    “好主意!”温玉沉眼前一亮,拔出长剑就要动手。

    中年男人顿时吓的魂飞魄散,口中不住的求饶。

    妇人更是瞪圆了双眼,心急如焚地大喊:“别杀我相公,我说,我都说!”

    本就是为了吓唬他们说出实情,目的达到,温玉沉利落地收剑入鞘,抱臂威胁道:“说吧,但凡我发现有一句假话,小心你们的项上人头。”

    “我,我第一个男人,死的早,所以我嫁给相公之时,是二嫁之身。”妇人有些难以启齿,像是现在说的这件事,对她来说是奇耻大辱一般。

    温玉沉咬了下舌根,不耐烦的用剑鞘敲了几下桌子沿,不解的质问道:“我是问你们今晚想做什么,没让你扯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来敷衍我。”

    妇人吓得咽了口唾沫,生怕面前这恶人会动手,连忙一口气说道:“所以我相公都没有试过黄花大闺女,这是我欠他的,我得还!”

    她这句话,太过炸裂,也太过惊世骇俗。

    在场的几人面面相觑,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之后,面上都露出了个匪夷所思的表情。

    最后,还是清歌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这才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

    她下意识拿起茶壶,发现重量不对,才反应过来里面的水都已经被华清棠倒在了这夫妇二人的头上。

    沅湘见状,从怀里拿了包好的梨膏糖递给她,还冲她眨了眨眼:“嘘……不能让令仪知道。”

    姜宁将这一幕尽收眼底,鼓了鼓腮帮,刚要开口,手中便也多了个油纸包。

    是沅湘悄悄塞过来的。

    打开一看,发现是自己最爱吃的桃花糕,神情顿时得意起来。

    而另一边,清歌唇边绽开一个笑容,接过梨膏糖放进嘴里含着,果然感觉喉咙的痒意缓解了许多。

    她这才看着妇人,开口说道:“你们还真是情深义重。”

    华清棠闻言,赞同的瞥了一眼清歌,又忍不住笑了几声,向那妇人问道:“他是救过你性命吗?”

    妇人不解地摇了摇头。

    “那你还觉得,是你欠他?”华清棠嫌弃地看了一眼中年男人,又立马转开目光,话音里泛着几分讥诮,“这么个丑东西,你也当成宝?”

    “不许你这么说我相公!”妇人气急,恨恨地瞪着华清棠,好似想要老天显灵,让她下一秒就能双目喷火,好烧死眼前这群人。

    “我相公相貌堂堂,又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走在外面不知道多少女子要回头来看,就是羡慕我有这么好的相公!”

    几人看着中年男人那干瘪的脸颊上,深陷的眼眶,浓重的眼袋,再看那乱糟糟的头发和邋遢的衣服,齐齐扭开了脸。

    “这妇人脑子有问题。”温玉沉摸了摸胳膊,感觉起了好多鸡皮疙瘩。

    沅湘眉目冷凝,声如淬雪:“既然你觉得自己欠了他的,不管是割肉也好,放血也好,你自己还就是了。”

    “可你们却偏偏要牵连无辜,被你们选中的女子又不欠你们的。”

    中年男人一句话都不敢说,只弓着身子,希望能减轻自己的存在感。

    妇人却是嗤笑一声:“她们能伺候我相公,是她们的福气,旁人求都求不来。”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华清棠下意识怼了一句,又觉得有些不对,继续嘲讽道:“那你就等我们把你们送到官府,让你和你相公一起,去地底下当个苦命鸳鸯吧,这也是你的福气。”

    “不,不,各位好汉,饶命啊。”中年男人挣扎着换了个姿势,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都是她逼我这么做的,都是她!”

    “各位好汉,求求你们放了我吧,你们要抓,就抓她好了!”

    妇人不敢置信地回头看他:“相公?!”

    “闭嘴,别叫我!”中年男人恶狠狠地看了她一眼,那目光,凶神恶煞一般,“都是因为你,才把老子害成这样!”

    “啧。”温玉沉拿脚踢了他一下,“对外人胆小如鼠,对枕边人倒是硬气起来了,在谁面前说老子呢?”

