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莫子桑突然想起来,“之前听说在南海发现了赵开源的踪迹,朱雀令主还特地走了一趟,却并没有找到他。”

    燕奚皱起眉头:“难道他修炼邪术走火入魔死了?”

    不然穷极四方城和七星堂的力量,不可能这么久了还找不到一个大活人。

    莫子桑看着族谱愣了会神:“叔祖是在五百多年前飞升的,听说赵开源有七百来岁,他或许和叔祖相识……”

    他说到这里倒出一颗药丸丢进嘴里:“不好意思,我最近生了点心魔,堂首为我配置了一些丹药,可以稳定我的心绪。”

    难道就为了虚无缥缈的飞升秘法,那个凶手就杀了莫家上下吗?

    “我这边还需要做一些准备。”燕奚想了想,他只有一次机会对剑灵下手,“令叔祖飞升在修仙界是大事,当年或有见证之人,莫兄可寻访一下,或许能有意外的收获。”

    莫子桑偷偷松了一口气,他很着急去找翻找莫衍初的遗物,可答应了要帮燕奚的忙,让他没法开这个口:“燕公子说的是。”

    燕奚说:“我不会术法,劳烦莫兄送我回四方城。”

    “你太客气了,我也要回四方城禀明堂首。”莫子桑抛出寂声剑飞身跳上去,转身对燕奚伸出手。

    燕奚借力跳到剑上:“莫兄什么事都会告诉堂首吗?”

    “堂首对我而言就像父亲一样,”莫子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借用地牢的事我是不会告诉堂首的。”

    他认真地补上一句:“和乔薇有关的事,我都不会说的。”

    被戳破心思的燕奚有些不好意思:“我并没有这个意思。”

    莫子桑知道他是维护乔薇,低头笑了笑:“燕兄应该知道堂首师从名医病仙翁吧,这位病仙翁是衍初叔祖的故交,不过他已经隐居多年,得由堂首引见才行。”

    燕奚对莫家的事并不上心,随口应了一声:“久闻病仙翁大名,没想到和令叔祖是旧相识。”

    莫子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病仙翁是修仙界最长寿的仙者,足足有一千两百多岁,听说他因为幼时上员丘山吃过不死树果,才能有这样的高寿。”

    什么?!

    燕奚惊得一把握住莫子桑的肩头,莫子桑吃痛回头:“燕公子,你的脸色好难看啊,你没事吧?”

    “大概是太久没吃东西,被风一吹有些头痛。”燕奚胡乱找了个借口。

    能吃到不死树果想必是在员丘山生活过一段时日,病仙翁一定认识他的族人,甚至认识他,知道他的名字,知道他究竟是谁。

    他低着头,努力让自己不颤抖:“不知道我能不能和你一同去拜会仙翁呢?”

    莫子桑可不敢擅自答应:“这个得问堂首。”

    秦怀谷自然是不答应:“师父年岁大了,喜静,已经多年不见外人了。”

    “只怕现在也得见一见了,”令狐彦从门外走进来,他脸上挂着一望既知的假笑,“快活丸和吞魂的事,我必须见到病仙翁问清楚。”

    夏良夜跟着走进来,他是不想来的,却又不得不来。

    他将手里的纸放在秦怀谷面前:“这是给莫子桑的聘书,如果他同意,从今天开始就是七星堂瑶光君手下的巡卫了。”

    屋里的所有人都看向莫子桑,莫子桑眼神中透着茫然:“太突然了,我还没想好。”

    “所以我把聘书给的是堂首而不是你,等你想好后随时可以来取,”夏良夜对他挤挤眼,“若是不想去,就说是老秦不同意,和你没关系。”

    令狐彦看了一眼莫子桑背后的寂声:“你若来了我这里,我可以助你重查莫家的案子。”

    他眼神从夏良夜身上扫过:“毕竟当年去查这件事的人,本事稀松,也许漏了重要的线索,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这么多年。”

    夏良夜被哽得翻了一个白眼。

    令狐彦十分敷衍地对秦怀谷行礼:“听说仙翁隐居在绵山,烦请堂首传个信,七星堂令狐彦明日上门拜访。”

    说完他一转身,披风在身后扬起一个弧,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秦怀谷放在桌上的手握成了拳头。

    夏良夜忙说:“你别看我,我和他可不是一伙的,我回来是为了给子桑送聘书,顺带把这一年的书给教完,看能不能再给七星堂找几个好苗子。”

    燕奚忙趁机说:“晚辈也想瞻仰一下仙翁的风采。”

    秦怀谷的眉头刚皱起来,夏良夜已经绕过桌子抓住了他的手臂:“你们师兄弟两个,一个身为令主事务繁忙,一个管着青竹堂身体又不大好,说到底谁也没把仙翁的医术发扬光大,你们也是时候考虑一下师门的传承了。”

