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你说谎，不可能，我明明……”燕奚脑子里乱成一锅粥，用微弱的声音反驳着，“我如果是天材地宝阁的阁主，你们怎么敢将我像畜生一样养在虬龙洞？”
“魅魔死了已有千年，阁主就算上了不死民的身也会逐渐石化难以为继，守着遗愿的人换了两三茬，生点异心也不奇怪吧？”辛夷语气冷漠地说，“趁你把自己是谁给忘了，将你扔进虬龙洞霸占天材地宝阁，这么稳赚不赔的事情，谁不想做呢？”
“路道长和佘爷肯定是不知道燕奚的身份，那些在天材地宝阁药堂的百草门人应该也是不知道的，”乔入幽很笃定地说，“唯一知道并且把燕奚扔进虬龙洞当个药人的，就是你的主人。”
她觉得有些奇怪：“你主人既然要求长生，为什么不自己霸了这具身体呢？”
“我家主人接手这个秘密的时候，阁主就已经是燕奚了呀，”辛夷笑着说，“阁主对主人其实并不重要，鬼主您对主人才重要。”
“我？”乔入幽眯了一下眼睛。
“等时机到了，鬼主自然就明白了。”辛夷行了一礼，“这里阴寒之气重，两位还是回绵山休息吧，等主人了结手里的事，自然会来见两位的。”
乔入幽和燕奚对视一眼，决定先离开这里再说。
刚回到天材地宝阁的药堂，姜黄就冲了上来：“可算找到你们，大事不好了，青龙令主和朱雀令主在四方城打了起来，两个人撞上噬天大阵的封印齐齐身陨了，大阵的封印被撞毁，听说没有令主符，大阵是守不住了……”
燕奚握紧手中的令符看向乔入幽，乔入幽握住他的手：“我们一起回去。”
姜黄着急地摆着手：“我来传消息是让你们赶紧回绵山，布下结界不问世事，不是让你们赶着去四方城送死的啊。”
乔入幽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药堂在湖面上，无定骨珠从她手腕上飞出去，在空中一旋立刻开了一道阴河的暗门，她拉着燕奚跳了进去。
辛夷拦住要跟进去的姜黄：“你又不是鬼主，随意进阴河那是有进无出。”
“可掌门他……”姜黄一回头对上了辛夷的眼睛，顿时眼神变得迷离起来。
无定骨珠托着乔入幽和燕奚在阴河里前行，阴河独有的气味扑面而来，呛入肺中只觉冷冽。
燕奚握紧了乔入幽的手：“如果我真的是辛夷说的那个人，那魅魔入魔都是因为我，噬天大阵也是因为我，我才是造成天下危难的罪魁祸首。”
“你不是那个人，你是燕奚。”乔入幽头也不回地反驳。
燕奚的声音闷闷的，他不想承认，可他又觉得辛夷没有理由说谎：“我也只想做燕奚。”
“你有没有想过你之所以不记得以前的事，不是因为移魂之术，而是有人刻意封住了你的记忆，”乔入幽说，“莫子桑也曾经被封住过记忆，这是他们惯用的伎俩。”
“可我不想记起来，我不想当那个人。”燕奚觉得很累。
“好。”乔入幽将燕奚从身后拉到身侧，她的手臂隔着衣服碰触到燕奚手臂上的鳞片，这可是白蛟的护心鳞保下来的人。
她当年没能护住白蛟，如今绝不会重蹈覆辙。
前方有光透进来，他们顷刻间已经到了四方城外，等到了四方城才发现姜黄说的太简要了，整个四方城被淹没得只剩一个在山尖的问天塔，漫漫水泊里漩涡连着天上的暴雨，天地间茫茫一片。
八老分列八方勉强支撑着八卦阵，可水里的漩涡越来越大，搅得水面上阵法的银光忽明忽暗，眼看着就要维持不住了。
溢出的魔气吸引了不少邪魔妖兽前来，三十六仙门的弟子悉数应战，四方城周围方圆百里，道光与邪气横飞，山崩和地裂齐鸣，天有暴雨地有寒冰，四时颠倒山川倒流，纷乱得不似人间景象。
乔入幽拉着燕奚飞向问天塔，问天塔中一道道光疾驰而起，是白虎令主驾着剑光飞了起来。
白虎令主看着擦身而过的乔入幽，大声嚷道：“徒弟，见到你师祖了吗？”
天材地宝阁已经将她用鬼道术法的事闹上了止戈岛，常思月更是在归一堂直指她是鬼主重生，白虎令主不可能没听到这些，可直到今时今日他还是唤她做徒弟……
乔入幽落在塔顶，对着往噬天大阵而去的白虎令主喊：“你要去哪里？”
