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京都,天气已经渐渐转暖,京城的百姓们迫不及待地脱去了厚重的棉衣,出游的人也越来越多,着急一睹春的芳容,飘扬的衣袖展现着京城无限的活力。

    恰逢御史大夫白青天幼子——白鹏飞十六岁生辰,白鹏飞老早就请了有名的老半仙儿算日子,得老半仙儿承诺,这生辰之日必是艳阳高照,于是才放心地下帖子,请人祝生。

    这白鹏飞虽然在他老爹看来,是文不成武不就,但是在京城贵族圈中,风评还是很不错,他喜欢打马球,马术也是上佳,这正是京都纨绔子弟们最喜爱的日常活动,没打几次就混了个脸熟,他出手也大方,很快,就得到了纨绔们的认可。不过,小白公子可不认为自己不务正业,都是他爹大惊小怪,不过是锻炼身体而已。

    “殿下怎么还没到?你快去看看!”白鹏飞跟小厮常梧说道。

    他口中的这位殿下,是娴妃所出的三公主姜醒,当年,白鹏飞初入宫中,作皇子伴读时,他的小厮常梧为了捡卡在树枝上的风筝,爬上了树,捡到风筝后不小心摔了下来,这本没什么,树也不是很高,但是,当时齐嫔娘娘正好从拐角处走来,看到一个人从天而降,吓了一跳,关键是齐嫔怀了身孕,当场受惊,退了几步正好被台阶绊倒,不过幸好有宫女扶着,没有真的摔倒。

    这件事可大可小,不过,以往日齐嫔娘娘无风也起浪的作风来看,确实会被闹大。

    当时的白鹏飞父亲白青天还没做到御史大夫的位置上,入宫前也是万般交代小心为上,白鹏飞那时也不过十一岁,当时便慌了,正好三公主姜醒在旁边的凉亭赏湖,在白鹏飞回忆中,当时的姜醒就像是九天仙女,款款而来,轻轻拍拍他的肩,与前来问话的小厮说:“这是本宫的风筝,让青梧去够的。本宫随你走一趟。”

    这是白鹏飞在这个陌生的宫殿里收到的第一份善意,他一直记着。

    其实姜醒只是觉得,齐嫔好事,肯定会让父皇来看望他,对自己来说不过是挨两句批评,顶多闭门思过几日,但是对于臣子可就说不准了。

    白鹏飞倒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他二伯家是做丝绸、珠宝生意的,之后一有时新的衣服、珠宝,就送与姜醒,姜醒某种程度上是个很容易被讨好的人,他们两个年岁本就相差不大,很快变成了好朋友。

    “小白生辰快乐啊!”姜醒喜穿红色,她容貌艳丽,最配红色,可能是日头大的缘故,今日姜醒发髻高挽,发饰并不多,只一颗红宝石镶嵌在黑发中,高贵至极,微风轻轻吹起她的衣角,让满府前来参加生辰宴的宾客都不得不感叹,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

    “参见殿下!殿下,让我好等!哎?这匹宝马是送我的生辰礼吗?”

    姜醒走过去轻轻拍了拍马头:“好眼力!这是本宫从西域商人手中买来的汗血宝马,正配得上小白公子的灼灼风华!怎么样,喜欢吗?”

    白鹏飞看得目不转睛:“多谢殿下!我极为喜欢!”

    正说着话,户部尚书之子晏泽和他妹妹晏清也来了。晏泽与白鹏飞同为皇子伴读,但是截然不同,文书阁教书的大儒屡屡夸赞他悟性极佳,是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才,十五岁便中了举人,前途无量,而让他真正名声大噪的原因,还是他仪表堂堂,长身玉立,平日端的又是光风霁月的君子作派,毕竟晏家是百年大族,虽然是在晏泽父亲进士及第才进京,但是文化底蕴还是很深厚的,而且晏泽姑母还是已故的先皇后,大皇子的表亲,尊贵无比,因此晏泽很是受京城小姐们的喜欢。

    他妹妹晏清也是知书达理之人,活泼好动,最爱热闹,虽然与白鹏飞不熟,这生辰宴还是求着兄长晏泽把她带来了。

    晏泽看着孤傲清冷,同为皇子伴读,与众人的关系都不差,见面能说几句,但也没有到很好的地步,不过白鹏飞颇有些死皮赖脸的意思,做什么总是拉着他,毕竟他是大儒眼中的好弟子,跟他一道总不会错,一来二去的,便与白鹏飞成了朋友,有几次,白鹏飞带姜醒去京城郊区游玩,还都与晏泽一道,因此姜醒对晏泽也算是熟悉,她知道晏泽并没有坊间传的那般不染烟尘。

    姜醒站的虽然离晏泽有些远,不过一眼便看出,晏泽穿的是时下男子正流行的鲛绡所制的衣服,灵动飘逸,很有贵公子风范,美好的事物总是吸引人的,姜醒不自觉地多看了一会儿,直到晏泽带着与众人见了礼,察觉到公主的目光。

    姜醒并没有移开目光,反而好像盯得更起劲了,嘴角也微翘,露出笑容,晏泽朝着公主走来。

    “拜见公主殿下。”

    “晏公子今日穿得甚是好看,公子世无双啊!”姜醒有些恶趣味,她总觉得清冷如玉只是晏泽戴的面具,世界上没有这样的人,所以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她就契而不舍地致力于摘下这副假面具。

