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衔道长也听说了万事胜意门失窃的事:“那次被偷的竟是……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得到消息赶回去,却看到夏良夜偷溜到万事胜意门后山,我怕被七星堂的人发现就去了南海,没想到他们找到了艾香的尸体,朱雀令主又找到南海来……”黑衣人一肚子的苦水倒不完,“知道我秘密的就你们几个人,狼狐双贼闯进去什么都不偷,只拿走了那幅画,这分明是有人想用画来要挟我。”

    这个黑衣人正是万事胜意门闭关多年,据说就快突破境界飞升的万事胜意门门主。

    “你特地留下来告诉我这些,你怀疑的人不是我……”于衔道长问,“你疑心谁?”

    “我最先怀疑的确是你,可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恐怕和我一样都被人给算计了,”万事胜意门主畅快地承认了,“我也怀疑过路道长,可他折了一只手……大师和翟音只怕没那个脑子,剩下的就只有那个人了。”

    “他?”于衔道长迟疑了一下,“你确定吗?”

    “不确定,”万事胜意门门主说,“我得到消息,不死民现在成了百草门门主,我们两个现在无处可去,不如去绵山怎么样?只要把不死民抓在手里,我们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于衔道长却另有打算:“你先去绵山,我得想办法从玄武令主手里拿到钥匙。”

    万事胜意门主知道自己实在不宜抛头露面,立刻同意了:“我在绵山等你。”

    身在绵山的燕奚,等了很久没等到秦怀古和那个人从地下密室出来,只好让守门藤留意着,收回神识睁开了眼睛,他不能坐以待毙,毒经虽然被拿走了,可早就刻在他的脑子里,眼下最大的烦恼是缺少炼制的药材。

    他举起手,看着手腕上坠着的玉葫芦,传说上古神兽白泽留下了一本白泽图,上面写了天下所有妖怪的名字,只要唤出妖怪的真名,就会让妖怪害怕退避不受伤害。

    这个玉葫芦有些类似,是用一个人的名字做法,让这个人屈从,只是屈从的不是拿着玉葫芦的他,而是真正施法的那个人。

    如果辛夷不是那个人,最有可能的就是青龙令主和秦怀古了,毕竟这两个都是病仙翁的入室弟子,都有机会在玉葫芦上动手脚,青龙令主少年成名去了四方城,会是……秦怀古吗?

    可秦怀古的名字也在葫芦里啊……

    燕奚站起来走进屋里,密室的门没有关,他一直走到神农鼎面前,将手放在神农鼎上,这曾是他族人供奉的圣物,他希望能得到一点力量,支持他坚定地走下去。

    密室里没有药材,燕奚曾试着咬过外面山壁上攀附的青藤,却发现毫无作用,或许他只能驾驭已有灵识的植物,可这样的灵物是可遇不可求的……

    好在他体内还存了一些守门藤的汁液,还有无启民的咒力,若是再有几样别的药材,他或许可以配出一些好东西。

    辛夷将他看得很紧,他没法离开草庐,也不能见到别的人……

    “掌门,掌门,我们来看你了。”姜黄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燕奚忙绕过屏风走出去,意外地看到姜黄和另一个外门弟子:“辛夷没陪你们上来吗?”

    “我们从小在绵山长大的,哪儿用得着他陪啊。”姜黄将手里的酒菜放到桌上,“掌门,这位是连翘师兄,在四方城帮青龙令主打理知味堂的,你还记得吗?”

    燕奚刚才就觉得眼熟,被姜黄一提立刻想起来了:“我在知味堂养伤的时候,多承关照了。”

    连翘是个很腼腆的人:“掌门太客气了。”

    燕奚有些奇怪:“你们两位特地来看我的吗?”

    “呔,别提了,四方城出大事了。”姜黄两杯酒下肚,话匣子关不上,添油加醋地将四方城发生的事讲给燕奚听,“我估摸着玄武令主一定是走火入魔了,要不也不能淹了四方城啊,知味堂没法开了,这修仙界眼看着要出大乱子,我们两个一合计,还是回绵山最安全。”

    他一边说一边用眼角余光瞅着燕奚的脸色。

    燕奚心里愈发地奇怪,在莫家老宅他用七星堂的迷魂咒试过姜黄,虽然最紧要的没问到,可姜黄也曾提过,他们在游走九州帮主人寻找一个东西,为什么会突然回绵山?难道那个东西找到了?

    这个时候辛夷突然上了山顶:“两位回来怎么也不知会一声啊?”