“做为师该做的事。”白虎令主回头对她笑了笑，“帮我照顾大虎！”
这个笑容让乔入幽胸口一闷，这个神情她太熟悉了，那些以身殉道来杀她的正道中人，就是这种决绝又坦然的神情。
只是过去她是将这种笑斩灭成灰烬的魔头，而此时却是看带着这个笑容的人去送死的徒弟。
“老白！”乔入幽不明白自己的声音为何发颤，“我把令符拿回来了！”
“好徒弟！”白虎令主仰天大笑数声，盘腿悬浮在噬天大阵的上方，
前不久他还夸下海口，有他们四个在总能护着这些孩子慢慢长大，却没想到不过一两个月就天地倾覆，故友变得面目全非善恶难辨，天地间唯一可以相信的，坚守的，只剩下一颗道心了。
高空的风刮着他那件半旧道袍的广袖乱飞，头上的木簪子也快被吹飞了，可他闭目捏诀的模样，却好似庙里受了千年供奉的神像，平静而慈悲。
一点剑痕在他额头浮现，耀眼的光芒瞬息遍布他全身，一柄巨大的元神剑虚浮在他身后，那是用他全部的修为凝集而成，以魂为薪，为这天地燃一把名叫希望的火。
白光闪耀天地，刺得人眼痛，上达九霄，下至碧落，拨散了天上的积云，压制了沸腾的湖水，一切归于沉寂，噬天大阵再次被压了下去。
八老齐齐吐血倒下，三十二仙门疲于应付外周的妖魔鬼怪，竟没有人能来扶一下，任由他们漂浮在初定的湖面上，像八具淹死的浮尸。
站在问天塔的的乔入幽只觉得眼睛火辣辣的疼，曾经热闹喧哗的山城变成了空无一人的废墟，曾经让她觉得嫌弃的，聒噪的，都成了散场的旧梦，是指间沙，镜中月，什么都没有留下。
“阿娘！虎叔！龙伯！玄武姑姑！”上官彤听闻四方城的噩耗，不敢再执着要去找箫南，跟着夏良夜赶回来，却还是迟了一步。
他一时急火攻心，踉跄一步倒在地上，被泪流满面的箫北急急抱起来，仓惶地进了问天塔。
夏良夜额角一根筋突突地跳，扯得他脑仁疼：“七星堂会接管四方城，后面的事你们别担心了，还有我呢，乔薇你赶紧走，等外面的邪魔妖兽收拾完了，他们就要收拾你了。”
“我不走，老白曾说过，等他死了就把令主的位置传给我，现在他已经死了，我就是新的令主了。”乔入幽抹了一下脸上的湿意，她走不走得由她自己说了算。
夏良夜头痛得更厉害了，这是白虎令主唯一的徒弟，他可不能让她就这么死了：“虽然四方城的令主一向是由前一任令主指命，可也的要天下仙盟认可……”
“令符在我手里，他们不认我就去打开所有的封印之地，他们拦不住我。”乔入幽冷冷地打断他后面的说词。
燕奚咬着下唇踌躇地说：“其实我……”
“你给我把嘴闭上。”乔入幽知道他要说什么，一点也不客气地打断了他。
“乔乔，”燕奚伸手握住了乔入幽的手，目光坚定地说，“我知道在来的路上，我说了我只想做燕奚，可刚刚看到白虎令主为了压制大阵不惜以身殉道，我突然想到，如果我能找回记忆，或许可以彻底毁了噬天大阵。”
从溯回中他清楚地看到，就算是已经身故了，魅魔还是一直把道侣的尸骨带在身边，并且将道侣的魂魄拘在遗骨中强留凡世，如果魅魔在设计噬天大阵的时候也带着道侣，他也许能因此找到噬天大阵的阵门所在。
“你的记忆？你不会告诉我这件事也和天材地宝阁有关吧？”夏良夜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我听说你们和玄武令主一起进了员丘山结界，可只有你们两个出来了，令符还落在了乔薇手里……在员丘山到底发生了什么？”
燕奚顾不上和他解释，目光专注地看着乔入幽：“青龙令主死了，那他就不是辛夷的主子，唯一可能的就只有秦堂首了。”
夏良夜更不明白了：“这和秦怀谷又有什么关系？”
乔入幽也把夏良夜的话当耳旁风：“莫子桑曾经提过一句，秦怀谷为了救人曾经疫毒引到自己身上伤了道基，不但修为大减还寿元受损，他比青龙令主更需要别人的修为续命。”
她看着燕奚的眼睛：“如果他接手这个秘密的时候，你已经占了不死民的身体，他完全可以消除你的记忆，将你扔去虬龙洞霸占天材地宝阁。”
