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小姐。”傅景瑞在天色蒙蒙亮时醒来,他今天得离开了,否则冒充傅总就不像。终于问起一件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我无法理解你这样的人怎么会爱上那样的男人。”长相平平,身高平平,收入仅有你的一半,还没有上进心。而你甚至和朋友说过,想和他结婚。

    像他这样的人,当然眼界开阔,并不赞同世界规律是男强女弱。他看到的更多是富豪无论男女都找了年轻漂亮的情人,也有一些白手起家的夫妻到中年分了财产,各自去找年轻人。而情人大多热情殷勤,把自己的叔叔/姨姨服侍的很快乐。

    海小姐的情况则不同,首先她没有这么做的财力,其次她那个垃圾男友也没有这个长相。她的最优解不是这个。

    海云山被问愣了:“你只看到了他最糟糕的一面。”

    傅景瑞:“我愿闻其详。”这简直是扎在心里的一根刺,不是因为嫉妒,而是因为她怎么会如此没眼光呢?

    令他心存疑虑,一个眼光有问题的人一定会做出愚蠢的选择,她如果连婚姻大事都不能理性客观的规划,又怎么能规划人生呢。她会不会为了瓦硕背叛珠玉?

    海云山坐了起来,用手指慢慢梳理蓬松乌黑浓密的长发,头发在睡觉时蹭的乱七八糟,颅顶自然而然的蓬松起来,沉默了片刻之后淡淡的说:“我小时候一直希望回到家里时,屋子不是一团乱糟糟,要干净一些,没有烟味和酒味,早晚能吃到刚出锅的饭菜,特意给我做的饭。这个愿望在遇到他之前从没实现过。他第一次去我租的房子时,自己带了食材和红焖牛肉上门,帮我清理了厨房,做了四道菜。和他生活在一起很舒服,很有…家庭温暖。他是个很会生活的人,也很会自得其乐。”

    她那天就觉得非常满足,童年的一部分被满足了,很愿意接下来的几十年里都这样生活,有人开着灯在打游戏等自己回家,有准备好的饭菜在桌上。不禁是专门按照自己的口味做的,还兼顾健康和美味。除此之外,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会很肯定的说‘云云又强又美’‘云云说谁是傻逼谁就是傻逼,不用问为什么’‘你很完美’,这远胜于之前几乎要成为男友的几个男生。

    当时看起来真是很靠谱很有家庭感的男生,贤惠温柔没脾气,是个过日子的人,完全满足了从童年到现在的所有精神需求。

    傅景瑞看到她眼中浮现出一点泪光,很快又被压抑下去。她似乎不想提起童年的生活环境,但他太想知道了:“这听起来还不错,你可以试试雇个保姆。你小时候什么样?”

    海云山生性不爱诉苦:“能活,也算不上艰苦。”

    “屋子里肮脏混乱,满是烟味酒味,没有人给你做饭。”

    海云山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我说的很清楚你有必要重复嘲笑我么,虽然无意维护家庭,但不想让日后他攻击自己时有什么把柄。我也是睡迷糊了嘴欠:“傅总,我记得您不喜欢别人重复同一段话。”

    傅景瑞轻轻笑了起来,怜爱的摸摸她的后背,他真的很喜欢别人平静的陈述苦难。痛苦固然会对人有影响,但大哭大叫或把耻辱迁怒于他人,其实是一件既搞笑又丑陋的事。偶尔心血来潮时,譬如某些完全落入骗局的投资,他也会花大钱找人调查出他们最难以启齿的精力,然后愉快的、惬意的在这些骗子来找自己喝茶时当面挑破

    。但无论是自己,还是自己在意的人,都不应该那样做。知道她有些无聊:“我今天要回去工作了。有几分文件发给你,帮我处理好。”

    海云山柔声细气的问:“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工作呢?”

    傅景瑞摸着她的手臂:“别这么说话,也别说昨天那样的话。”

    海云山愣了一下:“昨天什么?”

    傅景瑞当时听完觉得有点恶心,太谄媚讨好了,任何人说这样一番话,他都觉得很恶心。现在刚刚睡了一个好觉,精神饱满的醒过来,实在不想多说:“想在我身上学到什么,受益终身的话。不要再说了。”

    海云山把手伸进他的衬衫里,在平坦柔软的肚子上挠了挠,像挠猫咪那样:“我要回去上班。跟在傅总身边~”

    傅景瑞很不适应被人这样抚摸,搂住她的后背,扯着睡衣把人拽倒在床上:“跟你说了不要说!”

    “哈哈哈哈我还以为你听了会很高兴呢。”海云山颇为得意的挑挑眉,没想到会发现他受不了、又不至于完全激怒他的弱点,拿捏!

    傅景瑞看她似笑非笑的神情,那狡黠敏锐的双眸,她能让自己非常舒服愉快,自然就能让自己很不愉快。“说那种话的人都有图谋,海小姐,你想要什么?”

