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画桥回到座位上,陈易从看见她开始视线就一直没有离开。

    李画桥笑道:“我刚刚遇上蓝梦了。”

    他继续听着。

    李画桥又道:“她说她和你是朋友。”

    她悄悄观察他,随后说:“我和她有过节。”

    陈易依旧沉静,眸子里没有半点变化:“我和她以前是初中同学。”

    “哦,之前她也和我是初中同学,只不过她后来转学了,她和你讲过我的事吗?”

    “讲过一些。”他平淡叙述。

    她狭长的眼睛眯着:“她说了什么?”

    他眼里闪烁着的淡淡笑意:“我记得她说过你进错过男生厕所。”

    李画桥脸一僵:“好的,我知道了,你别说了。”

    陈易的笑意持续不散:“其实她还说了很多。”

    “陈易!”李画桥嗔怒的语气。

    陈易和李画桥一起回到家。

    时间还算早,陆缨还没有回来。

    李画桥觉得身上黏黏的,进浴室再洗了一次澡。洗完澡就抱着九九去书房看电影,陈易也在书房看书,李画桥觉得他平常还挺无聊的,不怎么玩手机,有时间就看书。

    李画桥撑着手,只能看到陈易的侧脸,他的侧脸被灯光打得明亮,下颚利落,眼睫毛忽闪着,斯文温润,谦谦君子,穿着的睡衣显得更加居家柔和,把锋利淡漠消磨。他侧眼回看她,清隽干净的声线响起来:“你一直在看着我。”

    李画桥直视着他,眉眼清淡:“嗯,你好看。”

    陈易已经习惯她时不时的夸奖,。

    陈易迈着长腿走到她面前,弯腰低头看,温声道:“在看什么电影?”

    李画桥懒懒地,声线温软:“恐怖片。”

    陈易侧眼看她:“你不是怕鬼吗?”

    “怕鬼的人看才刺激啊,何况我怕鬼我也去恐怖馆,会收获比不怕鬼的人更多的兴奋和刺激。”李画桥没有看他,认真看着电影:“而且最近看了一个悲剧,要用恐怖片来洗一下眼睛。”

    李画桥刚洗完澡,身上的沐浴露清香浓郁,她整个人显得柔软干净。

    陈易陪她看了一会儿,看着李画桥一瞬不瞬地眨着眼睛,恐怖情景一出现她就慌动一下。她扎着丸子头,头上的碎发炸起来,毛绒蓬松,粉红色的睡衣领口露出漂亮小巧的锁骨,粉嫩的脚趾放在凳子上,一紧张就缩起来,像森林里警惕的小鹿。

    周围的光线唯美得像电影一样,他盯着电影,电影忽然闪出一个鬼影,李画桥紧张得下意识抓住陈易的手臂,全然不知又缓缓放下。

    他进一步靠近,垂眸,眸子暗淡沉沉,一下下临摹着面前这张单纯无害的脸。

    光圈朦胧,陈易也看不清他自己的神情。

    专注、细致、晦暗不清,眼底平静得幽深。

    书房门开了。

    陆缨探头出来喊:“李画桥,我试卷不见了。”

    李画桥把电影关了。

    所有气氛瞬间破碎。

    李画桥站起来穿鞋子:“等等,我去找找。”

    她关了平板就走。门合上之后,书房空旷得寂寞,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气息,声音,拉拽都一并离开,他坐到李画桥的位置上,温度还有残余,这一点温暖让所有空气都显得刺冷,气息依旧平缓。

    他滑动旋转椅,发出滚轮的声音,刺耳粗糙。

    整个书房,只有他一个人。

    他站起来,打开书房的柜子,这里面有李画桥初中的同学录,她让他看过,曾经把它拿出来跟他声情并茂地介绍。她会和他眉飞色舞地分享她的过去,描绘她的从前,总是开心,总是惊喜。

    她的情绪总是很好识别,像清水一般清澈易懂。

    陈易拿出同学录,翻到他需要的那一页,如愿瞥见一串电话号码。

    李画桥被陆缨推进卧室,李画桥迫不及待地想听后续,陆缨轻描淡写道:“我被他迷惑了。”

    “怎么说?”