“他进了文昌楼的密室就没再出来。”
乔入幽看向青竹堂的方向：“去看看。”
“魅魔死了已有千年，阁主就算上了不死民的身也会逐渐石化难以为继，守着遗愿的人换了两三茬，生点异心也不奇怪吧？”辛夷语气冷漠地说，“趁你把自己是谁给忘了，将你扔进虬龙洞霸占天材地宝阁，这么稳赚不赔的事情，谁不想做呢？”
“路道长和佘爷肯定是不知道燕奚的身份，那些在天材地宝阁药堂的百草门人应该也是不知道的，”乔入幽很笃定地说，“唯一知道并且把燕奚扔进虬龙洞当个药人的，就是你的主人。”
她觉得有些奇怪：“你主人既然要求长生，为什么不自己霸了这具身体呢？”
“我家主人接手这个秘密的时候，阁主就已经是燕奚了呀，”辛夷笑着说，“阁主对主人其实并不重要，鬼主您对主人才重要。”
“我？”乔入幽眯了一下眼睛。
“等时机到了，鬼主自然就明白了。”辛夷行了一礼，“这里阴寒之气重，两位还是回绵山休息吧，等主人了结手里的事，自然会来见两位的。”
乔入幽和燕奚对视一眼，决定先离开这里再说。
刚回到天材地宝阁的药堂，姜黄就冲了上来：“可算找到你们，大事不好了，青龙令主和朱雀令主在四方城打了起来，两个人撞上噬天大阵的封印齐齐身陨了，大阵的封印被撞毁，听说没有令主符，大阵是守不住了……”
燕奚握紧手中的令符看向乔入幽，乔入幽握住他的手：“我们一起回去。”
姜黄着急地摆着手：“我来传消息是让你们赶紧回绵山，布下结界不问世事，不是让你们赶着去四方城送死的啊。”
乔入幽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药堂在湖面上，无定骨珠从她手腕上飞出去，在空中一旋立刻开了一道阴河的暗门，她拉着燕奚跳了进去。
辛夷拦住要跟进去的姜黄：“你又不是鬼主，随意进阴河那是有进无出。”
“可掌门他……”姜黄一回头对上了辛夷的眼睛，顿时眼神变得迷离起来。
无定骨珠托着乔入幽和燕奚在阴河里前行，阴河独有的气味扑面而来，呛入肺中只觉冷冽。
燕奚握紧了乔入幽的手：“如果我真的是辛夷说的那个人，那魅魔入魔都是因为我，噬天大阵也是因为我，我才是造成天下危难的罪魁祸首。”
“你不是那个人，你是燕奚。”乔入幽头也不回地反驳。
燕奚的声音闷闷的，他不想承认，可他又觉得辛夷没有理由说谎：“我也只想做燕奚。”
“你有没有想过你之所以不记得以前的事，不是因为移魂之术，而是有人刻意封住了你的记忆，”乔入幽说，“莫子桑也曾经被封住过记忆，这是他们惯用的伎俩。”
“可我不想记起来，我不想当那个人。”燕奚觉得很累。
“好。”乔入幽将燕奚从身后拉到身侧，她的手臂隔着衣服碰触到燕奚手臂上的鳞片，这可是白蛟的护心鳞保下来的人。
她当年没能护住白蛟，如今绝不会重蹈覆辙。
前方有光透进来，他们顷刻间已经到了四方城外，等到了四方城才发现姜黄说的太简要了，整个四方城被淹没得只剩一个在山尖的问天塔，漫漫水泊里漩涡连着天上的暴雨，天地间茫茫一片。
八老分列八方勉强支撑着八卦阵，可水里的漩涡越来越大，搅得水面上阵法的银光忽明忽暗，眼看着就要维持不住了。
溢出的魔气吸引了不少邪魔妖兽前来，三十六仙门的弟子悉数应战，四方城周围方圆百里，道光与邪气横飞，山崩和地裂齐鸣，天有暴雨地有寒冰，四时颠倒山川倒流，纷乱得不似人间景象。
乔入幽拉着燕奚飞向问天塔，问天塔中一道道光疾驰而起，是白虎令主驾着剑光飞了起来。
白虎令主看着擦身而过的乔入幽，大声嚷道：“徒弟，见到你师祖了吗？”
天材地宝阁已经将她用鬼道术法的事闹上了止戈岛，常思月更是在归一堂直指她是鬼主重生，白虎令主不可能没听到这些，可直到今时今日他还是唤她做徒弟……
乔入幽落在塔顶，对着往噬天大阵而去的白虎令主喊：“你要去哪里？”
“做为师该做的事。”白虎令主回头对她笑了笑，“帮我照顾大虎！”
这个笑容让乔入幽胸口一闷，这个神情她太熟悉了，那些以身殉道来杀她的正道中人，就是这种决绝又坦然的神情。
