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掉一切热恋期的滤镜,西里斯无疑是个令人头疼的家伙。我羡慕他的无拘无束,喜欢他的潇洒自由,却也经常对他的任性妄为恼怒又无奈。

    ——《三个人的回忆录:索菲亚·佩迪鲁》

    **

    冰冷潮湿的雨又下起来了。

    拂晓前的霍格沃茨被笼罩在冰凉的雨帘与幽冷的水雾中,城堡里的人大多仍在沉睡,而在不远处的禁林里,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客人时隔一年多再次造访。

    矫健的黑影掠过一片已经枯萎的草地,在曾经被索菲亚当做球门柱的大树下徘徊几次,停在一株熟悉的玫瑰面前。黑亮的鼻子凑近仍然翠绿的叶子嗅了嗅——十一月的禁林没有玫瑰盛开,连绵的冷雨也早就把之前拜访过这里的人的气息冲刷殆尽。

    她大概还在睡吧,有没有做个好梦?会不会因为那个没藏住的消息感到担忧?

    或许他至少该和她说一声……但那样就没意思了,不是吗?

    可惜这场雨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她今天会到这个曾经的秘密基地来吗?如果见了面,他要跟她说些什么呢?

    ……

    被他惦记的索菲亚睡得并不踏实。

    从西里斯被多卡斯的守护神叫走,她心里就一直七上八下的,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在那之前,她守着双面镜等了很久,都没有再等来西里斯的联络。她不能贸然联系西里斯,毕竟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临时接到重要任务。

    这种事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西里斯经常和她聊天聊到一半就被临时叫走,有时候遇见比较重要的任务还会失联很多天,可她似乎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担心过。或许因为她心里清楚,雷古勒斯的不幸对于西里斯而言,还是会带来极大的痛苦。

    如果这时候她能陪在他身边就好了,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能给他多少慰藉……索菲亚再次遗憾起他们之间相隔的三年岁月,除了为他祈祷,她现在没办法给予他任何实质性的帮助。

    一觉醒来,索菲亚迅速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开始按部就班地进行早锻炼、吃饭、上课……她不能让自己的正常生活总被坏情绪干扰,而反过来,也只有让自己的大脑尽可能被其他事情充实,她才能不总是忧心忡忡地挂念西里斯。

    充实的一天总是过得很快,到了原定的魁地奇训练时间之前,外面的雨势依旧没有减弱,阿米莉亚陪索菲亚回寝室换球服,望着细密的雨幕,不由问道:“你真的打算带他们在这种天气露天训练?”

    索菲亚点了点头:“他们早晚要练习恶劣天气下的飞行。”

    推门进来的伊芙琳听见索菲亚理所当然的话可疑地顿了顿,哭笑不得道:“我都不知道是不是该可怜可怜那几个最新入队的球员,虽然作为一名观众兼赫奇帕奇学生,有这样上进的球队,我倒是该感到更骄傲更安心才对——不过在那之前,你妈妈的信,索菲亚。”

    “啊,我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给妈妈写信问问哥哥和西里斯最近的情况……哦,谢谢你了,伊芙琳。”索菲亚拆开信封,一目十行地扫过那封信,轻轻皱起眉来,“妈妈没有提到西里斯,倒是哥哥昨天很晚才回去,半夜还发了高烧……天呐,我跟哥哥从进入霍格沃茨就没发过烧,甚至连小感冒都没闹过了……我得寄些提神剂回去!”

    打包好魔药——其中还有阿米莉亚的友情赠送,到猫头鹰棚屋寄完包裹,和好友们告别后,索菲亚赶到球队会议室,还没进门就听到屋内传出几名队友的抱怨。

    “这场雨可真是没完没了,我感觉自己头上都快发霉了。”是温洛克的声音。

    格韦诺格附和:“我的扫帚和球棒都是……好几天没能骑着扫帚飞上天,可真难受。”

    “室内训练也挺好的……”艾博反驳道,“你们难道都通过最高等级测试了?”

    “……没有,但是我们这一个月几乎都在做室内训练!连一场正式点的训练赛都没打过,这可一点都不魁地奇!”

    “魁地奇比赛可不会顾及天气原因,那些专业球员哪个没顶风冒雨上场过?再不去外面敲一敲真正的游走球,我都要憋疯了——啊啊啊,我不想一直待在室内长蘑菇!”

    “蘑菇……今晚的夜宵喝奶油蘑菇汤怎么样?”走神的麦克菲尔已经开始惦记训练后的加餐,旁边的杜鲁门听到他的话默默咽了下口水。

    “不就是下雨吗?不如我们和队长提议,今天就冒雨训练吧!”格韦诺格举手提议,同为击球手候补的里弗斯和惠特比也不甘落后,纷纷举手争取,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惹得比较内敛的普菲特和夏比默默往旁边挪了挪。

    “唉,年轻人——”艾博夸张地长叹一声,“既然是你们的心愿——也是时候带你们经历一番摧残了——啊,谁打我?”

