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泰看出江游川是在敷衍他,也明白江游川听不进自己的劝告,只好作罢。

    可他心里总觉得堵得慌,朝着四周打量了半天,最终将目光放在缩在一旁的侍卫身上,指着对方的鼻子说:“看看看,看什么看?大半夜的你不好好站岗和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搭什么话?”

    侍卫顿觉委屈,但也不敢回嘴,只能低下头撇撇嘴。

    江游川自然知道不能任由石泰再继续骂下去了,以他对石泰的了解来看,这位大人如果骂上头了能站在这里骂到明天天亮。

    他当机立断地打断了石泰,打算赶紧跑路:“石大人,我现下实在是乏得很,先回去歇息了,至于其他的事情便等我明日再慢慢与您和方大人说吧。”

    说完这句话后他便迅速转身,准备赶快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站住!”

    石泰并没有让他得逞,立刻叫住了他。

    没办法,这时候反抗石泰只会让他骂得更凶,所以江游川只能硬着头皮转过身去。

    “石大人有什么吩咐吗?”他提了提语调,尽量表现出对石泰的热情,省得对方又对他指指点点。

    “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跑那么快干嘛?”石泰气得吹了吹胡子,“明日不必专门跑来一趟了,有一场宴会需要你去参加。”

    “什么宴会?”江游川疑惑地问道。

    石泰将双臂环抱在胸前,慢条斯理地说:“茶商袁氏家里有喜,他家小儿子今年中了举,特地设宴邀请我过去。”

    这话倒让江游川更为不解了:“袁府邀请的是您,您叫我过去做什么?若您不想去便用公务为由推掉就是了。”

    石泰意味深长地摇摇头,向他勾了勾指头,示意他过去。

    侍卫见状,深知两位大人有要事要商讨,便很识趣的退到了一旁。

    江游川见他神神秘秘的,不解地走上前。

    石泰清了清嗓子,附在他的耳边轻声道:“我和周清瀚前些日子破了个案子,事后我们怀疑袁家的那个二当家袁忠有点问题,想着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去探探他的底,奈何我确实有公务在身走不开,便想着让你替我去参加。”

    “袁忠?他能有什么不对劲的?”江游川有些不解。

    袁忠身为袁府的二当家,这些年来一直都老实本分,从未捅过什么篓子,怎么会突然引起石泰的关注?

    石泰叹了口气说:“我们怀疑他贿赂了某个官员。”

    江游川震惊:“有证据吗?”

    石泰摇摇头:“这个袁忠平时都躲在袁府里,现如今别说证据了,就连他人我都没怎么见过。正好你洞察力强,去帮我们探探他,说不定还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江游川将眉头拧成一个“川”字。

    他思索了一会,点了点头,答应了这个差事。

    ***

    次日。

    曾若初端坐在她那间小破屋内,对着碎了一面角的梳妆镜努力打扮着。

    她屏住呼吸,努力且郑重地尝试着将一根簪子插进自己头上那略显潦草的发髻里。

    可还没等那根簪子触碰到她的头发,那潦草的发髻竟自己炸开了。

    “草!”

    曾若初随即丢下一句国骂,恼羞成怒地将簪子丢到了梳妆镜前。

    能不能告诉她,一个之前一天到晚留着朵拉头,穿着宽松T恤,踩着洞洞鞋的人要怎么在几天内学会给自己簪发啊?!

    昨天她的盘发是根据大小姐留下的发型改的,虽然被睡得乱糟糟的但还能勉强敷衍过去。可经过两天的风吹日晒,那点造型已经完全撑不下去了。

    迫于无奈,她只好尝试着给自己弄一个发型。

    可残酷的事实告诉她,她是个手残,她做不到。

    她侧首看了一眼放在旁边的那条金丝织锦百合裙,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昨日从百花楼出来后,何为意非要带着她和云绮去买衣裳。

    “明日去袁府的宾客可都来头不小,你们得好好打扮一番才是。”

    何为意双手叉腰,语气坚决。

    其实曾若初清楚,这人只不过是找个借口给云绮买衣裳罢了,自己只是个顺带的。

    否则他也不会给云绮买一堆,只给自己买一件了。

    云绮推脱了许久,最终还是没能敌过何为意的热情,只好接受。

    曾若初叹了口气,收起了思绪,瞧着眼前梳妆台上那些七零八落的首饰陷入了沉思。

    如果,她是说如果,袁家的宴席上出现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宾客,那这个宾客会被赶出去吗?

    ……

    行吧,可能在袁家动手之前,何为意就会觉得面子上挂不住把她给丢出去了。

    这个宴席她真的一定要参加吗?

    正当她已经动了摆烂的念头时,房门被敲响了。

    来者不是别人,是云绮。

    云绮手上拿着一个包袱,见她这幅造型后眼里闪过一丝讶异:“这都什么时辰了,初姐姐怎么还没打扮?”

