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一直没有收到秦山的消息,穆纭就有些等不及地往驿站多跑了几次。

    穆故看着她从期待,到满脸失落。整个人都消瘦了不少。心中难免替她叹息,

    “驿站那边我安排了人帮你盯着,你也不用每天都过去。”

    “我也没有每天都去。”穆纭下意识地否认,随后她抿了抿唇。既像是跟穆故说,又像是告诉自己,“以后我不会再去了。”

    她承认自己确实有些过分期待了,但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让她也彻底冷静下来。

    传消息的人说秦山受了伤,现在没有回信,说不定是他不方便。

    但是没有消息传来,让她一直无法放心,哪怕只是让人报个平安也好。

    “你多照顾好自己吧,大山那边我已经派人过去打探了。你不要想太多。”穆故自然也担心秦山出什么事,不过他更担心的是穆纭。

    她表面看上去云淡风轻,实际却像是紧绷的弦。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能在她平静的情绪中搅起一番涟漪。

    “嗯。”穆纭很轻地应了一声。

    她也知道自己太过紧张了。但是最近她心中总有不好的预感,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就好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

    “我先回去了。”她握紧了手炉,让掌心的热意变得更明显一些。

    还没等她转身,外面跑进来一个小厮模样的人。他显然有些急,口中呼出一阵阵白雾,“小姐,你的信到了。”

    小厮知道她一直等着信,所以在驿站有了消息,第一时间就拿了信跑过来了。

    穆纭一顿,随即有些急切地从他手上接过信件。

    不过她没有马上拆开,而是看了一眼累得喘气的小厮,“辛苦你了,你先回去吧。”

    旁边的小竺在她的示意下,给了小厮一串铜钱。

    小厮拿了铜钱,喜笑颜开,“谢谢小姐,小姐下次还有什么吩咐,尽管找我。那我就先回去了。”

    他颠了颠手里铜钱的重量,美滋滋地离开了穆府。

    穆纭等他走后,才把手炉给小竺,拆开了手里的信件。手里的信很薄,拆开也只有一张纸,写着寥寥四字:“无事,安好。”

    纸张白净,那四个字十分明显,就连旁边的穆故都看清了。

    他瞬间就松了口气,“看样子大山应该没事,你也可以放心了。”

    “可是他为什么连落款都没有写?”穆纭盯着那四个字,脑中不知道在想什么。喃喃了一句,“万一不是大山寄回来的呢?”

    穆故这才发现,信纸上抬头和落款都没有。他刚才也没仔细看,就以为一定是秦山寄回来的。

    他从穆纭手中抽过信封,上面确切写着收信人姓穆。但是跟信纸上的字迹不像是一个人写的。

    一时间,穆故也有些拿不准这是不是秦山寄的了。

    穆纭接过穆故手里的信封,把信重新装好,脸上情绪不明。

    穆故就这么看着她拿着信,连道别的话都没有说,缓步离开。整个人像是失了魂般,比没收到信前还落寞。

    单薄的身影,在飞扬的雪花中,仿佛随时都可以倒下。

    小竺赶紧拿着手炉追上去,“小姐,你等等我。”

    没过多久,穆纭便病了。

    汹涌的热意,迅速缠绕上了她的身体。额头一片滚烫,嘴唇泛着白。昏迷不醒,比之前染风寒的时候还要虚弱。

    大夫来了一批又一批,都是连连叹气。

    小竺急得不行,在床边红着眼眶,拉着大夫,求他们一定要给穆纭治病。

    最后只有一个资历深一些的大夫,给她开了药。还说:“你们家小姐这是郁积成疾,是心病。再加上之前落下了病根,现在才会这么严重。你把我开的药拿去给她喂了,若是能退了热,便是能好,若是不能......”

    他的话没说完,小竺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拉着大夫,满是祈求,“大夫你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大夫摇着头,从她手里抽出衣袖,叹了口气,“这全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他背着药箱,满脸遗憾地走了。

    小竺抓着药方,在原地站了一阵,抹了抹泪。最后才跑出去买药,熬药。

    过了三天,穆纭身上的热意终于退了下去。

    一直守在床边的小竺松了口气,随即再也撑不住地倒下了。

    穆纭醒来的时候,小竺还没醒。府中的另一位丫鬟过来服侍她。

    她一连昏迷了三天,现在醒过来,脑中昏胀,还没有发现旁边服侍的丫鬟并不是小竺。

    “小竺,帮我倒杯水。”她说话的声音很虚,像是踩在云端,轻飘飘的。

    丫鬟并没有听清她说的是什么,凑近了问:“小姐,你说什么?”

    穆纭这才发现服侍的丫鬟换了人,“小竺呢?”

