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中天,长安的街道上,两个少年正肩并着肩走在期间。

    “呼,还是这身衣裳穿着舒服。”已经回了卫青府上换了一身利落短襦的关月尧将双手背在脑后,十分的舒适自在。

    “你真不觉得难受啊?”她说着,又撇眼看了看身旁地好友。霍去病仍是一身庄重地深衣,太阳洒在深色的深衣上,又走了这么些时日,想想都觉得热。

    “我们如今也算是天子门生,举手投足,代表的都是圣人与朝廷的颜面。岂能如你这般,这般……”霍去病说着话,忽然词穷了起来。一个词憋在嘴里,却不知如何吐出来。

    一张仍然稚嫩的俊俏脸蛋,憋得通红。

    “哈哈,那我可不管你了,你自个儿庄重去吧。”关月尧取笑似地看着好友,仿佛还嫌刺激地不够。

    她甩下了他,一蹦一跳地朝前赶了去。

    虽然中午被皇帝留了膳,但面对着那样的大人物,再混不吝的人也得收敛上几分。可想而知,两人的午餐吃的并不尽兴。

    加之少年人,都在长身体的时候,饿得也快。才出了宫,回了府上,见卫青不在,想是又去了军中巡视。

    反正母亲卫少儿平日里也甚少管他,不如上街寻些好吃的。霍去病如此想着,便如此与关月尧提议道。

    关月尧这几日始终惦记着羊市那位待她和善的老爷爷,今日终于逮着了机会,可以去向老爷爷好好“炫耀”一番。

    两个人一拍即合,在关月尧强烈的要求之下,她换好了衣服,终于再次离开了卫家。

    羊市距离卫府,稍有些距离。因为关月尧不会骑马,霍去病作为“堂堂男子汉”又十分不愿意乘马车。

    见日头尚早,两人选择了徒步前往。

    这样的日头之下,走得久了,关月尧这一身轻装简行的优势便显现了出来。

    在霍去病绷着脸,以此来掩饰自己层层衣服下已经汗流浃背的现状时,关月尧仍是脚步轻快,在他前边一步半左右的距离里,优哉游哉地行走着。

    终于,羊市前的招牌隐约可见,人声也渐渐鼎沸了起来。

    关月尧急不可待,站定下来,朝着身后的霍去病招了招手:“哎呀,你快点,怎么走这么慢。早让你换身衣裳,现在后悔了吗?”

    “谁说我后悔了?!”霍去病强忍着不肯拭去额角的汗水,强自说道。却又在关月尧背过身地一刹那,将手放在脸颊边上飞快的扇了扇。

    霍去病的嘴硬,看来打小的时候,便可见一斑了。

    “老人家,老人家,我又来啦!”终于,关月尧带着为了逞强迈开大步往前走的霍去病来到了老者的摊前。

    中午时分,生意并不算十分好。但在羊市做生意的,大多是些家底殷实的外地客商,如今饿了来摊中买些吃食果腹的客人,也总是三三两两地来到。

    老爷爷很快就认出了关月尧,今日见她穿着齐整,身旁还跟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很快便了然地一笑。

    “少年郎,你这是带着朋友来啦?今日想吃些什么?”

    关月尧颇为自豪地挎着霍去病地胳膊朝着老人点了点头:“是的是的,这就是那日我说的,予我金钱的朋友。霍去病,你快和老爷爷说说,那日是你自愿将钱袋给我的。”

    关月尧说得迫不及待,霍去病才刚刚平复的体温又再次升了起来。

    他可没忘记,他是因为什么才将钱袋给了关月尧的。在心中认定关月尧比自己厉害,并想要以她为目标努力是一回事,当着一名庶民的面承认,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我下次一定会打败你的!”霍去病并没有正面回答关月尧的问题,而是梗着脖子说道。

    他说的急,也忘记控制自己的音量。不大的小摊上空,此时都回荡着他掷地有声地“宣言”。

    少年负气又稍显幼稚地话成功逗笑了正坐在摊上用餐的食客们,众人不由从桌前抬起了头看向霍去病,见只是个十来岁的少年,不由都发出了善意地小声。

    “好了好了,你们先找张桌子坐下吧,还和上次吃的一样吗?”老人见霍去病越来越窘迫,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模样,笑着打起了圆场。

