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就请,快带路!”大概是被吊起了胃口,霍去病对于谁请客这件事作太多的计较。

    关月尧见此,心中更是雀跃不已,转头再望去,却看到少年嘴角的那被自己凑出来的创口虽然已经不再往外渗血,但看着仍旧颇有些吓人。

    “你这嘴角,没事吧?”她终于想起来关心关心自己的手下败将,不无心虚地询问道。

    “我又不是女孩子,这点小伤有什么?不碍事!”好在霍去病虽出身富贵,却不是那些娇生惯养惯了的富家子,寻常这点小伤,他既不觉得是冒犯,也毫不以为意。

    何况,如今在霍去病的眼中,关月尧是一个武艺高强的同龄人。

    既不像家中的奴婢或者平民对自己卑躬屈膝;也不似京中的许多权贵子弟那般,因为卫家人出身微寒却深得皇上器重,便冷言讥讽。

    和关月尧呆在一处,霍去病只觉得放松。即不用绷着脸摆出上位者的庄重,也不用提防那些突如其来的冷箭。

    虽然在霍去病看来,这个名叫关月尧地少年身上还带着些也许是混迹江湖而沾染的痞气,但心思并不算太坏。

    他或许算得上是自己这些年来,难得的同龄玩伴了。

    霍去病正出神地想着,忽然感觉手臂被人抓住站了起来。接着胸口被人重重拍了拍:“你小子可以!走吧吃羊肉去咯!”

    接着,还不待霍去病回过神来,肩膀已经被名叫关月尧的少年揽住,半拖着地向破墙的地方奔去。

    “老三,在家等着啊,等我回来给你带两根羊骨头!”

    霍去病错愕地看着忽然变得开朗的少年,他竟然还朝着摇着尾巴跟上来的小狗叮嘱了两句。

    “那只狗为什么叫老三?这里有三只狗吗?”霍去病看着依然锲而不舍地企图跟上两人的小狗,好奇地问道。

    “嗯?我是老大,你是老二,它当然就是老三啊。”谁知面前的少年回答的理直气壮。

    “你居然把我和一只狗放在一起排辈论资!”霍去病闻言登时大怒,却并没有因此甩脱关月尧的手,只是毫无杀伤力的怒视着她。

    “你不喜欢吗?为什么?”关月尧却有些不解,在现代生活了十几年,她早就习惯了现代城市中,人们将猫狗作为宠物,视作家庭中一份子的思维。

    然而在此时的汉朝人眼中,狗,不过是一种附带有看家护院功能的食材罢了。谁又会将家中的储备粮,视作为家庭的一份子呢。

    “那不过是只畜生,岂能与人为伍?”霍去病正色说道。

    “可是有时候,畜生的情感来的比人纯粹多了。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不必担心它的背叛,只需要一心一意的爱它信任它就好了。”关月尧并不喜欢霍去病关于畜生的论调,也不由收起了笑容,反驳道。

