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宴会,尚霜几乎占了全场的焦点,看她的人那叫一个络绎不绝,她虽然大大方方地接受这些目光,但谁喜欢他人用尖锐的目光看自己,她都快被这些目光给摧残了,所以在后半截的宴会,她无意识往崔心怡身后躲。

    “你现在知道怕了?”

    崔心怡倒是没有想要将尚霜推出去,她虽然不大喜欢尚霜,平日里也针对尚霜,可是表哥很喜欢尚霜,她以后要是嫁给表哥,指不定要和这个小姑子要相处。

    而爹娘都不同意她嫁给表哥,她只能另辟蹊径,走表哥家中的那条路,表哥最能够听尚霜的话,每次尚霜说什么表哥都会在意,要是她打通了尚霜这条线,也许未来是有机会,偏偏往日与尚霜敌对太多了,而让她现在低三下四,别说她自己会别扭,就是尚霜也会别扭,她只能在小事情上改变印象。

    “是啊!怕了,妹妹可要好好护着我。”尚霜冲着崔心怡的背后笑了。

    “既然知道怕,就应当好好的,冒什么头!”

    崔氏始终站在前面,尚霜看不见她的表情,但听得出对方的声音很冷漠。

    “是,舅母,霜儿明白了。”

    从她不打算当隐形人的时候,她就不能低调了,身边的亲友都不习惯。

    以前那些人喜欢拿她当绿叶,年纪小的用来衬托自己,年纪大的用她来衬托自己的教养以及行为举止,那时她是无所谓,反正她能够安安稳稳的生活就行了,至于那些热闹,以及涉及到自身的热闹,她都能够如同旁观者一般看热闹。

    如今她好像不能再抽离了,她选择入局,不少人将目光放在她身上,也将主意打在她身上,可她不愿意成为猎人手中的钓饵或者猎物,她想要什么自己会争取,但这让那些亲友不习惯,她们见惯了她的‘百依百顺’,哪会喜欢都是刺的她。

    “尚五。”纪勋琨性子张扬,他来京城没多久,大多人就知道了他是尚初的至交好友,租了尚家的院子,而尚霜时常被尚初带着,他叫一声尚五也不为过。

    “诶?纪六郎?你怎么在这里?”

    尚霜看到纪勋琨也惊讶,她居然不知道纪勋琨混入了这样的宴会中,这样宴会的规格是一般普通人家进不了的,宴会的主人家对宾客要求高,一般人家都会被拒之门外。

    “你不是不知道,我家一无是处,就钱多,刚巧了我认识这家主子的侄子,那侄子是不学无术的跨执子弟,近些日子他父亲将他所有开支都给断了,我就钻了空子。”

    尚霜撇了撇嘴,“你倒是不客气,也是,你和这些人是熟络得很,这也算是一门路子了。”

    纪勋琨笑了笑,“那是自然,只要能办好事情,都是路子。”

    崔夫人多瞧了两眼来者,很快就将目光给收回来了。

    “这位公子是有事情吗?”

    纪勋琨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哎呦了一声,“差点忘了正事。”他懒洋洋地行了一个礼,“崔夫人好,我此番来是应了和瑞的托,和瑞本想带尚五去街上,可被那些同窗缠得脱不了身,只能托我来。”

    崔夫人眉头一皱,“这...”

    刚要拒绝,就被一声纪勋琨的大叫给吓得一颤抖,“葫芦,赶紧和崔夫人说一下。”

    葫芦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拿了个玉佩为纪勋琨作证,崔夫人看着他们也烦,见能证明,便放尚霜走。

    “纪六,你咋没被被同窗缠住啊?”

    “我这样的他们能够缠住我?在他们缠住我之前,我不得早跑啊。”

    “你可别吹牛了,你怕是胸无一点墨水,人家不屑与你座谈吧。”

    “怎么可能...”

    崔家等人看着两位消失才抬脚离开,离开前崔家庶女询问道,“母亲,那位是谁?”

    崔夫人一顿,看着那两人离开的方向,“应当是租了尚家院子的人。”随后双目一斜,“收起不该有的心思。”

    这样的人家,就算她想要将庶女嫁过去,家中的其他人也不会同意,毕竟一个女儿就是一个联姻工具,怎么样都不能够浪费这么一个人,这些庶女将来是要给她儿子铺路的。

    庶女只能咬咬牙齿,什么也不敢说,老老实实地跟着嫡母离开,嫡女却逮到了机会,冷言冷语地讽刺她。

    另一边,尚霜还是不信纪勋琨说的话,“要是真有学问,他们怎么不缠着你,勋琨哥,你别吹了。”

    平日里纪勋琨给她的感觉是家中有钱,但正是因为有钱,所以其他的事情都漫不经心地应付两下,连读书也一样,哪怕尚初真是纪勋琨读书不错,尚霜都难以相信,或者说是没有信服的理由吧。

    看他家的情况好像并没有将希望放在他身上,平日都护着他,生怕他受什么危险,对他的读书反而是很少关注,每次家书都问安全。

    纪勋琨没有过多解释,只是傲娇地哼了一声说,“等着吧!”

