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到府里取走自制药丸,临走时,她看了眼阿翠,说道:“阿翠,我先去皇宫替陛下看诊了。”

    阿翠点头:“好的。”

    阿翠顿了顿,望着云初,像是在犹豫,轻声问道:“姑娘,你是治疗好陛下再带着我一起去药铺吗?”

    她知道上次姑娘出门是去找药铺,说好了一起开药铺,理应带着她,那次却没带。

    云初愣了下,转而笑着点头:“嗯。”

    她上次没带着阿翠,其实是自己想去勘察一下,免费出现的药铺未免有些可疑,她单独去更好,倒没想到阿翠会介意这些。

    云初道:“阿翠,你好好待在府里,等皇宫里的事情处理完毕后,我自会跟世子言明,将你带走的。”

    阿翠连连点头:“知道了姑娘,你在皇宫里也要照顾好自己,阿翠会听话。”

    云初:“好。”

    云初收拾完包袱,交代了阿翠几句,便走出府邸。皇宫里的事务繁琐忙碌,只怕也没空休息,好在她的东西也不多。

    府邸外冷风扑面,旁边的街道上有不少商贩吆喝着卖东西,瞥见这么清丽的姑娘走出府门,皆愣了下。

    同隔壁大妈说道:“这出来的女子是谁啊?”

    大妈看的空隙,云初早已入了马车。她便只能看见一辆马车,大妈道:“哪有什么女子?你看花了吧?”

    “明明就有”商贩嘟囔道,“还挺漂亮一小姑娘。”

    “做梦吧你!”

    云初到达皇宫,已是亥时。皇宫大门紧闭,两个侍卫守在宫门口,挡着他们去路,看着威严至极。

    车夫熟练走下马车,将令牌递给侍卫,道:“车里坐的是云姑娘。”

    侍卫看了眼令牌,撤开手,放行。

    云初抵达太医署,年轻太医出来迎接她:“云姑娘,你来了啊?”

    云初点头:“嗯。”

    太医拿过云初手中的包袱,边走边说道:“云姑娘,我们已经将您的住处捣腾出来了,以后您就将就一下,住这里吧”

    云初扫了眼,年轻太医嘴里的住处。

    这个地方委实有些单调,狭窄的房间中央,只有一张小木板床,上面铺着一层白净的被子,倒有些厚实。

    这么一张床,连桌子都没有。

    云初勾了勾唇,摇头,好脾气道:“不算将就,我对这里挺满意的。”

    “您满意就好,”年轻太医松了口气,围着房间,看了一圈道,“我们还怕您不满意,浪费这块地方呢!”

    毕竟是女子,向来在闺阁中,除了习医术,应不曾出过家。

    “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

    云初反应过来,连忙喊住他:“等一下。”

    年轻太医看着她,拧了拧眉,问道“怎么了?”

    “现在不用去看陛下吗?”云初道,“既然到了太医署,那我们现在就去看陛下情况如何吧?”

    年轻太医摇摇头:“云姑娘,您有所不知,世子还在陛下殿内,照看着陛下呢!”

    云初略有些疑惑地看着他:“还在照看陛下吗?世子不应该回去了吗?”

    按理说,这个时辰世子应当回府了。

    “这个就说来话长,云姑娘,我跟您说,”年轻太医提到祁安,眼底是渲染不开的自豪,“虽然我跟世子交流不多,但我看得出来,祁世子是最在意陛下的人,据说,当初陛下特意将还在襁褓中的世子,带在身边养大了些,所以世子会跟陛下亲近。”

    云初了然。

    难怪当初皇上病重,世子会亲自前来邀请师父进京,为皇上治病。

    想来,肯定是有家人温情在。

    “云姑娘,放心”年轻太医拍了拍胸脯,道,“陛下若有什么事,世子定会差人来告知我们的,今日姑娘多有劳累,且先休息吧。”

    云初点头,轻声道好。

    年轻太医离开房门,云初干脆躺在木制床上,仰头望着光滑白净的天花板,脑袋里有成千上万条思绪。

    她来上京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探查之路一直没有获得实质性进展,好不容易进了皇宫,却发现自己摸不清真相。

    离最初的目标背道而驰,以后的路也会愈发艰难,但她能肯定不后悔。

    云初翻身,压下心里的思绪,阖上眼睛睡觉。

    算了,一步一步来吧。

    云初清晨端着药碗,前去陛下殿内。

    祁安正坐在殿内榻上闭目养神,眉头忽而皱了下,像是在担忧什么。

    云初脚步停顿了下,连带着将碗端着喂皇上喝药的动作,都放轻了些。

    祁安听力极好,哪怕极为轻细的动静都能察觉,听着云初拿碗的动作,蓦地睁开了眼。

    那双黑色眼眸异常寒冷,看人的时候像是不曾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目光里看见她,寒冷消融。