    “回自己家,用不着那么麻烦,”姜黄大刺刺地说,“我们那院子你也暂时不要收拾,我看掌门自己住草庐有些孤单,我和连翘师兄陪掌门住山顶。”

    辛夷的脸色有些绷不住,用眼神威胁燕奚:“掌门喜欢清净。”

    果然,辛夷并不能直接控制这些外门弟子。

    燕奚淡淡一笑:“我也有好多医术上的问题,想要请教两位。”

    辛夷眉头一皱,抬高戴着戒指的左手,目光中威胁的意味加深了。

    燕奚却拿起酒壶晃了晃,一脸无辜地对辛夷举起酒壶:“没酒了,劳烦你再取几坛来吧。”

    辛夷咬着后槽牙接过去,转身往山下走。

    一定是去找那个主人告状了,自己得把握住这个机会才行。

    燕奚忙将话题给挑起来:“你刚才说止戈岛怎么了?”

    “有个青竹堂的女学生上了止戈岛,说白虎令主的徒弟修习鬼道术法,还练了一个鬼煞,”姜黄耸拉着眉眼,伸手去端酒杯,“我在止戈岛当护卫的哥们儿亲耳听到的,你们说到底是什么人,居然用这么拙劣的借口污蔑青竹堂?太可恶了!”

    燕奚伸手去拿桌上的酒壶,里面还有半壶酒,他掌中还有守门藤的汁液,他拿起酒壶给姜黄和连翘斟酒:“秦堂首呢?他可还好?青竹堂有任何需要百草门帮忙的地方?”

    “他说要守着青竹堂,让我们赶紧回来避一避。”姜黄唉声叹气地说,“都怪我,修炼了那么多年还只是略有气感而已,没有飞天遁地的本事,根本帮不上忙。”

    连翘却要平和很多:“我倒是觉得我们可以多炼制一些外伤和内伤的丹药,解毒的丹药也炼一些,各有所长嘛。”

    “我也来帮忙吧,作为百草门的掌门,不擅医药总是说不过去的。”燕奚笑了笑放下酒壶,并没有在酒水里加守门藤汁液——秦怀古让他们来监视自己的吗?

    只要有机会接触药材,他就能偷偷炼制自己需要的东西。

    姜黄和连翘的消息应当是准确的,他们没有提乔入幽被揭发后被抓起来,可见乔入幽暂时是安全的,自己也不能懈怠,得把握住所有的机会让自己变强才行。

    辛夷心不甘情不愿地拿着酒壶上草庐的时候,被外泄的魔气吸引的妖兽已经到了四方城,九老里剩下的八个都还在四方城,对付这些妖兽易如反掌,他们却不知道被击杀的那只巨鹰是羽人的耳目,不过一瞥就已经让远在千里之外的羽人看清楚了玄武湖上的阵法。

    羽人站在山崖上一声长啸,身后的山林中走出几只妖兽,这些都是跟着他从虬龙洞杀出来的凶兽。

    羽人带着妖兽飞奔向四方城的时候,玄武令主落在一处深潭边,她并没有像令狐彦预想的那样,急匆匆地去打开别的封印,毕竟那些封印里的东西都不是她想要的。

    潭水映出她干瘦寡淡的脸,一身素衣并没有缥缈出尘的气质,反倒像是个孤魂野鬼。

    她手指一翻,指间夹了两根头发,这是她这段日子费尽心机从燕奚身上得到的,燕奚和乔薇一向形影不离,只要找到燕奚就能找到乔薇,她要先杀了这两个人给族人报仇,再打开所有的封魔之地,让整个天下为无启民陪葬。

    神的时代已经结束了,那人又何必活着呢?

    一个桌面大小的水球从潭水中浮出,玄武令主将手中的发丝抛出去,发丝在水球里浮浮沉沉,搅出一些浮光掠影般的光景来,可惜太过零碎看不出什么,就在玄武令主要催动另一个术法的时候,她看到水球中浮现出一棵银色的大树。

    那闪着银光的大树,蜿蜒的枝干,形状特殊的,仿佛沾了水光的叶子,只要看过一次就不会忘记,那是员丘山的不死树。

    同是上古遗民,无启民因大洪水丧失了神力,可员丘山因为有赤泉环绕,玄鸟相护,与世隔绝到一千多年前,若非天灾也不会堙灭。

    可一个药人的记忆里,怎么可能有分毫不差的不死树?

    玄武令主当年也是随着族长去瑶池的路上,远远地看了一眼,可燕奚记忆中的不死树,却仿若那棵树就近在眼前,伸手就能摸到……

    想到这里,玄武令主双手结印,水球滴溜溜在空中转了几圈,显出一片苍翠山林,本来她还认不出来,可看到山门上雕的一个巨大石葫芦,她立刻认出来了,这是绵山百草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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