    说完就快步走了去,留下一个脑袋给尚霜,尚霜不以为然,加快速度跟了上去,可到底没有开口继续纠缠这个问题,当然她不纠缠不是认同了纪勋琨,而是害怕继续下去伤了纪勋琨的少男心。

    名为风光小酒楼里文人雅士团团围着纪勋琨尚初,也不知道在讲什么,神情非常激动,到了说得口舌干燥之时,他们顺手拿起身前的茗茶抿一口,继续辩论,其实说是辩论,还不如说是对喷,文人的观点不同,他们为了各自的观点唾沫星乱飞。

    尚霜有些可怜她的三哥了,三哥都快被那一把把唾沫给淹入味了。

    “你三哥知道你不喜欢舅母,他就过来叫我帮你脱困。”纪勋琨与尚霜站在门外抱着手臂看着尚初激昂地发表意见。

    “多谢勋琨哥。”尚霜与纪勋琨挨着,乐得自在。“我三哥果然太受欢迎了。”

    他们定了一间包厢,位置很好,上可看四周风景,下可看戏台子。

    “其实勋琨哥也很受欢迎,要是被那些姑娘知道你在这里,那一茬又一茬的姑娘家可是络绎不绝,到时候只怕你想逃也逃不了。”

    尚霜似乎良心发现,这才回顾安慰纪勋琨。

    “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但和瑞跑这么快,是为了挣脱他那个表妹,竟连你都顾不上了。”

    尚霜还是理解她三哥的,毕竟长得好看又优秀也是一种困扰,连拒绝他人都得要找各种借口。

    “你别自卑,其实你也很棒,三哥哥有表妹,你有妍妹妹。”

    戏台子上的戏开始了,两人点了上好的糕点茶水以及瓜子,时不时地抿上两口茶,吃两口糕点,嘀咕上两句,好不惬意。

    说书人讲得故事很俗套,无非是穷书生进京赶考,被土匪盯上后洗劫一空,幸好此时官家小姐过来相救,这才避免了死亡的威胁,随后富家千金私底下资助书生,后来书生考上了,千金家中还不同意他们的亲事,后面是书生和千金不断地拉扯。

    “你说这书生和富家小姐怎么能够说到一起的?”尚霜愁苦地看着说书先生,“要是被富家小姐一见钟情,那样的容貌可真的了不得啊。”

    故事里富家千金总是喜欢看上那些穷书生,然后扶贫,还有穷姑娘被富家公子哥看上,这种故事只能够听听就好,故事里的爱情都是虚假的,那是给那些穷苦姑娘与穷书生的慰藉,可姑娘家总是比男子更加感性,因此有些姑娘抱着话本子期盼着希望着自己如同话本子一样遇到了真命天子,真是天真,这样的事情有几桩是真的?

    尚霜大概料到刚开始这类故事绝对是那些穷书生编辑的,后来商家看着这些故事有噱头,就开始大肆编辑宣扬。可是现实里哪有千金小姐看上穷书生,富家公子看上穷姑娘的,这少之又少。

    不,也不少,当然这都是男子身上发生的,男子见色起意,这倒是有可能,女子身上的约束太多了,像小白脸的事情被揭露,绝对是会被灌猪笼,就算能隐瞒下来,但这是爱情吗?是真命天子吗?

    “你倒是有可能。”尚霜撇了一眼,“你这张脸确实会让人一见钟情,要是再蛊惑人家,也许会有人愿意来渡你。”

    “咱们不能以貌取人,我这样的还是很英气的。”

    “呵呵。”尚霜冷笑了两声,“勋琨哥,你可别谦虚了,就刚刚又姑娘家看到你,眼珠子都快掉在地上了。”

    纪勋琨用扇子拍了拍她晃动的手,“夸张,小姑娘可不要这么浮躁。”他听着场内的故事,“你怎么会觉得两人不合适?”

    尚霜倒了一点茶水在桌上,用食指在桌上用水渍画了两个小人,其中一个长发,能看出来这是小姑娘,她用手指了指这两个小人说道,“你说,这小姑娘千娇万宠,什么都没有经历过,而另一个人经历过柴米油盐的蹉跎,两人生长环境不同了,那么两个人的话题怎么说到一起?”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话不是没有道理的,人大多都吸引差不多的人,反正大体都这样,只有少数人不遵循这点,所以这些故事只能是参考用的,幸运的只是极小极小的小部分。

    要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真的看上了穷书生,也许是因为新鲜劲,一旦这股子的新鲜劲过了,那就不好说,倒也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事实就是这样。

    “这是偏见,你不该这么像,总有例外。”纪勋琨并不完全认同,“那你...”

    “纪公子,尚霜!”