    “啊……这个……我今日不知是怎么了,这个头发吧总是弄不好,大约还是那鸩酒带来的后遗症吧,手有些生。”曾若初把手背在身后,心虚地解释着。

    云绮双眉紧蹙,思考了好一会,终于接受了这个略微牵强但又有些合理的解释。

    她拾起被丢在梳妆台上的发簪,示意曾若初坐下。

    在云绮的帮助下,曾若初的头发很快就被束成了一个好看的垂云髻。

    “初姐姐,我其实有一事相求。”云绮一边帮曾若初戴着发簪一边说,“我今日其实不太想去袁府,想请初姐姐替我同何公子说一声。”

    曾若初早就料到云绮会这么做,但还是忍不住劝道:“其实你去也不会有什么的,我跟何为意都在呢,你不会有什么事的。”

    她其实还是很希望云绮能一同前往的。

    首先,云绮是她目前在这个世界唯一一个信任的人,这次去袁府算得上是一件大事,她私心想让云绮陪陪她。其次,拿人手短吃人嘴短,虽然自己是顺带的,但也受到了何为意的不少照顾,何为意肯定是希望云绮同去的,自己总得多多少少帮他说两句。

    然而云绮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我只是个普通的农家女,没什么学识,怎敢脏了袁氏的门楣?”

    曾若初没想过她会这么想,有些惊讶地说:“我现在一贫如洗还不如你呢,你为何会这么想?”

    “那哪能一样?”云绮急了,“初姐姐你再怎么说曾经也是金枝玉叶,不像我……”

    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没了声。

    曾若初通过镜子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最终还是替何为意问出了那句话。

    “你能感受到何公子对你有别样的情感吗?”

    云绮停下了手中的活,并没有回答。

    曾若初深呼吸了一下,心平气和道:“不用害怕,我只是想知道你真实的想法,并不会过多干涉什么。”

    虽然她受了何为意不少恩惠,以后调查新闻可能也需要动用何为意的人脉,但她不想被他绑架。

    她知道何为意的目的,但如果云绮对他实在抵触,那自己便不再帮着何为意追云绮了。

    为了利益牺牲好友的事她做不来。

    云绮吸了吸鼻子:“我知道……但我害怕。”

    “怕?那就是说你讨厌何为意了?”曾若初严肃地说。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云绮立刻否认道:“我从未讨厌过何公子,相反的……我对他其实……”

    曾若初转过身去,看着云绮的脸郑重地说:“其实你对他也有几分喜欢,是吗?”

    云绮立刻涨红了脸:“不、不敢!我不敢……”

    虽说她没把话说完,但曾若初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其实她知道,云绮的胆小一直源于自卑。虽说云绮的家庭和睦、父母恩爱,但在这上京城,一个只有爱的家庭算不上什么,唯有权势才能让人站稳脚跟。

    因为自卑,她不敢面对何为意的好意,每次都想方设法地躲过去。

    云绮低下头,拿起刚刚被放在一旁地包袱递给了曾若初:“所以我不敢接受何公子的好意,今天也把昨日他给我买的衣裳带过来了,麻烦初姐姐待会儿替我还给他!”

    曾若初淡淡地瞥了一眼她手上的包袱,并没有接过。她此刻也明白了,今天云绮是铁了心不会跟去袁府了。

    云绮的眼下有着很深的黑眼圈,想必就是因为这个纠结的一夜没睡。

    “你今天可以不去袁府,但还衣服这件事我不能帮你。”曾若初缓缓开口,“日后我不会帮着他接近你,但你不能一直靠我逃避问题,尤其是这方面的事情。”

    虽说不能感同身受,但她理解云绮心中的顾虑。

    因为每次家长会都是奶奶去参加,导致她在读初高中的时候陷入了长时间的自卑。好在读大学的时候碰到了对她很温柔的导师和宽容的室友,工作后又碰到了处处照顾她的孙姐,她的自卑才被一点一点治愈。

    自卑这种情绪就像一颗在埋在土里的种子一样,表面上风平浪静,但实际上根部已经扎进了泥土深处,需要花费很大的力气才能将其彻底铲除。

    曾经有那么多人帮助过她,现如今她也有信心帮助云绮摆脱自卑的阴影,只是需要些时间。

    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

    云绮瞧她态度坚决,只好暂时收起了衣服。

    在云绮的帮助下,曾若初很快地收拾好了自己,还跟顺便着云绮学了两个简单易上手的盘发。

    时间一点点过去,直到何为意带着他的车马来到了曾若初的小破屋门口。

    “好了没好了没,可别让我等……”

    何为意一边敲门一边毫不客气地催促着曾若初,可当他进门发现云绮也在屋内的时候便立刻闭上了嘴,脸上挂上了明媚的笑容:“云绮?你也在啊?我还说待会儿再去接你呢。”

    云绮有些尴尬地僵在原地,眼神总是不自觉地往曾若初的方向瞟,却发现曾若初并没有想要开口替她解围的意思。

    她吞了口唾沫,鼓起勇气说:“何公子,我今日身体不适,不太方便去袁府,提前过来也是想让初姐姐帮我给您带些东西。”

    说完这些后,她立刻转身拿起了包袱。

    何为意见状,自是猜到了那包袱里装的是什么,眸子一沉:“时间不早了,我们得赶紧去袁府。既然你身子不适便回家好好歇息吧,有什么想给我的以后再说。”

    他依旧一副轻松的样子,就跟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朝曾若初招招手:“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跟我上车?”

    说完这句话后,何为意没有给云绮一点反悔的机会,转身进了马车。

    曾若初拍了拍云绮的肩,对她点了点头,便跟着何为意离开了。

    云绮一个人站在原地,抓着包袱的手指因为用力有些微微泛白,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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