    他目光停在云初手里的药碗,平静道:“我来喂。”

    云初站在龙床前懵了下,复又反应过来,坚定道:“世子,您确定要喂吗?您去歇息,这里民女来便好。”

    “不必。”祁安走上前,从云初手里端过碗,道:“我来。”

    云初见祁安执意要求,只好作罢。眼睁睁看着,他拿勺子往陛下嘴里灌药,残余的棕色药汁,顺着陛下嘴里吐出来,使得他不自主咳了声。

    祁安拿着纸,悉心将陛下嘴边的药汁污垢擦干,扶着陛下躺床上。

    云初仔细替陛下把脉,轻声道:“世子,陛下脉状有些微弱,民女建议再多喂养休整几日,便可恢复脉状。”

    祁安看了眼床上的陛下,终究点点头,道:“多谢云姑娘治疗陛下,等陛下醒来,定奖赏云姑娘。”

    云初笑了笑,倒没推脱。

    待治疗好陛下后,她确实有些事情需要借助皇上。

    祁安瞥了眼云初,唠家常似的道:“云姑娘昨日睡的可还好?”

    云初不知祁安问这句话的缘由,只是点点头道:“嗯,安好。”

    祁安盯着她半晌,忽而勾唇,很轻地笑了笑,道:“那便好。”

    云初收好药碗,想起他刚刚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好心提议道:“世子,要不然换民女照顾陛下吧?”

    祁安收敛了笑意,看着她,意味不明道:“为何?”

    “民女猜世子忙着照顾陛下,晚上定没好好休息,”云初不卑不亢,“肯定很累,不如趁这会儿多休息下,民女身为医者,更懂得照顾陛下。”

    “不用,退下吧。”祁安低垂眼眸,漫不经心,“我不像云姑娘。”

    云初:“?”

    云初端着药碗出去时,都还在想着祁安那句话的意思,难道是她脸上有什么东西?

    正巧转弯的时候,迎面碰上板栗,他茫然看了眼云初,视线定格她的脸上憋住笑,道:“云姑娘,你昨晚是照顾陛下一晚上了么?脸上怎么有“睑黡”啊?”

    云初:“……”

    她还真猜对了。

    云初语塞,摇摇头,连忙走开。板栗纳闷看着云初逐渐走远的背影,想起她的表情,费劲憋住笑,正色了下,走到陛下寝殿内。

    祁安头也不抬:“何事?”

    “世子,您看完陛下多久回府啊?”板栗道,“表小姐都快把府邸掀翻了。”

    表小姐祁婧雪是祁安表妹,为人性子泼辣,自祁安被皇上送回府,便时时围着他转,令永和王爷王妃头痛不已。祁安倒没什么感觉,任由她到府邸闹,也不搭理。

    祁婧雪颇有些愈挫愈勇。

    前阵子她被永和王妃带入乡野寺庙游玩,好不容易清静几天,结果听闻祁安回京立马回上京,想进祁安府中,每回被吃了闭门羹。

    这次,她真的祁安不在府邸,便肆无忌惮去府邸撒泼,求侍卫放她进来。板栗也是没办法才跑过来跟世子汇报。

    祁安清楚祁婧雪的性子,只道:“随便她怎么闹,别让她再入府中,太吵。”

    板栗:“……”

    他认命点点头:“好的,世子。”

    板栗顿了顿,想起刚刚在殿外看见的云初,小心翼翼问道:“世子,那治好陛下后,云姑娘会跟着一起回府吗?”

    “不知。”祁安道,“看云姑娘自己的注意。”

    板栗拱手:“是。”

    “那世子现在要跟属下一起回府么?”板栗道,“有那么多太医,陛下的病一定会治好的。”

    “不用。”祁安面无表情道,“你回府吧。”

    板栗知道劝说无用,干脆告辞走了出去。四周皆恢复安静,祁安目光停留直挺挺躺床上的陛下,不自觉有些乏味。

    他昨晚照顾陛下一夜,整个人都有些困倦,直到天翻肚白,稍微歇了下,醒来后,脑袋强硬地清醒了些。

    他孤身这么多年,强大如他。没有人看出裹在他皮囊下脆弱的一面,也没有人会在意他心底感受,只有认识不到月余的云初,会在意他心底的感受,问他累不累。

    他心底好似有些东西在慢慢转变。

    云初透过铜镜,看到脸上的“睑黡”,习以为常从包袱里拿出药膏抹眼睑上,使劲晕染开,面上气色稍微好点儿。

    她走到太医署里,看着每个太医们都戴着方巾抓药,为陛下烹制药水,忙忙碌碌维持着太医署里所有事务。

    云初朦胧间看见以前在民心医馆的自己,忽而觉得自己好像也能帮上忙,走上前,年轻太医瞧见她,略有些意外道:“云姑娘,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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