    丫鬟说:“小竺姑娘病了,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穆纭也不知道听没听清,眼睛似又有合上的意思。她的喉咙干渴,让她不想说太多的话。

    丫鬟一时有些拿不准她还会不会说话,过了半晌,才听她声音很哑地说了句:“水。”

    丫鬟这才手忙脚乱地去倒了水,小心地喂给她喝。

    等喝完水,穆纭的喉咙才好些。她不太习惯其他丫鬟在旁边服侍,所以等她能说话了,她就让那丫鬟先出去了。

    又过了三天,穆纭才彻底恢复过来。

    小竺也养好了病,重新在她身边服侍。

    “你休息着吧,我自己来就好。”穆纭见她刚好,就又忙里忙外,忍不住劝道。

    “我没事。”小竺显得精力十足,她看到穆纭好了,心里高兴着呢,“我之前那是太累了,所以才病倒的。我都躺了三天了,早好了。”

    她端着热水,服侍穆纭穿衣洗漱。

    穆纭没再说什么,穿好衣服后,就打算出门。

    小竺偷偷观察了一下她的神色,见她没有什么不妥之后,才松了口气,跟着她一起往芳庭阁外面走。

    她就怕穆纭还念着信的事。

    除夕的时候,穆纭和穆故简单吃了饭,就早早回去歇下了。

    府中的下人也都放了假,显得冷清了不少。

    穆府没有什么太近的亲戚,自从府中夫人死后,每年除夕都是他们父女两吃顿饭就完事。

    不过往年他们还会守岁,今年穆纭身体不太好,穆故就没让她守。

    穆纭回到芳庭阁的时候,小竺在忙着挂灯笼。

    她走过去帮她扶着椅子,“我这不是挂了灯笼么?你怎么还又挂一个?”

    下人们放假前,都会提前把府里布置好。这挂灯笼的活,自然也轮不到小竺来做。

    芳庭阁院门口挂了两盏,现在夜色落下,已经散着淡淡的红光。

    小竺仔细挂好之后又轻轻扯了一下,确认灯笼不会掉下来,才从凳子上跳下来。

    “这可是我特地去寺庙里求回来的,说是可以祛病挡灾。我把它挂小姐你门口,看看它灵不灵。”

    穆纭这才想起来,小竺之前确实有出过几次门,就是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偷偷去弄回来的。

    她抬头看着灯笼上写着密密麻麻的经文,心中也有了几分安心和暖意,“你有心了。你也忙了这么久,回去歇着吧。”

    “现在还早呢,等小姐睡了,我再回去休息也来得及。”小竺看了看天色,没有丝毫想离开的意思。

    “就当是给你放假。我现在有些乏,你也别在这里待着了。”穆纭捂嘴打了个哈欠,似真的很困,进了房间,把她挡在门外。

    小竺顺着门缝看了几眼,见她真的休息,才放心地离开。

    穆纭坐在床上,没有马上躺下。而是等小竺走了,走到案桌边,拿起之前放在上面的信件,重新拆开。

    她没有点烛火,但是门口挂着的灯笼,让她也能看清上面写的字。

    无事,安好。

    穆纭顺着笔画抚过那四个字,虽然她没有见过秦山写字,这封信也没有落款。但她莫名地就觉得它就是秦山写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当时她收到信的时候,满心都是茫然,还有种难以言明的不安。

    现在她却能平静地看着这几个字。

    过了好一阵,她才放下信,躺回床上。

    数日的孤枕,让她渐渐又适应了一个人睡觉的感觉。没过多久,她就陷入了梦中。

    元宵过后,铺子全都恢复了营业。

    穆纭开始变得忙碌起来,经常忙得不见人影。

    穆故虽然担心她会累坏,但是又怕她待在府中多想。便只能让她不停地在各个铺子之间转悠。

    穆氏手下的铺子在黟县开了六七家,分布各个行业。

    穆纭没用多久,就把这些铺子上上下下翻了个底朝天。

    她拨弄着算盘,将账本上的数目重新计算一遍,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才把账本收起来。

    铺子的掌柜松了口气,目送她出门,只求她下次别过来了。

    这穆氏小姐管起铺子来,比穆故更尽心尽力,每一样,都要亲自过目。他们这些做掌柜的,都怕被她查出什么对不上账本的地方。

    虽然他们不一定都做了亏心事,但也吃不消这么“仔细”的查探。

    万一运气不好,有什么疏漏,那可都是要担责的。

    穆纭回到穆府,见到穆故,高兴地跟他打招呼:“爹。”

    她语气热络,看不出半点先前的忧郁。

    穆故也缓和了神色点头,问她:“今天又去铺子里看了?”

    “去了趟杂货铺。”穆纭简单交代了一下今天的行程,然后又问,“爹,这黟县的铺子我都已经熟悉了。你看我什么时候能去别的地方试试?”

    她的野心不仅限于黟县,这里也仅仅是穆氏产业的一角,她还想有更多的发展空间。

    穆故不想,也不打算拦她,“你什么时候想去都行,只不过要带着丁叔。”

    他也算是把穆氏彻底交给她了,她不主动说,他也不再去过问铺子里的事。

    穆纭雀雀欲试,“那就这么说好了,我下个月就去邻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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