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翊解决企图拖住他的那俩黑衣人,用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

    其实,按理来说他应该留活口的。可是他现在又烦又燥,实在懒得费心思,直接捅死了干净!

    “大人!”

    “高大人!”

    他刚往前追没两步就听到裴鸿羽和茶茶在叫他。

    不想理,是真的不想理!

    他满脑子就是追!赶紧追!每耽搁一分,殿下便会多一分的危险!

    所以他真的没理,甚至速度都没减。

    好在裴鸿羽和茶茶耶都是练家子,在他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

    他听到裴鸿羽问:“大人,您怎么不理我们啊?”

    高翊连个眼风都没给他,这厮长得一副聪明样怎么会问这种蠢问题?

    “高大人,你没拦下马车吗?那公主呢?”

    这话倒可以回。

    “我被几个黑衣人缠住了,另外有两个去追殿下了,既然你们跟了来,别废话赶紧追!”

    事态的确紧急,茶茶与裴鸿羽也不再说话。

    三个人穿过了树林,视野变得开阔起来。

    这一段官道,可能是疏于管理,夹道槐杨并不稠密,稀稀疏疏的隔很远才有一棵。

    官道之外,便是一望无际覆着白霜的麦田,间或交错着阡陌小路。

    四下空空荡荡,并没有一丝马车的踪影,只有远处一排聚集错落的民房黑漆漆的轮廓。

    高翊突然停了下来,“别跑了!”

    茶茶与裴鸿羽虽然不明所以,但也听话的停下。

    “沿路找一找车辙印,失控的马车不辨方向,并不一定会一直走官道。”

    这话有理,三个人放缓了速度,低头观察脚下的同时还兼顾着麦田。

    官道土地夯实,可能并不会留下车辙印,下了霜的麦田可就不一样了。

    “高大人,你们来看!”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茶茶突然叫道。

    高翊与裴鸿羽闻言立刻过去查看,但见两条非常明显的车辙印出现在麦田上。

    是马车!

    三个人一言不发,沿着车辙印走。不多时,已至马车坠落的河边。

    他们分明都看见了半架在冰面上的车厢,马车坠河了……

    “公主!”

    茶茶嘶吼一声冲了过去,裴鸿羽紧随其后。

    明明是自己的双腿,高翊却觉得有些不听使唤。灌了铅般沉重,每走一步都很艰难,到最后一步也走不下去,停在了原地。

    冷月下,河岸边,他一身玄衣默然伫立。额角的龙须发微动,提着绣春刀的手也跟着的抖。

    大概是天太冷了,他想。

    冷到周身血液凝固,胸腔里那颗心也像是被河水冰封了似的。

    呼吸都跟着艰难了起来。

    他缓缓弯下腰,将刀尖插进土地里,用以支撑身体。

    “没!没有人落水的踪迹!!”

    高翊一激灵直起身看过去,不远处的冰面上,茶茶向站在车厢残骸另一边的裴鸿羽喊道。

    “我这边也没有发现!或许殿下在马车坠河之前就跳车了!”

    “一定是这样!我们再去附近找找,说不定公主躲起来了!”

    须臾,二人上了岸。

    高翊不放心的问:“真的没有?”

    “没有!”

    斩钉截铁的回答彻底让他安心,高翊低下头,再抬起时神思恢复清明,他吩咐道:“咱们分头找,你们俩往左,我往右,有事用暗卫竹哨联系!”

    茶茶和裴鸿羽点头,高翊与他们分头行动。

    殊不知,他们刚离开不久,李令仪引着黑衣人又回到了这里。

    高翊与李令仪逃跑方向相反,而茶茶、裴鸿羽原是一致的。但在麦田里发现了惠明遗落的香囊,让他们改变了方向,恰巧与李令仪错过。

    致使李令仪重回这里时,孤立无援,只有砸冰跳河寻求生机。

    李令仪是会游泳的。

    在现代当卷王的那些年,每当身心俱疲熬不下去时,就会跑到游泳馆里酣畅淋漓的游几圈,既能解压又能锻炼身体。

    她知道自己游泳技术也就能征服个小池子,像这样不知深浅的大河自然不敢冒险。

    她原本想的是下水之后,借助这个技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游到马车下,在马车的掩盖下偷偷露出头呼吸。等他们走了再出来。

    可是,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游泳技术,低估了天气对自己行动的影响,直接忽略了冬日棉衣的吃水程度……

    下水没游几下,左腿就因为沉重和寒冷而抽了筋。那一刻李令仪一边硬着头皮使劲往前游,咬着牙告诉自己不要慌!不要慌!脑子里一遍一遍回忆着所学的游泳要点,并跟着做。

    可刚刚她选择砸冰的地点与车厢有一段距离,因为她怕波及架住车厢的冰层。

    奋力又游了一会,小腿又是狠狠一抽,刚做好的心里建设彻底崩溃,整个人被巨大的恐慌包裹。

    她心想完了,彻底完了……

    手脚四处乱踢乱抓,身体控制不住的往下坠落。她仍是垂死挣扎,慌乱中左手竟幸运的碰到了绳索状的物体,被她当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不放。

    当她摸清这绳索时,心里一阵狂喜!这绳索打的结她太熟悉了,就是马车上的缰绳!