    “有时候与人呆的越久,我就变得越喜欢狗。”说着,又故作深沉地道出了这句她在网络上见过的感慨。

    “哧,不过是畜生们为了讨食的摇尾乞怜,竟然让你瞧出了这么多意味。”霍去病忍不住出言讥讽道。

    两人就这样一边拌着嘴一边翻出了院墙,汉室长安之中居民们居住的坊与市区隔,买卖东西并不便利。

    大抵是因为方才意犹未尽的催动,关月尧拉着霍去病便想往位于城南的羊市而去。可才迈出两步,却觉得身形一滞,回头一看,却是霍去病站定在了原地,不肯再走一步。

    “你怎么不走了?”关月尧不明就里,狐疑地看着身旁地少年。

    “我今天骑了马来,我们不必步行过去了。”霍去病略有些得意地说道。

    骑马?关月尧也来了兴致,她长这么大,对于马这种生物最近距离也只有小时候在公园里被骑过那先再温驯不过的骟马。

    霍去病的话让她想起小时候在电视里看到的,大侠们策马奔腾而过的潇洒场景,不由也心生出了向往。

    霍去病带着她略微绕了绕,来到了一个不起眼的拐角处,一匹神骏异常的高头大马便映入了关月尧的眼帘。

    关月尧并不识得相马之术,只是下意识地觉得这匹白色的骏马十分的美丽,仿佛有灵性一般。

    “漂亮吧,这是圣上赏赐的宝马,名叫奔霄,可日行千里,自西域而来十分难得。”说起自己的爱马,霍去病也不由得夸耀了起来,可见心中对于这匹马,喜爱已极。

    霍去病一边说,一边伸手解开了拴着的缰绳牵着马走了出来。他自幼跟随在舅舅卫青身旁,骑射乃是他的强项,奔霄虽生的高大,与他而言上马却并不困难。

    关月尧站在马的一侧,就这样看着霍去病踩在路旁一个被人随意丢弃的矮柜,身手利落的一个翻身,一眨眼地功夫便已然安坐在了马背之上。

    接着,少年向她伸出了手。

    “我可从未用奔霄载过旁人,你是第一个。”少年冲着她一笑,关月尧递上了自己的手,接着只觉胳膊一紧,她被少年一提,竟就这样提上了马背。

    霍去病并不多做停留,将关月尧提上了马背后,便调转了马头驱动奔霄向着羊市而去。

    正是午后,长安的街头人头攒动,即便奔霄是匹难得的良骏,在坊间不甚宽阔的街道上也实是没有多少施展的空间。

    “散开!散开!”霍去病对这样的行进速度十分不满意,他是个急性子,索性拿起手中的马鞭便在空中抽了两下。

    百姓们惧怕拿鞭子落在自己的身上,纷纷避开。拥挤的街道,终于在霍去病的面前露出了一条颇为细长的窄道。

    霍去病心满意自,夹着马腹一甩鞭子,载着关月尧便朝着位于长安城中心的大道冲了去。

    关月尧还是第一次坐在马背上,又是这样高速的行进着。若要说不怕,那必然是在逞强与糊弄面前的小孩的。

    但好在很快,一种风驰电掣般地刺激便占据了她的大脑,肾上腺素飙增带来的快感让她一下子爱上了这种感觉。

    她似乎忽然间明白了,那些热衷于在街道上炸街的暴走族,到底是为何沉迷于此。

    周围的街道与景物飞快地从她的身边一闪而逝,仿佛只有马背上的自己和面前的少年是静止的。

    关月尧索性偏过头来,打量着正端坐在自己前面的少年。

    霍去病的身量暂时还及不上她,头顶在她的眼前晃晃悠悠。而头顶束着的那顶金冠此时在阳光的折射之下,正晃得她眼前一片金光几乎便要睁不开眼睛。

    “你力气这么大?竟能一下就将我提起来”因马匹快速奔驰产生的气流削弱了音量,关月尧不得不大着嗓门在少年的身边喊道。

    “哼,那有什么。我如今已能开百二十斤之强弓,提你不和提小鸡似的?”提起擅长之事,霍去病倒是忘记了谦逊,下巴也微微抬高了起来。

    然而关月尧并不善骑射,十二岁的年纪便能拉开一百二十斤的强弓到底是何等的臂力,于她而言,脑海里毫无概念可言。

    “是吗,那你挺厉害的啊。”关月尧于是干巴巴地夸赞道。

    霍去病并不知道自己是在对牛弹琴,满腔热情都错付给了一名门外汉。

    他听习惯了周围人的阿谀奉承,就连皇上都曾经对于他的骑射功夫赞不绝口,可如今坐在自己身后的小乞丐却如此云淡风轻。

    思及此,霍去病心中一凛,莫不是他的身后还怀有什么非同寻常的绝技?

    在马背上闲聊着,渐渐地,两人终于行出了闾里,驶入了长安城的主干道上。

    这是条连通南北城门的三股道,关月尧之前甚少留意过长安的街道,此时才发觉这股道修的十分工整大气。

    所谓三股道,在长安城中并不止这一条。正如其名所言,道路分为三条,中间各植有草木作为隔档。

    每一股道各自宽可供四辆马车并驾齐驱,左右两道一股出城一股入城,各不相碍。而中间一股,则专为天子出行而设,任何人等皆不得随意穿行。

    此时的长安有城门12座,而那些连结着城门的道路皆为这样的三股道,这一条条的三股道又将这座宏伟的城池划分为了八街九陌一百六十闾。

    两人就这样在长安的大道上不快不慢地行进着,虽然身后载着一个小叫花打扮的少年,但□□的骏马却昭示着马上少年不凡的身世。

    在这座权贵遍地的都邑之中,五陵年少多不胜数,豪族贵戚在皇家的纵容之下,争权斗富以致有了“苦饥寒,逐弹丸”的童谣。

    至于什么于都中纵马奔驰更是家常便饭,就连生活在其中的百姓们也早已司空见惯。只待马蹄声自远处响起,周围的行人便已经纷纷避让了开来,生怕惊扰了贵人。

    当然,在这样一座大都邑中,有人惧他,便有人不惧他们。

    霍去病的奔霄又跑了一阵,一群打扮同样华丽,甚至较之霍去病更胜一筹的少年骑着马擦过两人的肩膀,便横到了两人的面前。

    “哈,看看这是谁,这不是那个骑奴卫青和歌女卫子夫的外甥吗?”打头的少年勒住缰绳,调转马头并将整匹马横在了霍去病的面前。

    “下去!”霍去病并没有搭理面前少年的挑衅,反而转头对着身后的关月尧说道。

    关月尧此时还正兀自为对方的出言不逊而恼火,她是个护短的人,此时将霍去病认作了朋友,便容不得旁人欺负,哪怕是言语上地侮辱也不行。

    忽听霍去病这一句话,先是一怔虽然不明就里,但还是依言跳下了马。

    对面的人直到此时才注意到关月尧的存在,轻蔑地目光在她的身上打了个转,忽地开口笑道:“果然,奴婢生的私生子,还是和乞丐才玩得到一起去!”

    他话音才落,只觉得脖子一紧,竟就这样被人拽下了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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