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夏良夜在,岂会让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去客栈祸害百姓,立刻给他们安排了城中一处宅院。

    马车在院门前停住,有长相精明的管家迎出来,小厮拿来脚凳,丫鬟们捧出撒着花瓣的净手水盆,柴渊被迎到书房看帐处理府中事务,乔入幽和萧南被丫鬟们拥着穿过花团锦簇的院子到了内室。

    他们像真的是回到自己家一样。

    一路雕梁画栋,布局精巧,来往仆从各司其职井然有序,俨然一派矜贵世家的气度。

    萧南出身萧家旁支,在朱雀令主府因是修道人,也不曾见过这般做派,她略一试探发现这些丫鬟身上全然没有道行,捏着一个果子凑到乔入幽身边:“这是……凡人?”

    散开头发换了一身月白绣花长袍的乔入幽,端起香茶喝了一口:“天璇君的安排绝不是一时兴起,他给我们的身份是能经得起查验,此地想必也正是他所谓的柳家的宅子。”

    虽然净了手,可那股子狐骚味却还若隐若现,她厌恶的皱起眉头——若是燕奚在这里,必能配好药草帮她祛味。

    此时的燕奚正和龚新一起帮玄武令主浇花喂虫,昨天刺探无果之后,燕奚不便久留,今天一早借着喂养冰蚕的机会,带了一些点心吃食,美其名曰向龚新道谢。

    他来的时候正好遇到研究骨架无暇分身的玄武令主,着纸人送了一个卷轴过来,让龚新帮忙照料地宫中的花鸟虫兽,他便毛遂自荐要帮忙。

    龚新认出他是毁了自己村子的人,也有心结交便带着他一起,有了如此合理的借口,两人逐间石室看过,发现这里养的都是一些被邪术和咒术控制污染的动物和花草,而玄武令主养着它们正是为了寻求解法。

    这让燕奚对玄武令主有了不同的看法,平时那么冷漠疏离的一个人,在如此冰冷孤寂的地宫,默默地做着枯燥且不知何时会有结果的事。

    到了午时才总算是将地宫所有的活物都喂了一遍,龚新邀请燕奚去他的石室休息,看燕奚打量室顶悬浮的金珠,他敞开衣领露出胸腹上的疤痕:“实不相瞒,我原本是七星堂的人,无启民抢我腰牌的时候对我下了咒术,我不得不来四方城求医。”

    燕奚一听之下立刻对他产生了亲近之意:“那些无启民心狠手辣,还嗜食人肉,这番被他们从七星堂逃走,不知道又有多少无辜的人受害了。”

    龚新在心底冷笑一声,脸上却不露分毫:“听说他们没逃走而是自戕了。”

    “如果是求死,他们何必打伤你抢走腰符炸了大牢?听说这次好些个逃出去的犯人都没被抓回来,想必他们已经夺舍了其中三个,”燕奚说到这里,感觉自己说太多,毕竟他一个寻常书童不该知道和想到这些的,“七星堂一定会很快将他们抓到的。”

    龚新在心底翻了个白眼——七星堂就是个屁。

    他殷勤地给燕奚斟茶:“对,你要相信咱们七星堂,他们就算真的是跑了,那也很快就会被抓回去的。”

    嘴上这么说着,他心里打了个突,难道夏良夜来四方城,不止是来看望他,还是来这里守着这几个小兔崽子,布局要抓他们?

    也不知道另外两个眼下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不过他们两个应该还不知道这些小崽子是四方城的人,没这么快摸过来,玄武令主让他帮忙照料是很好的开端,只要得到了玄武令主的信任,能在玄武岛和四方城自由来去,他必定能抢在那两个同族被抓到之前先找到他们。

    燕奚没有留意到龚新的分神,他眼风扫到旁边的棋盘:“龚大哥喜欢下棋?”

    龚新看他要执棋落子,唯恐坏了他以棋诱玄武令主的计谋,忙出声阻拦:“我在这里无所事事,也只能解解残局打发时间了,这一局你还是让我自己慢慢解吧,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出去。”

    虽然这一趟并没有找到地库入口,可查探的事急不得,燕奚忙从善如流地放下棋子往外走:“我每天都要来喂养冰蚕,若是龚大哥不嫌我聒噪,我可以来陪龚大哥聊聊天,龚大哥若有喜欢的书,我也可以帮你带来解闷。”

    早听说四方城藏书乃是天下第一,龚新忙顺着燕奚的话说:“玄武令主最近只怕是没时间帮我解咒,劳烦老弟帮我借一些咒术的书。”