    “他装可怜,说他给我的生日礼物手链是他自己找店铺亲手制作的,我把手链丢了,他很伤心。他还说自己去找前女友摊牌,路上被偏激前女友的车撞了,住院了几天,还说…”

    陆缨顿了一会儿。

    李画桥催促:“快说。”

    陆缨随后撇过脸淡淡道:“他说,我只要有什么感情需求或者其他需求,他随时在。”

    她还记得他坦荡得直视她的眼睛,轻轻袅袅道:“我知道我让你受委屈了,我一向不喜欢说什么对不起,那么,只有补偿。感情需求或者其他需求,只要合理,只要我有,我随时在,你可以随时来找我。”

    陆缨随后笑笑和李画桥道:“他的歉意可真廉价,只不过被他前女友在公众场合泼了一脸水,就一副要以身相许的样子,还什么条件都可以提,真好骗。”

    李画桥凝着她淡漠的脸,挑破她明知的事:“他可真不算好骗。”

    陆缨清清冷冷地笑着,眼底泛不起波澜:“嗯,是个不好骗的工具人。”

    李画桥略微思索道:“千万不能和追你太卑微太久的人谈恋爱,万一他追你到手之后,会以意想不到的方式还给你。”

    陆缨嗤笑:“他卑微?他追得可高傲了。”

    李画桥想,林尘年的目的终究还是达到了,一开始让他滚的陆缨,现在态度缓和了不止一星半点。

    第二天早上,陆缨的母亲张静月来到李画桥家。

    她买来早餐,坐在客厅里。陆缨一起来就看到了她。

    李勇益和叶琳一起在客厅和张静月聊天,他们已是旧相识。

    张静月感谢这几天他们照顾陆缨,姿态得体礼貌不失礼节,一看就是大家闺秀的做派。叶琳暗忖,这温柔平静的表面藏着多少辛酸。

    陆缨乖巧地坐在张静月的旁边,如果不是发生了这样的事,谁在旁边不说一句母慈子孝。

    张静月握着陆缨的手,陆缨下意识想缩回去但又反握回去,微笑着看向她母亲精致的面容。

    她们相视一笑,和谐非常。

    叶琳轻轻在心里叹气,陆缨这孩子太懂事了,不吵也不闹安静得让人心疼。

    张静月带着陆缨离开李家,拉着陆缨的手上车,紧紧的。

    昨天晚上,她在手机上收到了一条匿名的短信:“这段时间你女儿在叶琳家生活得很好,如果你不要她的话,李家看起来也愿意收养或者资助她,毕竟,你女儿优秀,而且和他们的女儿关系特别好。”

    她想不出来是谁给她的消息,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这条消息的可能性很大,毕竟,李家也收养了一个继子,这在上流社会议论纷纷,是善心驱使,还是把继子培养成一把利刃的前瞻布局,虚虚实实教人看不清。既然如此,另外收养一个孩子又有什么不可能,她再如此沉默,想必陆缨习惯,李家习惯之后,可能性会越来越大。

    在车上,陆缨安安静静的,像个乖巧的布偶。她瞪着大眼睛,无辜道:“母亲,你抓疼我了。”

    张静月连忙放手,紧张道:“抱歉陆缨,我太…”

    陆缨轻轻揉着手:“母亲,我知道。”

    张静月眼角有几丝皱纹,笑起来依旧和煦:“我们回家好吗?”

    “回家?”陆缨有着明显的疑惑。

    “嗯,我们回家,爸爸晚上会回来。”她勉强的扯出几句话。

    陆缨眼角微扬:“好,回家我想吃可乐鸡翅,红薯焗芝士。”

    “嗯,我下厨。”张静月向前看,没有看见陆缨瞬间变得幽深如墨的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她在车上看着外面风景变换,就像处于另外一个空白的时空。

    这个良善愚蠢的妻子又开始交织缝补她支离破碎的婚姻。

    李画桥看着陆缨上车,她还以为她能待到开学,没想到这么快。陈易从楼上下来,李画桥刚从门口进来,刚好撞个正面。陈易视线静静停留在她身上,语气清淡:“舍不得?”

    李画桥点头:“我作业还没写完陆缨就走了。”

    陈易挑了她一眼:“我不是死了。”

    “你不是说不教吗?”

    陈易扭头就走,李画桥“踏踏”的脚步跟上,在后面喊:“陈易,你别走这么快,等等我。”

    手机的电话卡已经注销,消息早已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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