    晏泽已经习惯了,自动忽略姜醒的话中不能听的部分,相识多年,他知道每当公主殿下揶揄他的时候,只要夸她,夸得她满意了,她就好好说话了,就像一只有个性的小猫,哄一哄就顺毛了:“殿下明艳照人,与您站在一处,自然显不出在下了。”

    果然,姜醒很满意,笑容更真切了些:“走吧!宴席快要开始了。”

    这次宾客大多是白鹏飞好友,基本也都是京城子弟,虽然大殷朝民风开化,不过女子毕竟害羞,像姜醒、晏清这样的女客是极少的,其他女客基本是与白家交好的长辈,不过,姜醒的皇姐——大公主姜定的到来还是很出乎意料的,据她所说,白鹏飞邀请了她弟弟二皇子姜元冲,可惜二皇子有事耽搁,她便替二皇子走一趟,表表心意。

    不过确实,白鹏飞作为伴读,与皇子们关系都不错,这来的又是位公主,虽然不熟,不过当然是毕恭毕敬地请进来了。

    姜醒与姜定关系并不好,其实是姜定不喜欢姜醒,她自认为除了容貌,哪里都强过姜醒,她母亲惠贵妃是镇国公独女,姜醒的母亲娴妃的母族二十年前被赶出了京都,百年大族又如何,与她魏家相比还不是破落户?而且自己针织女工样样拔尖,还精通箜篌,听说姜醒女红是半点不会,琴棋书画也从未在人前展示过,想必也是不入流,可是她花言巧语把父皇哄得很是宠爱她,自小两人站在一处,别人不知她们身份时,也总是夸姜醒漂亮,姜定从小到大受够了种种,自然不待见姜醒。

    姜定只是微微朝姜醒点头,走向姜醒旁边的雅座,姜醒早就习惯了,也点头回礼。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宴会太多,不得不说,白鹏飞不愧是纨绔,在吃喝玩乐之事上还是很有研究的。此次参宴的王公子弟老家大多不同,白鹏飞备齐了蜀中,江南,陕北等各地的特色菜,甚至还有些疆外的小吃,据说是花重金聘请的当地厨子,正不正宗另说,这心意大伙儿是领到了。除此之外,白鹏飞还走姜醒的路子,弄来了不少平日难得一见的水果,比如这三十六颗荔枝,是快马加鞭从江南运到皇宫,保存在冰库的,众人能尝到,自然是甚为满意。

    白鹏飞不喜诗词,倒是少了那些文人骚客们提笔写诗祝寿的环节,众人说了几句祝词之后,吃得倒算是随意,渐渐的,碰杯声、谈笑声倒是把场子活跃了起来。

    姜醒不喜食过多,她本身不属于吃不胖的体质,能够有如今这样傲人的身材,与她饮食习惯是有很大关联的。姜醒觉得这里有些吵闹,反正宴会也接近了尾声,刚刚看到白府有一小片湖,她便想去湖边吹吹风,但是,她觉得姜定今天有些不对劲。

    姜定仿佛不停地在看白鹏飞,虽然有刻意掩饰,但是姜醒还是能看出来,白鹏飞倒是没有察觉,还在与友人推杯换盏。姜醒看了一会儿,倒也看不出姜定想做什么,想来这是白鹏飞自己府上,不至于出什么事,便去湖边了。

    这湖旁边建了假山,虽然不大,倒也颇有依山傍水的架势,白鹏飞看起来也不像这般风雅之人,也不知道是随了谁……正这样漫无目的地边想边散步,姜醒不知不觉地笑了笑。

    等走到了八角亭附近,姜醒才看到原来亭中之人便是晏泽,仿佛是正在作画。

    “我当是谁呢?晏大公子好兴致!这画中湖水碧波荡漾,泛着金光,对面小小的假山都被你画出了巍峨的气势,可见,画工精湛!不过倒是也有些微缺憾。”姜醒故作深沉地抬头看看晏泽,晏泽也正静静看着他。

    “哦?晏某愿闻其详。”

    姜醒突然觉得,晏泽自己就美得像一幅画,刚刚开口,就仿若画中人走了出来,什么湖边美景,都黯淡无光了,于是福至心灵,往晏泽面前进了一步:“自然是少了本宫与你啊!美景配美人,才更完美呀!”说完,还甜甜地笑了笑,眼睛都笑弯了,好像一只得逞的小狐狸。

    晏泽就算再了解姜醒,也对这句话猝不及防,愣了一下,赶紧撇开了眼,回道:“殿下说的是。”仿佛不好意思再多看姜醒一眼,否则耳朵就会发烧。

    “殿下——”白鹏飞找了过来,打破了这片安静又燥热的气氛。晏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拉开了原本近在咫尺的距离。

    姜醒看在眼里,偷偷笑了一下。

    “原来你们躲在这儿啊!叫我好找!他们提议打马吊,你们要去吗?”刚才离得远,白鹏飞并没有看出什么异样。

    “自然是去的呀!看本公主大杀四方!”姜醒边笑边走,打马吊姜醒可是行家。

    晏泽神色早已恢复如常:“我便不去了,这里景色不错,我再画一会儿。”白鹏飞知道晏泽不喜欢打马吊,觉得是浪费时间,就也没说什么,由他去了。

    其实,他们走后,晏泽就在画上添了一个红裙少女,虽看不清脸,但活泼灵动,他想,确实,殿下审美还是不错的,这样一来,画更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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