    “好。”燕奚一口应下来,他没有玉环借不了,可萧北和柴渊应当是能借的吧。

    此时的柴渊正在书房和打扮成账房先生模样的夏良夜商议:“我们当时在官驿,亲眼看到这两个道士带走了常思月的五尾狐,他们肯定是路道长的左膀右臂,只要抓到他们,必定能审出常思月的下落。”

    “抓走五尾狐可以是除妖,可以是误抓,不能作为他们图谋不轨的证据,”夏良夜用扇子敲着下巴,七星堂有七星堂的规矩,他也不能随随便便抓人,“动了他们就会被路道长知道,打草惊了蛇,想要找到更多的证据就不容易了。”

    柴渊可没他这么多的顾忌:“那你别出面,我们来做,我们不需要证据。”

    “就算不要证据,那也不能为了两颗小虾米就丢了一条大鱼吧?”夏良夜可不能放着他们胡来,“让五尾狐去勾引当今皇帝,那不就是为了扰乱朝纲左右朝局吗?他敢图谋这个,之前一定做了不少别的事,也一定有不少危害修仙界的事,所以咱们不能因小失大,得一锅端了才能除害。”

    柴渊脑子活泛:“这多好一机会啊,他们背着路道长搞事情,抓起来上手段啊,下咒下蛊,能下什么下什么,直接让他们给七星堂当细作啊。”

    “这事得天枢君同意,他这人最是古板,没有确实的证据证明无相观在搞事情,他是不会同意的。”夏良夜虽然觉得柴渊说的很有道理,可他也不能那么做啊。

    “还要什么证据啊,乔薇来京城除了霭云观没去过别的地方,肯定就是在霭云观被留下的记号,霭云观作为路道长在京城的居所,居然有狐狸精出没,这难道没问题吗?”柴渊觉得气结,七星堂办事怎么一点都不知变通啊。

    “不然你以为我给你们准备这么大一宅子是干嘛的?就等着那狐狸精来了抓个现行,然后从它口中要是问出了什么,那不就好办了嘛。”夏良夜对柴渊挤挤眼。

    “行吧。”柴渊有点泄气,他可不在乎什么色眯眯的狐狸,他要抓个大的,能让人瞠目结舌的阴谋,震惊整个修仙界的那种。

    夏良夜展开扇子摇出点小凉风,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柴渊:“我要是没记错,你是家中的老幺吧?”

    柴渊礼貌的应了一声:“学生正是家中最年幼的那个。”

    “你上面几个哥哥都是才华横溢人中龙凤,你在你们家很难独当一面啊,”夏良夜略往他那边靠了一点,“我看你机智果敢本事不错,有没有兴趣来我们七星堂啊?”

    “嗯?”柴渊意外地挑起眉毛。

    “实不相瞒,我这次来青竹堂当夫子,不是因为热爱教书育人,而是为了从学生中挑选出可造之材,我看你就挺合适的,”夏良夜目光热诚地看着柴渊,“家世好,不会为了蝇头小利放弃原则;本事不错,柴家功法和青竹堂的教导那绝不会错;做事灵活,这点很重要啊,你真的太适合了。”

    “我没想过,我得回家问问爷爷。”柴渊内心有点小期待,毕竟那可是七星堂,可想想自己爷爷的脾气,他拿不准会不会同意。

    “你也别着急问你爷爷,毕竟要拿到五叶才有资格去参加我们七星堂的考试,”夏良夜往回坐直了身体,柴家老爷子可不会把自己宝贝孙子放到七星堂来的,“等你想清楚了再告诉我。”

    他用扇子点点桌面:“你也可以趁机试试自己到底适不适合七星堂,我是不方便出面抓无相观那两个道士,他们敢把局设在曲江池,那就是往你手上白送啊,玩水可是你们柴家的强项,你们三个商量看看,怎么利用这次难得的机会。”

    “这事你就交给我们吧。”柴渊兴冲冲地站起来去后院寻萧南和乔入幽。

    夏良夜看着他意气风发的背影,摇着扇子感叹了一句:“谁人不曾少年狂,这个年纪可真好啊。”

    无相观这事他真没忽悠柴渊,那是雾里看花抓不到实处,算计这三个少年出面,他有点心亏却不多,他让人查过,那天这几个少年逃学是去了一处荒废的驿站,而驿站里留下了地缚藤和狐毛,还有一些打斗的痕迹。

    常思月供的是胡仙,这次常思月失踪却没有任何动静,唯一的可能就是胡仙并不在常思月身上,这些事应该和那次逃学有关,所以他特地在乔入幽用的香粉里加上了狐族最爱的香料。

    原本只是想找个失踪的学生,没想到竟然牵扯出这么多惊喜,他还真是有些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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