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知道祖母是糊涂了,你也别记恨。”尚初是第二日回来的,他一回府中就知道了事发,急忙赶到尚霜的院子里,尚霜的脸还是通红的,那双眼睛被发了的肉给挤到了一边,“祖母是关心则乱,这才下了重手!”

    他能怎么解释,也只能这么解释了,当他回来之后,府中的气氛不寻常,不少下人在窃窃私语,细听才知道事情原由,这事情祖母错了,她不应当都没有查清事情就寻人来问话,还将丑事暴露在他人眼中,着实糊涂,万一人嘴巴一个不牢,就将事情漏了,那他们家就成了笑话,偏偏祖母不懂,摊上这样的祖母,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够劝着,那尚霜只能受委屈了,谁叫那是他们的祖母呢!

    尚霜听了这话,只觉得肚子酸泡不断地冒着,都快要将她给淹没了,她好不容易控制住酸胀的泪水,可声音还是带有泪声,一开口就暴露了,“祖母是长辈,所以她做什么都是对的?自古孝道,孝道,先有母慈子孝,才有后来的孝,得要以身作则,才会有相同的报酬,可祖母她从来都没有做过慈,没有对我有一分好脸色,如今看我有利用价值了,这才想到孝,白得的好处,或者是卖一个好价钱,天底下哪有这么好处?好比她种的因,我要承担果,这让我如何服?”

    她清楚那日三哥在,肯定会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可三哥那天是肯定不在的,就算在也会找个缘由支开,她只能吃这个哑巴亏,本来她可以强撑着不难受,毕竟那些人害她,是因为和她交恶了,她也能够释怀,只是三哥那些话还是伤到了她,要是三哥安慰她,哪怕是骗她会找祖母说道说道,她心里也好受,可是没有,连一句安慰的话都很牵强,在那一刻她是难过的,因为这府中最能依靠之人却让她忍,好像她受的委屈都是理所应当的,这才迸发了更大的委屈。

    尚霜将脑袋埋在自己的衣裳,只是一个不慎让肿胀的脸触碰了衣裳,她疼得呲牙咧嘴,好在现在脑袋都蒙着,别人看不到。

    尚初却察觉了异样,他的手在尚霜脑袋上拍了两下,沉沉道,“抱歉啊,祖母那个人...”这不好形容,总不能说唯利是图吧,“挺聪明的,在某些方面很有谋算,可是尚霜,那是我们的长辈,不容反驳,这世间的道理就如此,要是你被冠上了不孝,那是能够压死人的称号,你的一辈子就毁了,三哥不能看你...这般。”

    说到底,他还没有成长成为合格的继承人,没有能力决策事件,约束家人,这是他的无能啊!可他身为继承人,也得要站在家族这边考虑事情,怎么样都不能让尚霜与祖母有了龌龊传出去,这是继承人的责任,等他有了能力之后,才能够好好的护着霜儿。

    “那我宁可背上这样的骂名,我不愿意被人欺负了还要笑脸相迎,那样的生活...”尚霜叹息了好几声,声音中的气势节节败退。

    不应该是这样的情绪,尚霜提起心态与情绪,将所有的阴霾给驱散,良久才做好心理预设,但她还没抬头,背后就被轻轻拍着,温和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再等等,霜儿。”

    等他强大接手府中事宜,就将老夫人供着,至于这些污秽之事定然是要将阻拦在外头的,祖母是个不省心的,偏偏父亲还遂了祖母的心意,祖母爱做什么就随着祖母,只要不涉及到生意与利益,那都是无事,几乎等于愚孝,他还得要努力一把,在这府中有话语权才能够护住霜儿。

    霜儿的亲事...尚初想到了纪勋琨那张脸,随后眼中闪过异样,很快又平静了下来。

    “好,我等着三哥。”

    尚霜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这才笑着点头,她能怎么办?这个社会确实是这样,名声她还得要,不然忍了这么久就白忍了,况且就算她反抗,也反抗不过人家,老夫人手底下有不少人手,他们要强行来捆人压人打人,她也打不过啊,除非用到外部力量,只能够屈服啊!与尚初争论这些,确实没必要,尚初...也算是公道吧。

    尚霜眯着眼睛享受小丫鬟给她涂药,小丫鬟的手法很轻柔,生怕弄疼了人,疼自然是疼的,怎么不疼,刚刚摩擦脸庞,连就疼的不行,她皱着眉头强忍着疼痛,生怕表情一大会牵扯到脸上的伤口。

    “这是子真寻来的,听说药效很好,他不方便过来便交付给我,让我带给你,你用着吧。”

    尚初的目光在那药膏上停留了一会,“他叫你等着他...”

