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卫青在居庸关诸位士兵等人地目送下,率领着自己的部众,离开了。

    没有盛大而热闹地告别,所有的不过是整肃而寂静地注目礼。

    霍去病与关月尧骑在马上跟随着大军又送出了十几里的路,身后还缀着个一脸别扭地陈直。

    “好了好了,回去吧,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们难道还打算一路送我到漠北不成?”卫青看着一脸依依不舍跟在队伍旁边的三个小家伙,心中一暖,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快些回去。

    出了居庸关,此行的许多士兵,包括卫青自己实际上都是第一次直面这样一望无际的草原。

    对于第一次身处期间的人来说,这些看似一模一样的绿地,总是如此轻易地便让人丧失了方向感。

    眼见得距离居庸关已经越来越远,三个少年独自出行,也并未携带随行的向导,卫青自然不放心让他们走得太远。

    此时已位于匈奴人的势力范围之内,随时都有可能遭遇到在周围游猎的小股匈奴士兵的袭扰。

    “我知道了,舅舅,我们这便回去。”霍去病咬了咬下唇,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卫大人,您可一定要平安归来,我和去病还等着您呢!”关月尧却没有霍去病那些七弯八绕地心思,她目光殷殷,望着青年,眼中的不舍也毫不掩饰,大喇喇地摆在了卫青的眼前。

    “好,我答应你们,一定会平安归来的。”卫青点了点头,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前来送行的少年,似乎想将这几张依旧稚嫩的脸蛋都记在心中。

    就如卫青自己所言,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他狠了狠心,不再看他们。转头向郭淳吩咐道:“传令下去,全军全速前进。”

    队伍开始快速地移动了起来,在霍去病等人的注视之下,渐行渐远。一万多人的队伍,就这样被这片茫茫的草原所“吞噬”殆尽,再也看不见了。

    *

    “中有辎重,后有运送粮草的民夫,这样行军实在太慢了,远不是骑兵每日行进所能达到的极限。”

    霍去病看着军队消失地方向,忽然出声道。

    “唔,确实。运送辎重粮草,多用的牛车。马匹速度虽快,但却为牛车的速度所牵制,并不能以最快的速度抵达前线实在是有些浪费时间。”

    朝夕相处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在霍去病的影响下,关月尧对于所谓兵法与战术,在脑海之中终于也有了一些朦朦胧胧地初步了解与轮廓,因此也明白了兵贵神速这句话的含义。

    “你们疯了吗?!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不是行兵打仗的基本常识吗?!”两人地身后传来一阵惊呼,原来是陈直那小子,一直不吭声地跟在身后偷听呢。

    两人齐齐转过了头,四道目光打在了陈直地脸上,少年地脸上浮现出了些许不太自然地神色:“你们看着我干嘛,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对也不对,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是中原的打法。那我且问你,那些匈奴人每次前来进犯,可有带上大批粮草同行?”霍去病看着陈直问道。

    陈直被霍去病的反问一噎,从往年传回来的军报看,似乎确是不曾听说那些匈奴人有这样的习惯。

    可是他们是怎么办到的呢?陈直忍不住低头沉思了起来。

    “啊,他们是不是每路过一个村庄就大肆劫掠一番,补充个几日的粮食,就接着向前进啊。”关月尧却抢先回答了霍去病问出地问题。

    她日日与霍去病在一处,偶尔也会与他一块儿被召入宣室殿听闻天子的教导,因此对于匈奴人的行事与习性,也颇有些了解。

    “正是如此,若是汉军也能如匈奴人这般行军,想必速度必能快上许多。”霍去病说着,露出了若有所思地神色。

    就如《孙子兵法》所说的那般,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霆。

    在霍去病的构想之中,行军打仗,务求以最快之速度抵达预定的战场,然后在敌人措手不及时,率领麾下士兵完成对敌方主力的切割。

    他在无数次与天子的沙盘推演之中,一次又一次地实践着自己的想法,虽然在时人看来,这样的先决条件实在过于完美,令人不敢肖想。

    可他偏不信,他只知道,自己一定能够做到。

    *

    “去病,去病,你认识这是哪里吗?我怎么感觉我们迷路了。”关月尧有些犹豫地声音打断了霍去病脑海中起伏地思潮,他回过神来举目四望。

    这是哪里?