    “是小的说错话了,饶命,饶命。”中年男人迅速换了个表情,满脸堆笑的讨好道。

    “行了。”姜宁有些困倦地掩唇打了个哈欠,“都回房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温玉沉应了一声,将抹布又塞回了夫妇二人口中,又检查了一下他们身上的绳子,打晕之后分别关到了柴房和空置的马厩中。

    一切妥当之后,几人正要回去休息,随着温玉沉手中,油灯灯芯的一声爆响,走在中间的清歌身子晃了晃,竟喷出一口血来,摇摇欲倒。

    华清棠被吓了一跳,连忙将她扶到了大堂的椅子上。

    沅湘看着她苍白无光的面容,心里也是咯噔一下,忙问:“这是怎么了?”

    清歌无奈的扯了扯嘴角,笑容满是苦涩:“那些人,给我下的药,损伤了我的根本。”

    “我可能,活不了太久了。”

    华清棠一把拉过她的手腕,诊了许久的脉,又无言地背过身去。

    “之前不说,是怕影响你们的行程,以为自己还能再撑一段时日。”

    清歌虚弱的站起身,郑重的对着几人行了一礼。

    “大恩大德,清歌无以为报,来世定结草衔环,以命相报。”

    “清歌只求,能重归故土,落叶归根。”

    姜宁伸手将她扶起,正了神色,应道:“清歌姑娘放心,我们明日会全速赶往长安,送你回家。”

    “多谢公子。”清歌抿了抿毫无血色的唇瓣,又有些羞赧地说道,“还有一事……”

    “我知道。”姜宁从怀里拿出牙牌,等清歌看清楚之后说道,“其实本官是即将前往长安赴任的大理寺卿。”

    “既然已经知道了天母教所做的恶行,就绝不会放任不管,等本官进宫谢恩之时,会亲自请求陛下,出兵解救山上被困之人。”

    清歌闻言,又是一阵道谢。

    一直紧绷的心神骤然松懈下来,整个人都显露出浓烈的憔悴与疲惫。

    今日虽然有姐妹们帮她拖延时间,但那些人也很快就发现了她逃跑一事,开始追赶。

    她累极了,但她一刻也不敢停下来。

    不仅是为了回家,还是为了她们。

    望着明灭不定的灯芯,清歌的思绪不自觉地飘远,像是又回到了那个逼仄的小房间。

    虽然她们之前素不相识,但她们抱团取暖,相互依偎,才坚持到了现在。

    耳畔,似乎又响起了那一声声或温柔,或鼓励的话语。

    眼前,似乎又见到了那一个个或垂暮,或年轻的身影。

    “清歌,你一定要加油。”

    “青姐姐……”

    清歌小声呢喃,眼神不自觉恍惚,眼前却又隐约闻到一股梅花香气。

    “歌儿,只有你还记得回家的路了。我们在这里,已经过得太久了……”

    “梅阿婆……”

    清歌抬头抹掉眼泪,却有更多的眼泪从眼眶中涌出,模糊了她的视线。

    梅阿婆,她已经不记得家在哪里了,但她记得,家里的院子,有一树梅花。

    她说,她每次想家的时候,都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梅花香……

    但清歌没有告诉她,其实她温暖的怀抱里,也能闻到梅香。

    所以,是梅阿婆来看她了吗……

    清歌嘴角微微翘起,耳畔的声音却又是一变。

    “清歌姐姐,我想回家,这里的人好凶。”

    这次,是平日里最喜欢叽叽喳喳的醉儿。

    清歌缓缓抬了抬手指,想要触碰她海棠色的衣裙,眼前的身影却在下一秒如烟雾般消失不见。

    “清歌,回家的路,危险重重,但我相信你,你一定能做到的。”

    “桃儿……”

    熟悉的声音,让清歌泪流满面。

    桃儿的皮肤可好了,像玉一样,被抢走之前,一定也是家里的掌上明珠。

    她们两个的关系也最好,临走之前,她们说好了,等回到家里,一定要义结金兰,成为彼此最好的朋友。

    “没错,只要我们有回家的希望,就一定不能放弃!”

    耳边的声音,是小玉儿的。

    清歌眨了眨眼,却怎么都看不清她的身影,只能隐约看到一抹绿意。

    就像……

    小玉儿身上穿的那件绿色缠枝纹衣裙。

    可惜,时间一天天过去。

    她原本光鲜亮丽的衣裳也因为被蒙上了尘土,粘了脏污,变得越来越破旧,越来越黯淡无光。

    清歌挣扎着,想要看清她的身影,却在下一秒,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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