    布兰斯通把手背在身后,笑眯眯地说道:“训练——怎么能叫‘摧残’呢?队长,你说是不是?”

    索菲亚强忍笑意,推门走进来,视线从几个入队没多久的新人身上掠过,宣布道:“今天的确是露天训练,不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里面有几个,前阵子下雨的时候就自己偷偷跑出去飞上天,结果第二天都变成了蒸汽火车头——尤其是你,格韦诺格,还不止一次!”

    温洛克险些笑出声,被点名的格韦诺格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眼睛里还闪着兴奋的光芒。索菲亚轻轻摇了摇头,笑道:“但是在出去之前还要做另一件事……为了防止今晚或是明早继续出现这种情况,所有人必须先学习保暖和防水的魔咒——”

    她当然并不指望一二年级的孩子能用出效果多么好的防水咒和保暖咒,她只是想要尽可能地把自己能想到的关于魁地奇训练的一切经验传递下去,就像阿莫斯、路易莎、斯特宾斯和萨默斯他们过去做的一样……那个时候,她也还不过是个刚入队的新人。

    索菲亚想到自己第一次雨天比赛的时候,被游走球击中的痛苦已经渐渐淡却,反倒是上场前阿米莉亚她们还有路易莎和阿莫斯往她身上套上的层层叠叠的防护魔咒留在心里,变成每个坏天气里飞上天空时由内而外包裹她的融融暖意……

    “时间差不多了,魔咒练习就到这里吧。”布兰斯通的声音唤回索非亚的意识,她点点头,确定好每个队员都做好防护之后,率先拎着扫帚走了出去。

    第一次雨天训练的内容并不复杂,索菲亚骑着扫帚飞上天空,对身后的队员们说道:“今天的任务很简单——绕着霍格沃茨边缘飞行十圈,不过可别真把它当做一件易事,出发——”

    金丝雀黄的魁地奇球服成了灰蒙蒙的雨天里最鲜亮的颜色,惹得城堡里不少人纷纷从窗户里往外看。

    “真不愧是赫奇帕奇,这种天气都还在露天训练……”

    “难怪他们能连续两年拿到魁地奇奖杯。”

    现在已经不会再有人觉得赫奇帕奇的冠军得来侥幸了,心里再酸的对手也不得不承认他们实力的确强大,但偶尔他们还是会找借口,譬如:“走着瞧吧,那两个击球手就要毕业了,他们的队长也已经六年级,几个低年级成为主力以后可未必能继续赢下去。”

    赫奇帕奇们听到这话也不会急着分辩,他们对自己的队伍有信心,并相信事实能说明一切,他们更关心球员们的健康。

    “这么大的雨,还是去多给他们准备些提神剂吧……”

    “索菲亚应该会带他们做好保暖措施,你看他们的头发和衣服都没有湿。”

    “那我们可以去厨房帮他们准备些热饮,训练完喝一杯温热的奶茶或者南瓜汁,肯定感觉不错——”

    于是,一群赫奇帕奇便热热闹闹地跑去厨房找家养小精灵了。

    不过,索菲亚这天晚上注定和热乎乎的南瓜汁或是奶茶无缘。从禁林上空掠过的时候,她忽然生出了一种极为微妙的感觉。她几乎本能地朝下方的密林深处望去,却又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好笑,毕竟西里斯怎么可能现在出现在禁林里?她大概是太担心他了吧……

    她定了定神,继续往前飞,并留心着队员们的身体状况——情况和她预想的相差不大,几位老伙计都不需要她担心。新人里面,夏比虽然灵活,但体型就像索菲亚当初一样娇小,在疾风骤雨中飞得尤其艰难,必须加强体能训练。里弗斯的体能倒是已经明显提上来了,冒雨飞行也显得游刃有余。惠特比、普菲特和格韦诺格这方面似乎也不需要担心……不过这只是第三圈,还不到三分之一呢。

    被索菲亚着重留心的夏比此刻的确不太好受,她终于明白了队长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即便有保暖咒和防水咒,可它们不能阻止她和扫帚被风吹的七扭八歪,也不能缓解雨滴噼里啪啦砸到脸上的不适,她艰难地控制着方向,又明显察觉到自己的体力流失正在加剧……可是她不想掉队。

    夏比咬着牙坚持到了第六圈,甚至明显感觉到索菲亚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时间越来越长,布兰斯通副队还来问过她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却被她十分坚定地拒绝了……她还能继续。

