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牧冬尧和唐小小按照约定的时间下楼集合。

    他们的马匹已经从马房中牵了出来,老杨和宋丞风正做着出发前的最后检查。见到两人,老杨率先打招呼道:“早呀,昨晚休息得怎么样?”

    “睡得不错。可能是太累了,一觉睡到天亮呢。”唐小小笑着说。

    牧冬尧走到Eric身旁,宋丞风正把马腹处的肚带扣好,又用手指轻轻拽了拽,确认松紧是否合适。

    做完这些以后,他才向牧冬尧点了下头,“早。”

    “早。”她顿了顿,忍不住提起:“昨晚的事情……”

    他平静地打断她的话:“已经过去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听出他不想多谈,牧冬尧应了声,随即陷入沉默。

    昨晚,她通过了宋丞风的好友申请,紧接着收到了他发来的几张图片。

    拥挤的人群中,警察押着四五个人走向警车,其中正有抢她手机的瘦子。这些人有的带了刀,也被警察一并收缴。足足有一掌长的利刃,在灯光下反射出点点寒芒,令人看着就觉得心里发毛,同时感到一丝庆幸。

    幸好他跟她在一起,彼此有个照应,也幸好事情没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老杨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今天上午,咱们会走一段跑马道,预计下午就能抵达白羊湖了。跑马道上的人比较多,咱们一定注意安全,一起行动,不要单独离队。”

    强调完注意事项,老杨示意两人上马。

    这里没有上马凳,黑莓个头稍矮,唐小小一蹬一跨,上马还算顺利。

    而牧冬尧这边则麻烦一些,Eric的肩高足足有一米七,马镫垂落的位置都快到她的腰。能把腿抬那么高、踩进脚蹬本就有些别着劲儿,更别提还要把身体撑起来,跨坐在马背上。

    宋丞风悬空抬起手臂,做出保护的动作,以防她不小心失去重心。她自己尝试几次,最终宣告失败,只得请他帮忙:“宋领队可以托我一下吗?”

    宋丞风眉头轻蹙了下,又很快舒展,微微点了下头。

    不同于独自上马要先踩上一边的脚蹬,在有人帮忙的情况下,骑手可以将左膝以跪姿搭在教练的手上,借着教练向上托举的力道把自己撑上马背。

    宋丞风扶住她的腿向上一抬,一下子就成功了。

    他提前调整好了脚蹬的长度,上马以后直接是最舒服的位置。牧冬尧拾起搭在马脖子上的缰绳,忽然听见他问:“你在俱乐部的那个教练,也是这样托你上马么?”

    听起来好像是随口一问,实则是对她有其他马术教练的事耿耿于怀。

    “哦,他主动提出过要帮我。”她故意停顿了下,看着他抿起唇角,才继续说下去:“不过我拒绝了。我骑的那匹马没有Eric这么高,况且俱乐部是有上马凳的。”

    宋丞风略为无奈地瞥了她一眼。

    虽然还是没说什么,但至少不再像之前那样无动于衷了。

    牧冬尧对他的反应颇为满意。

    老杨领着队伍穿过几条马路,很快便从镇中心来到了镇子边缘。

    跑马道是一条用白色围栏分出的、专供马匹行进的宽阔道路,足能容纳十匹马并排。跑马道旁,还有一条光秃秃的土路,是给随队的车辆铺设的。

    如同老杨说的一样,路上果然有不少游客。不太会骑马的由马倌牵着,沿着马道慢慢地走;有点水平的三五成群,大声吆喝着,从马道中央疾驰而过,掠起一片飞扬的尘土。

    密集而急促的马蹄声如同是煮开了一壶沸水,催动隐藏在心底的冲动与激情,让人想要抛开所有顾虑,尽情去骋一骋,看看谁能跑过谁。

    感知到牧冬尧的情绪,Eric也有些按捺不住,脚下的步伐逐渐加快,却又受限于缰绳的限制,只得不住喷着响鼻。

    骑马出来,不跑一跑难免觉得心痒,况且身处在这么个气氛里,只有完全融入才不至于留下遗憾。

    老杨照例牵着黑莓,扭头对牧冬尧说:“我们也跑一段!带着点缰绳,别跑得太快了。”

    这一安排正符合牧冬的心意,她点头,说了声“没问题”。

    经过昨天一天的磨合,她与Eric的配合默契了许多。她摆出跑步的姿势,轻轻一夹小腿,Eric便顺利起步,载着她向前奔去。

    周遭的事物融成一片稍纵即逝的模糊光影,唯有余光里的一团白色始终与她保持同速。她偏过头,发现是开在马道外面的、宋丞风的车。

    马道上的人多,她看过一眼便收回视线,专注盯着前方的路况。

    前方那队马群大概有五六匹马,跑得久了,队伍逐渐松散。落在队尾的是一位骑着黑马的年轻男人,骑姿不算标准,身形也不太稳,嘴里却仍然喊着:“驾,驾!”