    他呆滞了片刻,又看了看关月尧与陈直,可两人脸上地表情与此时的他一样地茫然。

    坏了,不会真迷路了吧。他的心中咯噔了一下,但又很快镇定了下来。

    自古中原军队与这些来自草原的游牧民族作战,失道之事便颇为常见,因此霍去病着意好好地学习了一番如何辨别方位的本事。

    “不慌,方才大军出了居庸关便一路向西北而行,并未如何偏离方位,如今我们只需找到东南方位,一直走便是了。”

    霍去病曾听军营中那些归附于汉军的匈奴人说过,在草原上有许多被匈奴人称为沙龙的土堆,它们是长生天用来为迷路的旅人指引方位的。

    这些“沙龙”的头大,身子小,且头的方向总是指向西北。

    古人并没有足够的自然地理知识来解释自己所见到的这些不同寻常的景象,因此常常把那些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归因于神明地馈赠。

    实际上,这些奇妙地地形之所以形成的原因,不过是因为在遥远的北方,西北风较多,经过年复一年风沙的侵蚀,才将这里的地势塑造成了如今人们所见地模样。

    当然,霍去病也并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只是半信半疑地寻找着那些匈奴人口中的沙龙。

    好在很快,他们便寻到了一座。

    霍去病又抬头看了看天空中太阳地位置,略微校正了方位后,指着其中一个方向道:“西方大抵就是在这个方位了,走罢,跑快些,尽量在太阳下山之前赶回关中。”

    关月尧点了点头,很快便打马跟了上来。可陈直却依旧停在了原地,他看了看前头的霍去病与关月尧,又看了眼那个平平无奇地沙龙,皱着眉头喊道:“喂,霍去病,你真的确定那个方向没错啊?”

    “怎么?你要是不信就自己找回去的路去。”回答他的是关月尧,风声将前面少年的声音吹走了不少,听在陈直地耳中并不真切。

    可眼见前边霍去病与关月尧似乎还真没有停下来等自己的意思,身影渐渐开始变得渺小了起来。

    陈直环顾了一下空旷的四周,被吹来的北风激的打了个哆嗦。

    “谁说我不信,你们等等我啊!”他大喊着,打马急忙追了上去。

    虽然霍去病与关月尧这两个小子与自己依旧颇为不对付,但是在这样荒无人烟地野外,竟也显得亲切了起来。

    *

    三人在大草原上一边策马狂奔,一边不断地通过路过的沙龙来校正自己的方位,走的其实并不快。

    更要命的是,初春时节即便是在寒冷的关外,草地上也开始渐渐重新生长出了牧草,将三人的行迹飞快地淹没在了一片新绿之色中。

    很快,便连来路也无迹可寻了。

    一直走到太阳下了山,三人也没能看到居庸关的门头。

    “霍去病,你不会找错方向了吧,哎呦,哪里想到会迷路,干粮也没带,要饿死啦!”最先抱怨起来的,自然还是陈直,他捂着肚子也掩不住腹内空空发出的叫声。

    关月尧白了他一眼,正欲与他分辨,霍去病却摆了摆手止住了两人。

    “今日天气晴朗,视野也开阔,想必晚上能看到北斗七星,届时再寻路也会容易些。

    我这里还有块早上出发前带着的干粮,虽然不多,不过三人分食垫垫肚子总是好的。你们再坚持坚持,我们一定可以寻到路的。”

    霍去病说得十分诚恳,陈直心中再有怨气也发作不得,乖乖闭上了嘴巴。

    “唔,我这也还有一块蒸饼,大家一起分了吃吧。”见得好友如此说,关月尧也拿出了自己随声携带的干粮。

    先前因为紧张,并不觉得如何饥饿,如今忽然停了下来,这才发觉,原来自己其实也早已饿了。

    三人翻身下了马,虽已是初春,可入了夜的草原更觉寒冷,三个人忍不住凑做了一堆,互相挤着取暖,也顺手分食了各自身上所剩无多地干粮。

    “喏,这是我今天出门前,仆人们放在马背上地清水,你们也渴了吧?”

    骑了一路的马,关月尧口干舌燥地,即便只是小小地一块蒸饼想要咽下也显得十分艰难。

    此时陈直递过来的水囊,便显得格外地及时了。关月尧也顾不得那水囊的囊口是否沾染了陈直的口水,便仰头喝了几口。

    “去病,你也喝两口吧。”片刻之后她擦了擦嘴角,意犹未尽地递给了好友。

    此时三人便只有陈直带出来的这一水囊饮用水,三人都不敢多喝,很快,还剩下了大半壶水的水囊被又被递回到了陈直的手中。

    “诶,你们看!那里是不是有火光!那边有人!”忽然,黑夜之中,关月尧攥紧了一左一右坐在自己两侧地少年地手,压低了声音,有些紧张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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