    他微微侧头看了一眼满脸期待的燕奚:“这么有天分的孩子,带去请仙翁掌掌眼啊。”

    燕奚忙深深作揖:“请堂首给我一个机会。”

    秦怀谷苦笑一下:“就算见到我师父,你们也只会失望罢了。”

    第二天众人坐着秦怀谷的马车落在绵山,亲眼看到病仙翁才知道秦怀谷这句话的意思。

    因为病仙翁已经太老了,老得整个人都糊涂了,坐在藤椅上半眯着眼睛,不说话也不动,像是一个撑着苍老人皮的骨头架子,身上还散发着将行就木的气味。

    修仙之人的外貌虽可变化,可大多都保留盛年之时的模样,因为老就是弱,弱就是衰,衰之后那就是亡了——修仙是为求长生,谁肯轻易去死呢?

    令狐彦走过去见礼,弯腰的时候打出一道惊魂咒,可咒法打在病仙翁身上,病仙翁却连眼都没眨一下,那浑浊的眼球透着死气,随时一口气上不来就去了。

    他示意秦怀谷到外面说话:“毒仙姑当年写的毒经真的已经烧了?那快活丸和吞魂你怎么解释?”

    “我师父当年亲手烧的,你若不信我也没办法,”秦怀谷揉着额角,“我师姑当年有没有收徒弟我们也不知道,或许是她徒弟所为呢?”

    “我会查明白的。”令狐彦冷哼一声飞身而起,在空中一挥长戟,化作一道银色道光远去。

    莫子桑跪下恭敬地对病仙翁磕了三个头才退到一边。

    燕奚忍着心中的失望,将手中的食盒递给一旁的仆从:“听说仙翁爱吃冰酪,我学着做了一道,也不知道合不合仙翁口味。”

    仆从打开食盒,绿瓷荷叶盘正中放着一条做成鲤鱼形状的冰酪,鲤鱼的嘴前有一颗红色的糖珠子,清甜之气扑面而来,让人闻之食指大动。

    刚才毫无反应的病仙翁,喉头发出呼呼呼的声响,眼睛睁大了一点,让人能清楚地看到他的眼珠转向了食盒。

    秦怀谷半跪在病仙翁膝前:“师父,我是怀古,我来看你了。”

    病仙翁却置若罔闻,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食盒,嘴微微张开,喉头呼呼呼的声响越发地明显。

    仆从看向秦怀谷:“仙翁好久没吃冰酪了。”

    秦怀谷无奈地站起来:“那就喂师父吃一点吧。”

    病仙翁已久不进食,房中也没备汤匙,仆从忙去厨房取来,秦怀谷伸手接过去要亲自喂病仙翁。

    燕奚双手交握在身前,借着袖子的掩盖,他左手狠狠地掐着右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露出异样:“冰酪有些冷,再放一会吧,那珠子是用糖做的,却是不凉的。”

    秦怀谷觉得有道理,先舀了糖珠喂给病仙翁,病仙翁含住糖珠,靠在藤椅上闭上了眼睛,嘴微微动着,像是这一颗小小的糖珠,也给了他最大的享受。

    这是昨晚燕奚熬夜做的,那糖珠是空心的,里面裹了一滴他的血。

    乔入幽曾经说过,除了不死民,其他人吃下不死树果那是必死无疑,而吃了不死树果的不死民的血,才是世间无双的灵药。

    如果病仙翁是吃了不死树果才长寿的,那他一定是不死民,燕奚原本做这道菜,就是要借自己的血告诉病仙翁,自己是他的同族,可看到眼前的病仙翁,燕奚可以确定,他绝对不是不死民。

    既然不是吃了不死树果得的高寿,那唯一的可能,就是和天材地宝阁阁主一样,是吃了不死民的血配成的灵药。

    乔入幽说过,只要是吃过一次,就绝对不会忘记不死民血的味道,病仙翁刚才的反应,就是他闻到,不,应该是感觉到了不死民血的味道。

    看病仙翁含着糖珠似乎睡了过去,秦怀谷直起腰:“老人家神疲,一困就会睡,我们先回去吧。”

    莫子桑应道:“是。”

    糖珠融化要一些时间,燕奚没有理由再逗留,只能跟着往山门走,他们还没走到山门,就听到山上传来一声金铃,铃声清越绵长。

    金铃传音乃是召集全门,病仙翁的入室弟子虽然只有他和青龙令主,可外门弟子却有上百人,分布在九州各地行医治病,除非门中有大事发生,否则轻易不会动用金铃。

    秦怀谷腰间玉佩上坠着的金铃回应似的响了一声,他却突然脸色变得煞白,整个人僵住了,连转头去看一眼都做不到。

    还没说话,眼圈先红了,声音也在抖:“难道,难道是师父他老人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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