只是过去她是将这种笑斩灭成灰烬的魔头，而此时却是看带着这个笑容的人去送死的徒弟。
“老白！”乔入幽不明白自己的声音为何发颤，“我把令符拿回来了！”
“好徒弟！”白虎令主仰天大笑数声，盘腿悬浮在噬天大阵的上方，
前不久他还夸下海口，有他们四个在总能护着这些孩子慢慢长大，却没想到不过一两个月就天地倾覆，故友变得面目全非善恶难辨，天地间唯一可以相信的，坚守的，只剩下一颗道心了。
高空的风刮着他那件半旧道袍的广袖乱飞，头上的木簪子也快被吹飞了，可他闭目捏诀的模样，却好似庙里受了千年供奉的神像，平静而慈悲。
一点剑痕在他额头浮现，耀眼的光芒瞬息遍布他全身，一柄巨大的元神剑虚浮在他身后，那是用他全部的修为凝集而成，以魂为薪，为这天地燃一把名叫希望的火。
白光闪耀天地，刺得人眼痛，上达九霄，下至碧落，拨散了天上的积云，压制了沸腾的湖水，一切归于沉寂，噬天大阵再次被压了下去。
八老齐齐吐血倒下，三十二仙门疲于应付外周的妖魔鬼怪，竟没有人能来扶一下，任由他们漂浮在初定的湖面上，像八具淹死的浮尸。
站在问天塔的的乔入幽只觉得眼睛火辣辣的疼，曾经热闹喧哗的山城变成了空无一人的废墟，曾经让她觉得嫌弃的，聒噪的，都成了散场的旧梦，是指间沙，镜中月，什么都没有留下。
“阿娘！虎叔！龙伯！玄武姑姑！”上官彤听闻四方城的噩耗，不敢再执着要去找箫南，跟着夏良夜赶回来，却还是迟了一步。
他一时急火攻心，踉跄一步倒在地上，被泪流满面的箫北急急抱起来，仓惶地进了问天塔。
夏良夜额角一根筋突突地跳，扯得他脑仁疼：“七星堂会接管四方城，后面的事你们别担心了，还有我呢，乔薇你赶紧走，等外面的邪魔妖兽收拾完了，他们就要收拾你了。”
“我不走，老白曾说过，等他死了就把令主的位置传给我，现在他已经死了，我就是新的令主了。”乔入幽抹了一下脸上的湿意，她走不走得由她自己说了算。
夏良夜头痛得更厉害了，这是白虎令主唯一的徒弟，他可不能让她就这么死了：“虽然四方城的令主一向是由前一任令主指命，可也的要天下仙盟认可……”
“令符在我手里，他们不认我就去打开所有的封印之地，他们拦不住我。”乔入幽冷冷地打断他后面的说词。
燕奚咬着下唇踌躇地说：“其实我……”
“你给我把嘴闭上。”乔入幽知道他要说什么，一点也不客气地打断了他。
“乔乔，”燕奚伸手握住了乔入幽的手，目光坚定地说，“我知道在来的路上，我说了我只想做燕奚，可刚刚看到白虎令主为了压制大阵不惜以身殉道，我突然想到，如果我能找回记忆，或许可以彻底毁了噬天大阵。”
从溯回中他清楚地看到，就算是已经身故了，魅魔还是一直把道侣的尸骨带在身边，并且将道侣的魂魄拘在遗骨中强留凡世，如果魅魔在设计噬天大阵的时候也带着道侣，他也许能因此找到噬天大阵的阵门所在。
“你的记忆？你不会告诉我这件事也和天材地宝阁有关吧？”夏良夜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我听说你们和玄武令主一起进了员丘山结界，可只有你们两个出来了，令符还落在了乔薇手里……在员丘山到底发生了什么？”
燕奚顾不上和他解释，目光专注地看着乔入幽：“青龙令主死了，那他就不是辛夷的主子，唯一可能的就只有秦堂首了。”
夏良夜更不明白了：“这和秦怀谷又有什么关系？”
乔入幽也把夏良夜的话当耳旁风：“莫子桑曾经提过一句，秦怀谷为了救人曾经疫毒引到自己身上伤了道基，不但修为大减还寿元受损，他比青龙令主更需要别人的修为续命。”
她看着燕奚的眼睛：“如果他接手这个秘密的时候，你已经占了不死民的身体，他完全可以消除你的记忆，将你扔去虬龙洞霸占天材地宝阁。”
“他进了文昌楼的密室就没再出来。”
乔入幽看向青竹堂的方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