    你对我没有图谋,是我在图谋你。

    海云山抬手搂着他的脖子,习惯性的捏了捏:“生日宴会对您来说就这么重要,往年不是都在加班么?”你对我又没有需求,挺怪的,没有需求,见了面就吻的昏天黑地,睡在一起但没有进一步动作。

    生日宴会并不重要,重点是如果现在让她回去,露露还像平常那样在下班时和她偶遇一下。海小姐热情又大胆,很有可能把他按在电梯里吻一下,或是直接问他今天为何这样正经,为什么还不吻她。那不就全暴露了么!弟弟会变成第二只惊恐小猫并立刻锁定怀疑目标,问自己是不是用钱砸人。

    傅景瑞不想解释,也没法解释,把准备给她的东西中拎出来一点封口:“今天晚上会有一辆完全相同的车停在门口,海小姐,我很少吹嘘自己大方,只是不会让你有任何损失。”

    海云山心满意足,她真的很喜欢那款小车,不只是便宜好用:“我可以开车出去兜风,对吧。”

    “不要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不要进城。在六月十五号之前,你可以自由的享受这里。”傅景瑞又平淡的说:“这栋宅子我设计了很久,慢慢弄到这样完美。雇佣的人也很可靠。去任何一个度假胜地,也没有这里的清净惬意。”

    “这里确实很好。”海云山支起身体,轻轻吻了他的嘴角:“我的车里没植入可以远程操纵的自动驾驶系统吧?我去河边兜风遛弯时,会有坏心眼的小猫咪把我推下水么?”

    傅景瑞:“……”我只是做局把人送进监狱,并没有杀人。

    这件事无法解释,她已经笃定我是个很坏的人。对此他也只能沉默以对:“不会。”

    不过这也做了测评,小猫咪这个称呼完全可以被露露认作是一种爱称,听着还挺可爱。真叫他老脸一红,感觉有点羞耻和兴奋。

    “陪我去晨跑。”

    他回到四楼的主卧室,换上衣服,一身纯白,白色速干T恤,白色的短裤和跑鞋。

    海云山也是同样的白色套装,在门厅里等他,从冰箱里拿了一瓶超美味的牛奶,舀了一勺白糖倒进瓶口,一顿猛烈的摇晃之后吸入摇出来的奶泡,滋溜滋溜的对瓶喝,口感香醇浓厚,近乎于动物奶油。突然看到一个人走过来,脸色微变:“你…”

    保镖,那天把她按在地上的保镖,大半夜进屋把三少抱走的保镖,牵着狗出去沿着农场跑了八公里:“海小姐您好。那天多有得罪。”

    海云山调整好情绪:“你好,怎么称呼?”

    “我姓许,言午许,许飞豹,您叫我小许或者叫名字就行。”

    海云山打量他,这人身高不到一米八,穿着黑T恤牛仔裤,看起来不瘦不胖,看五官是端正可靠但比较普通的一个人。看不出任何尖锐的气质,也不沉默冷酷,如果在街上看到他,简直像是一个出来散步的普通青年:“许哥,真人不露相啊。有空教我两招。你可比我的几个散打教练防身术教练强太多了。”

    “我那是背后偷袭。只要先生一声令下,随时都可以。”许飞豹看到老板在沉默中变态,但他对此也不好说什么。更不担心她有机会打击报复自己:“先生通常不喜欢一个人跑步,今天海小姐陪着先生一起,就用不着我作陪。”

    傅景瑞下了楼梯,远远的看到他们在说话,悄无声息的听了一下:“海小姐,不要对着瓶子直接喝东西。不论是饮料还是白水。”

    海云山脸上露出了复杂的表情:你该不会觉得有什么性暗示吧?中午我就要在你面前咔嚓咔嚓啃胡萝卜我看你疼不疼。

    傅景瑞发现她的表情比较微妙:“这样不容易洒。”

    海云山:“下次注意。那运动饮料呢?”

    傅景瑞在晨曦下开始拉伸,雪白消瘦的身型高挑修长,轻盈活跃,少见日光令他皮肤雪白,完全不像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我不喝那些高热量的东西。小许,麻烦你半个小时后拿海盐矿物质气泡水过来。”

    ……

    早上九点时,海云山的邮箱自动登录上,处理工作早在几年前就不用邮箱来沟通和传递文件了,但傅景瑞需要以此避开其他信息。

    正文:海小姐,读完《D’OR公司23年第一季度股东答疑(内部绝密)》,缩略他们的答案至三千字内,甄别是否存在逻辑问题。

    逐一查证《七宝蒸汽眼罩制作工艺及用料》中用料部分是否符合国标和保健品标准,是否有效。

    按照表格收集添加与《鲸锌》有关的所有问题。

    三个附件。

    海云山在快乐之余有些惊诧,在聊天软件里问:[我可以做好这些事,但这不是我平时的工作。]

    傅景瑞没法去找弟弟要她的应做的工作,或是叫她的上司跟她对接工作,封锁消息的重点就在于没有任何来往。回复她:[我希望你能帮我处理一些私人事务。]

    譬如因为屁话太多根本不想看但还需要了解的文件。

    海云山:[收到。]

    带着开始工作的喜悦点开附件一,喜悦立刻就扭曲为震惊。

    怎么会有168页啊!什么内部答疑会有这么多屁话??你要干什么啊?是股东答疑没让你水论文。

    有了工作的感觉,手边放上一杯咖啡,看着根本不想看的文件。终于心满意足的点开一本小说,她已经自动订阅了全文,现在心安理得的看着免费网站上的连载——因为想不起来登录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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