    听到叫声,纪勋琨停驻了嘴,看向来者。

    “昭华,沐莲怎么在此?”

    记得宴会散了后,两家人早早离开了,前者的家人是坐不住,自个找乐子了,后者是燥的,毕竟今日丢了这么一个脸,宴会结束就抬脚了。

    “我们来找你的啊!”淩昭华气喘吁吁地说道,“你也跑得太快了,我们转头的功夫就没看到你,所以特意过来碰运气,没想到真的碰到了。”

    “是,尚霜,本来我们想要找你来的。”崔沐莲笑了笑,“没想到你居然和纪公子在啊,你们在聊什么呢?”

    碰运气?

    尚霜与纪勋琨双双转头,却没想到因为刚刚说话的时候,不自觉得挨在了一起,却因为几乎同时间转头,呼吸几乎交叉在一起了。

    太近了,这导致尚霜脑袋还是晕乎乎的,还没缓过来就听到了崔沐莲低声嬉笑,“尚霜和纪公子的关系真好啊!”

    额...尚霜石化了,这让尚霜实在难以忽略刚刚的亲近啊。

    尚霜甩开了乱七八糟的念想,“是啊,纪六郎与我三哥是朋友,我自然和他熟悉了起来,很寻常。”她诧异地看着崔沐莲,“昭华,沐莲你们找我是有事吗?”

    淩昭华一屁股坐在尚霜身旁,“我来找你玩啊,我和沐莲这两日可无聊了,今日在宴席上看到你,就想要来找你,没想到你跑得如此的快。”

    我们很熟吗?

    尚霜有好多个问好,她记得之前她是淩昭华的工具人,也是崔学士要杀的人,那时候她们关系没有多好,怎么现在这么受欢迎了,发生什么了?

    她看向纪勋琨的时候,纪勋琨咳嗽了一声就扭过头,很好,这是心虚的表现吧,肯定是知道了什么。

    尚霜僵持了一下,很快就笑着应和,“啊!这样啊,你们以后早点跟我说,我就等一下你们了。”

    他们来到这里有一段时间了,两个姑娘家能够找到这里也不容易啊。

    淩昭华率先应了一声,随口聊起了其他事情来,但是她的心思与目光不在他们身上,总是左顾右看,张望些什么,不过尚霜与她不熟,也不好开口询问什么,将她的动作无视了,安安静静地听说书的讲故事。

    “尚霜,你三哥不是跟你一起吗?”在几回合的忍耐下来,淩昭华终于忍不住开口。

    尚霜闻言抬头看向淩昭华,“我三哥?”她开玩笑地应了一句,“你找我三哥做什么?”

    她早就不天真了,淩昭华与三哥没有见过几次,每次都是寥寥几句客气话,而三哥的背景在士族中并不好,就算是有好的才华,高门都不会看中。三哥虽然有一幅好的容颜,可京城好看的公子哥可不少,长相出色的一抓一大把,淩昭华怎么会看上三哥。

    “我看上你三哥了。”

    尚霜刚喝下的那口茶水喷出来了,咳嗽了好几声才缓解过来,“你...你...怎么看上了三哥?”

    她僵硬地转头移向纪勋琨,无声问道,显然纪勋琨是没办法回答,但是嘴角的笑容是真的憋不住,他还不忘转头向另一边侧头憋笑。

    “对啊,我喜欢尚初。”

    淩昭华年少时随着父亲四处征战,她五岁之前生活在北方,北方风气比较开放,那边的姑娘要是看上哪个男子就会说出来,况且她本就是将门儿女,行事作风向来直接。

    喜欢便是喜欢,喜欢就要争取。

    在场除了尚霜以外,其他人都不惊讶,她左看右看,确认了自己是那个最无知的人。

    “一些渊源吧,你之后就会知道的。”淩昭华难得娇羞,低头轻轻地抚了一下鬓角的头发。

    尚霜连看凌昭华好几眼,才拿着手边的茶水往嘴里灌,压压惊。

    “我三哥...”尚霜冷静下来想着另一件事情,如果是淩昭华做尚家嫡长媳,这也不是不可以,家世足够了,但是不知道有没有耐心去应付父亲的姨娘们以及底下的弟弟妹妹,这些人向来难缠。

    当然这不重要,主要是他们家世差太多,凌将军只怕是不同意,另一方面三哥也不知道会不会喜欢淩昭华,记得上次他对淩昭华一点情绪都没有。

    只是现在也能解释为什么上一次凌昭华看到她如此热情,原来一切都有渊源啊。

    她打了一个寒颤,收拢好表情笑盈盈地说道,“三哥他在大厅交流学业,你看那一团团被围住的那人便是。”

    “尚公子果然是好学,听闻他学业不错。”淩昭华也捧着一杯茶水慢慢饮,“看着架势明年定然能够考取功名。”

    “那是定然的。”尚霜叹了一口气,“我三哥在读书上的造诣比寻常人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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