    黑马的尾巴随着它的步调上下翻飞,眼见着两匹马间的距离逐渐缩短,牧冬尧正准备超车,没想到前面的黑马忽然绊了一下,整个儿往地上栽。

    像是石头坠入水面,马身重重跌落在地,溅起一大片土。马背上的男人被甩了出去,摔在地上,半晌没爬起来。

    与黑马同行的人注意到,赶忙喊停同伴:“等等!陆哥摔了!”

    只是他们骑术似乎不太行,人是想停下来,但马仍然在大步流星地跑,只能坐在鞍子上干着急。

    这么一出事故,占去了马道的大半空间。牧冬尧赶紧借助身体的力量向后拉缰,Eric顿时放慢步伐,但惯性仍然带着人马向前冲去。

    眼看就要撞上,牧冬尧抿紧了唇,不再单纯向后拉缰,而是猛地向右侧一拽,将马匹调整为拐弯的姿势。

    姿态的改变卸去了大部分向前的力,Eric趔趄一步,很快找回重心,终于在距离黑马不到三步远的地方堪堪刹停。

    “抱歉。”牧冬尧抚了抚Eric的脖颈,对自己猛拉缰绳的行为表示歉意。缰绳连着马嘴里的衔铁,用力太大可能会让马感到不舒服,她刚才实在是迫于无奈的下下策。

    Eric从喉咙中发出一声咕哝,甩了甩鬃毛,像是在说“没关系”。

    毕竟它也不想撞个人仰马翻。

    马道上目睹事故的人纷纷发出惊呼,牧冬尧离得最近,赶忙跳下马来,去看男人的情况。

    黑马是自己绊倒的,与她无关。但都是出来野骑的游人,如果对方需要帮忙,她也愿意伸出援手。

    马匹没什么事,这会儿功夫已经站了起来,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乖乖地守在男人身旁。男人坐在地上,急促地呼吸着,胸膛大幅度地起伏。

    他的衣服和脸上都沾满了沙土,眉骨处被划破了一道口子,不算太深,只是血流到了脸上,显得有些吓人。

    不确定对方伤到哪里,她没有贸然去扶,而是问:“你还能自己站起来吗?”

    男人看了她一眼,虽然模样有些狼狈,但一双眼睛还是明亮的。他缓了口气,点点头,慢慢地撑起身子。

    “有没有哪里疼,要不要帮你叫救护车?”牧冬尧说着就要掏手机。

    “不用。”男人说,“不过你有没有水?我想冲一把脸。”

    “水的话,我们车上……”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一道声音打断。

    “牧冬尧!”

    宋丞风纵身翻越围栏进入马道,落地时蹙了下眉,原本的匆忙的脚步也慢下来。

    “你有没有事?”

    “我没事!”牧冬尧比了一个“OK”的手势,往旁边错了错身,让出身旁的男人:“就是他想借咱们一瓶水。”

    宋丞风的神色放松了些,“嗯。路中间危险,你先过来。”

    几人几马,都挪到马道旁边,站在不妨碍其他人通行的地方。

    老杨也下了马,不过没有围上来,而是稳稳拉着大青和黑莓,首先保障自己团队成员的安全。

    宋丞风递给男人一瓶水,牧冬尧在自己的书包里翻了翻,找到一个创可贴。

    男人接过,礼貌地说:“谢谢……请问该怎么称呼?”

    “举手之劳,就不必认识了吧。”宋丞风的疏离地说。

    男人浅笑,“一个称呼而已,我也好知道自己承了谁的情。”说罢,他转向牧冬尧,“这位姑娘骑术不错,请问你……”

    她犹豫了下,还是报了自己的名字:“牧冬尧。”

    “你好,牧小姐。我叫陆希言。”男人笑笑,完全没有刚刚摔马的窘迫,“手上都是土,脏,就不握手了。”

    半瓶水从头顶浇下来,他冲净了脸上的土,把创可贴贴上。

    陆希言的长相还算英气,剑眉星目,五官深邃。如果是许嘉荟看见,或许会夸他一句“帅”,不过不是牧冬尧中意的类型。

    太外放了,有些自来熟。在工作中遇到这样的拍摄对象她会很开心,但在实际生活里,会让人有种不得不回应的压力。

    宋丞风没有说话,陆希言也没再自讨没趣。反而是老杨打量了他一番,中肯地说:“哥们儿,你运气真挺好的,只破了个口子。万一你刷下来的时候被马压住,少说也要骨折。”

    陆希言笑笑,没有反驳,“就算只是震了一下,我后背也挺疼的,很难想象再严重了是什么样。”

    唐小小目睹了男人摔马和牧冬尧急刹的全过程,这会儿还有点后怕:“冬冬姐,还是你厉害,要是我的话肯定刹不住车了。”

    牧冬尧捏了捏她的手,小姑娘紧张地手指有点发凉。刚要出言安慰,旁边的宋丞风冷不丁出声:“决策是果断,但要是提前收着点速度,也不至于停不下来。”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我的问题,挡了牧小姐的路。”陆希言赶忙插话,抱歉道,“还有‘借’的这瓶水……不知道能不能加个联系方式,让我有机会还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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