    关月尧也没有将霍去病的话放在心上,她拖着霍去病寻了张空桌子便坐了下来。很快,两碗热腾腾撒了葱花的羊汤与几块冒着热气的蒸饼便摆上了桌。

    “你不也饿了,来来来,先喝点羊汤润润喉。”关月尧推了推霍去病的胳膊,催促道。

    霍去病脸上仍有些不豫之色,但见好友如此说,兼之羊汤地味道顺着穿城而过的清风钻进了他的鼻子里。

    霍去病的馋虫被勾了起来,他终于还是没忍住,拿起汤匙舀起一口羊汤送进了口中。

    “诶,你这样,把这蒸饼撕碎了泡汤里,更好吃!”霍去病还没来得及好好多品味几口羊汤,却见关月尧又向自己演示了起来。

    “这也是你们那个时代的吃法吗?”霍去病有些好奇,凑过头好奇地问道。

    “是啊,我也是跟别人学的。不过老爷爷这里的羊汤味道更好,这羊肉处理的一点味道都没有。”

    两人都正是嘴馋的时候,此时交流起吃得来,也是津津有味,头头是道。霍去病也在美食及与好友的闲谈中,彻底将方才的不自在抛在了脑后。

    此时的汉朝,还没有进入往后数十年的穷兵黩武。不论是政府亦或是民间,都沉浸在文景之治富足而平和的余韵之中。

    热闹地街市、快乐而不知忧愁为何物的人民,这是此时的关月尧与霍去病目之所及所能看见的一切。

    也是第一次,关月尧对于这个陌生的时代,生出了一点点的归属感。

    *

    之后的几日,只要逮着机会,两人便会来到这个老人经营的羊肉摊上一饱口腹。渐渐地,也在摊上混成了熟客。

    这一日,两人本打算再次趁着卫青不在府上的空档,出门吃羊肉去,谁知宫中却忽然来了人,将两人堵在了门口。

    “关郎中,霍公子,陛下宣你们即刻入宫觐见呢。”内侍王和见了两人,态度十分地客气,笑容可掬地朝着两人行了一礼,这才说明了来意。

    “请王大人容我们先行换身衣服。”霍去病虽然此时武艺比之关月尧尚有不及之处,但对于宫中礼仪等却老练得多。

    他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向着内侍一揖抬手招来一名婢女便想要命她将王和带去客厅里用些茶果点心。

    谁知王和却摆了摆手:“陛下宣得急,我看二位这身打扮就是极好的了。”

    两人互相瞧了瞧,此时的霍去病虽然嘴仍硬得很,行动上却已经服了软。这几日再与关月尧出门觅食,老老实实地也换上了行动方便的短褥。

    这样去面圣,显然是颇为失礼的,可王和却说这样便是极好?

    两人坐在马车里,霍去病与关月尧小声咬起了耳朵:“我猜许是与你那苗刀有关的事情。”

    关月尧的脑神经是直的,向来不会转弯。听了霍去病的猜测,她眨巴着眼睛,好奇地望着对方,似乎在等待着对方为自己解答。

    “短褥的好处是什么?”霍去病看着这个明明比自己年长,却单纯得多的好友,无奈地叹了口气。

    “方便行动啊。”关月尧想也没想,便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是啊,短褥方便行动,但面圣穿这个却于礼不合。王和既然说这样穿极好,说明陛下忽然又急宣我们入宫,肯定与演武之事有关。”

    “而且既然叫上了你我,我思来想去,只可能是与苗刀之事有关。很可能是刀已煅成,要你入宫试刀呢。”

    霍去病的推测令人信服,关月尧却偏要抬上一杠,她装作不以为然地模样沉吟了片刻,这才道。

    “真的吗,我不信。”

    “那不然我们来打个赌,我就赌肯定是你的苗刀造好了!”霍去病不甘示弱,很快便提了意。

    “赌就赌,你说赌什么?”

    “我要是赢了……”霍去病犹豫了片刻才到:“你得把你那套苗刀刀法全教给我!”

    明明自己也在心中期待着是苗刀被锻造好了,却因为一句抬杠的话,将自己的看家本领也搭了进去。

    两人略显幼稚的对话渐渐接近了尾声,宫门也在此时进入了车夫的视线中,这场幼稚赌局的结局也在片刻之后,被揭晓了开来。

    霍去病的猜测分毫也不差,正是关月尧口中的苗刀,被尚方局造了出来。

    虽然重量仍由些许微末的差别,但握在手中的手感已经十分接近关月尧在现代时所使的那把刀了。

    “如何,舞舞看,可是你惯用的苗刀?”看着被关月尧握在手中的苗刀,刘彻迫不及待地催促道。

    关月尧依言,退后几步,就这样在宣室殿上,在御前,舞动起了这把利器。

    随侍在一旁的卫青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只觉得心惊胆战。这实在是一件十分大胆的举动,但似乎殿上除了他之外的三个人,都并不在意。

    很快随着几声略显沉闷地利刃破空之声响起,就连他也被场上关月尧的身姿吸引去了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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