    此时憋气已至极限,她不再犹豫,顺着缰绳来到了车辕处。

    李令仪缓缓从水里露出头颈,湿淋淋的趴在车辕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

    “斌哥,没有啊!这……这……这我们怎么办?她是死了还是没死啊?!”

    黑衣人还没走!

    李令仪心神一凛,立即控制呼吸,以免让他们发觉。

    说话的应该是一直处于下位的那个。

    “找啊!”被称为斌哥的黑衣人骂骂咧咧的道:“主家说了死要见尸!真他娘的倒霉!找,快找!这么冷的天她肯定游不远!就这个天儿,她不被淹死,也被冻死了!等找到尸体我们就能交差了!”

    “分头找,你去那边我去这边,别走远!”

    “是,斌哥!”

    “诶?”斌哥停住脚步,“你去那车厢上边看看!”

    那人一听就急了,“斌哥,多危险啊,万一我掉进去了……”

    “你去不去?”

    斌哥打断他,语气跋扈:“你不去我现在就把揣到冰窟窿里!”

    那人才不情不愿的答应,随后磨磨蹭蹭的脚步声响起,果然是朝她来的。

    李令仪又等了一会儿,才深吸口气抓住缰绳沉了下去。

    “斌哥,没什么异常!”

    声音在五步之外响起。因为此处的冰裂严重,那人并不敢靠的太近。

    “那就分头找!等会儿在这里碰面!”

    待确认安全了,李令仪才重新从水里出来。

    她脱力的趴在车辕处,寒冬冷月的光,温柔缱绻的照在死里逃生之人身上。

    她原本想趁这个机会回到岸上,可又怕他们去而复返。再加上她太累了,实在不想动。

    可是这一歇,便再难行动。

    方才忙乱中不觉得,现在她刚趴了一会儿,寒冷如同一张编织细密的大网,将她全身上下每一个角落包裹。

    她冷的牙齿打颤,眼皮也越来越沉重。等她意识到不对时,已经迷迷糊糊神志不清了。

    她想大喊大叫,想剧烈挣扎,身体却不听使唤。

    正当她再次陷入危机时,忽然听到岸边有人喝道:“站住!”

    这个熟悉的声音,于她来讲不喾仙乐佛音,清涤迷惘,拨开混沌。

    是高翊!

    她心里激动到热泪盈眶,脸上仍旧僵硬,看不出什么表情。

    河岸边,两个黑衣人再度聚首。

    与茶茶、裴鸿羽分别后,高翊搜索无果,又回到了这里,刚好与那俩黑衣人撞了个正着。

    树林中,已经见识过他的本事,那俩人一见他掉头就跑。

    “再敢往前一步,我要你们立刻人头落地!”

    他们身体僵住,只敢焦急的转动眼珠。

    “说!马车上的姑娘去哪了?”

    叫斌哥的黑衣人到底气性大,受不住这种屈辱,心想:他厉害,自己也不差!真打起来,打不过未必不能跑!

    于是缓缓转过身来,伸手一指冰河上的马车,冷笑道:“看到了吗?掉进去,淹死……”

    话还未尽,感觉喉头一凉,有温热的东西从脖子上往下淌。

    另外一个听到声音不对,连忙回身。

    等他回过身,看到的是他的斌哥在他面前缓缓倒下,一寸一寸露出高翊那张点点滴滴溅满血的脸,和那一双比他刀锋还要冷的眼睛。

    昏昧的月光下,他整个人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那一刻,眼前人像是来人间索命的修罗恶鬼。

    他嗷一嗓子,拔腿就跑。

    下一瞬,整个人如同秋风落叶,重重落在麦田里。

    “啊!!”

    在他此起彼伏的嚎叫声中四肢关节被卸,软软的躺在地上。一只手冷硬如铁,狠狠掐住他的下颌骨,使他只能被迫张着嘴。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不说!”

    语气冷而狠绝。

    他哪敢耍花腔,忙乌拉乌拉的说话。

    高翊松开手,“再说一遍!”

    “她……她刚刚跳到水里去了……”

    “刚刚是多久?”

    高翊一脚碾在他脸上,咬牙道。

    “不……不到一盏茶……”

    拎小鸡子似的,高翊一手拎起他,一手拽掉他的黑布头巾面巾,揉成一团一股脑的塞到他嘴里,又将他扔回了麦田。

    高翊飞身至冰面上,一边四处查看,一边大喊:“殿下!你在哪儿?”

    叫一声停顿片刻听听四周响动,再叫一声。

    如此反反复复,不停的叫。

    突然听到一下细微的水声。

    他压抑住颤抖,又喊了一声:“殿下?”

    等待过程高翊心如油煎,感觉极为漫长。然而四周静悄悄的,并没有水声。

    他仍然不肯放弃,想要再喊一声,可刚张口,那水声再度传来!

    是击打水面的声音,不大。

    但这一次,他不仅听得清楚,还锁定了方向。

    是马车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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