    一阵疾风吹得她的扫帚不受控制地抖了抖,但就在这时,几个同伴飞到了她身边。

    “我们帮你挡一挡,或许会好一点。”格韦诺格冲她灿烂一笑。

    夏比稳住身形,回了个微笑:“谢谢你们啦。”

    一年级的女孩爽朗地摆了摆手:“不用客气,击球手的任务本来就包括保护自己的其他队友嘛——对不对?惠特比,里弗斯。”

    男孩们点点头,里弗斯还和夏比分析道:“我听说队长之前也和你差不多情况,你大概要跟我一样在体能方面加训了。”

    “我明白的。”夏比点点头,“我也想变得像队长一样厉害。”

    普菲特飞在她身边,笑道:“那以后我们一起训练吧,刚好还能互相请教找球手和追球手的训练技巧和招数。”

    ……

    “或许这才是今天最大的收获。”布兰斯通飞过去和索菲亚并肩,看向自发聚作一团的低年级们,笑着感慨,“我想我们已经不用担心毕业离队以后的事了。”

    索菲亚会心一笑:“是啊,赫奇帕奇会越来越好的。”

    雨中的飞行训练顺利进展到最后一圈,没有任何人掉队,甚至有意外收获。

    最后一次飞过禁林上空的时候,那种微妙的感觉再一次出现,就像是有股力量在把索菲亚的心思往那片黑黢黢的林子里拽一样。

    她有些在意,恰好这时候杜鲁门飞了过来,说道:“队长,他们还有些意犹未尽,刚好飞到这里,你要不要再带他们见识一下我们的另一种训练方法?”

    索菲亚犹豫了两秒,看向依旧被伙伴们护在中央的夏比,问道:“夏比还能坚持吗?”

    “可以的!队长,我会努力锻炼的,这次多亏大家帮我,现在已经熬过最难熬的那段时间了……”女孩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有些好奇道,“而且我们也想知道杜鲁门学长说的那种特训是什么样。”

    索菲亚没有理由拒绝,于是带着同伴们在禁林边降落,穿过湿漉漉的灌木丛走到那几棵经常被她当做球门的大树面前,“让我想想,我应该还留了些荧光草的汁液在这附近……”

    她走到那棵树背后,正要从一个树洞里翻出自己之前用来画球门的材料,却在树旁看到了一个熟悉的梅花印。

    怎么可能?或许是别的什么动物来过吧……索菲亚站在原地眨了眨眼睛。

    “……就是这样,我们也是后来才知道,斯特宾斯队长提前跟索菲亚做了特训,就是因为担心没有提前练习过会在我们面前丢脸……”杜鲁门已经向新成员们大致介绍了追球手特训的事,顺带回忆了一番有几分不堪回首的往昔。

    “其实我们平时特训也不用非得到这里来啦。”温洛克补充道,“这里更多的时候是队长一个人的训练基地,毕竟前些年我们也不好意思到这里碍眼……”

    “诶?”新人们被这句话中的信息量惊住了。

    “咳,咳咳——”杜鲁门重重咳嗽两声,不太希望这个八卦话题继续下去,转移话题道,“现在已经没关系了,毕竟那谁已经毕业一年多了,不过这里毕竟是禁林边上,真要到这里来训练,还得小心里面的动物,我之前还差点被一只超级大的黑狗咬住——”

    “肯定是你哪里惹到它了,狗狗都是很可爱的。”温洛克反驳道。

    “才不是,那条狗大得像一头熊,而且它可凶了,简直就像传说中的不详!”杜鲁门疯狂摇头,说到这里忽然看了眼远处的索菲亚,见她没有听到才松了口气,补充道,“虽然队长说那条狗是她的朋友……梅林的袜子,真难想象,当时就是在这个位置……”

    他走到一片枯草地,指着地面朝向伙伴们,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到同伴们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与此同时,布兰斯通拔出魔杖朝他大喊:“快闪开!”

    但是已经晚了,杜鲁门被一股熟悉的巨力扑倒在地。

    与此同时,索菲亚朝这边狂奔过来,在布兰斯通的咒语击中那道熟悉的影子之前,又惊又气地吼道:“西——住手!”

    **

    “那个人,明明前不久还觉得可以靠他来护住沙菲克,可是现在,沙菲克不在了,连他自己也失踪了……我不敢想象这两者之间有没有联系。”

    “是因为沙菲克的覆灭终于让他决心退出食死徒吗?我不觉得我对他有这么大的影响……也可能他只是单纯消失在了食死徒和凤凰社的交战中,其他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但无论是哪种可能,我的愿望……又一次落了空。”

    ——《我亦飘零久:维斯塔·威尔金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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