    等他?尚霜一回头与尚初对视,嗫了嗫嘴巴,最终脱口询问的是,“他让我等什么?”

    尚初心中有了一个猜想,可这猜想很荒谬,但是他觉得还真有可能是这么一回事情,可现在不能说,要是白白给尚霜希望,又给尚霜绝望,也许到了那个地步,便是无尽的痛苦。

    “我不清楚。”

    尚霜将这件事情暗暗藏在心中,手无意识地揣着玉佩暗暗摸了好几下。

    “小姐,容小姐过来探望了。”

    尚霜还没发话,尚初的眼神亮了好几度,他眼巴巴地盯着尚霜,尚霜轻轻一笑,从梅红手边拿了手帕擦了擦眼睛,在尚初期待的眼神中说了一句,“请清舒姐进来吧,梅红你上糕点。”

    没一会容清舒就进来了,她刚进屋就瞧见了一大个坐在那儿的尚初,腿迈了一只,却不知要不要将另一只收进来,停滞了一会,尚霜这个眼尖的看到了,连忙招呼人进来,“清舒姐,赶紧进来,别杵在那儿。”

    尚霜的别杵在那儿就让尚初与容清舒气氛不一样,两人面红耳赤,纷纷不敢看对方,反而尚霜最坦荡荡,她看完这个看那个,不过她心底可是暗暗叹息:居然这样的情况下了,三哥还不走,可见的对容清舒真的上心。

    容清舒早就注意到了尚霜盯着他们看,那调侃的意味羞得她脸庞直发烫,可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呐呐地转移话题,“小霜,你还好吗?”

    尚霜眼眸中闪过一丝狡猾,不过之前的话题她没有提,转向了另一方向,“早知道你来,我就戴面纱了,你以往还说我长得好看,现在脸肿了,都不好看了。”

    这话冲得刚刚内敛还害羞的气氛都散了,他们刚乐呵没两秒就见尚霜脸都扭曲了,双双探身看尚霜的脸,容清舒拿着药膏轻轻给尚霜上药,尚初站在容清舒后头弯着身子看尚霜的脸,两人靠得紧,注意都在尚霜身上,不成想容清舒直起身子,撞到了尚初,几乎同时惊呼了起来。

    尚霜坐在床榻上,看着她三哥忙手忙脚地想要捂住容清舒的脑袋,后知后觉不合时宜,有拖着手捂住自己的脸,另一位也没有好到哪儿去,脸颊通红,道了声不好意思,可还害羞,脚往后退了一步,但是当尚初手伸过来的时候,却也没有躲避。

    尚霜咧着嘴笑,这嘴咧得太大,又刺激到了伤口。

    “霜儿别闹了。”

    尚霜闭上嘴,但是那双眼睛还在瞄着尚初与容清舒,迫得两人更不好意思了,纷纷隐匿了自己的脸。

    “小霜,我祖母下个月寿辰,给你送帖子来了,十天后,估摸着那时候你的脸好了,到时候你一定要来啊,不然我可无聊死了。”容清舒将手中的帖子递给尚霜手上,“钰凝也一起去。”

    她说的祖母,自然是养她长大的那位祖母,亲祖母可没有这样的殊荣,她也不想自己的朋友糟心,自然不会邀请吗,纪钰凝是她通过尚霜认识的,也是豁达之人,唯一的缺点就是小矫情,不过这种事情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对于有些人来说,这小矫情还是好处,她恰巧就是很喜欢这性情的人,所以能够玩到一起。

    “好啊,我一定来,只是钰凝最近被关在家中,怕不好出门。”

    两人闲聊了几句,迫于有个男子在,容清舒十分不自在,说话都隐着藏着,十分内敛,她没办法不注意到尚初的,小目光时常瞄着尚初,脸蛋步步升红,没一会就通红了,比起她来尚初脸皮厚,时不时应了两声附和一句。

    “清舒姐陪我吃午饭吧。”尚霜拉着容清舒的手不松开。

    “不行...我得要回去了。”容清舒十分为难地看向尚初,又看向自己手腕,“我得要回去。”

    其实更是躲着尚初,尚初的存在让她十分不好意思,现在屁股如同是着了火一般,根本坐不住,好不容易忍到现在,她忍不住弹起来了,但是要是一大早让她知道尚初在,其实...她也愿意来的,她很久没有见到尚初,还是想见一见的。

    “霜儿,你清舒姐肯定是有事情,别缠着你清舒姐了。”

    尚初站在容清舒身后,目光示意尚霜,尚霜与他做了这么几年兄妹,还是很了解的,“那好吧,清舒姐下次再来找我吧,三哥我这样子不适合送清舒姐出门,你代我送送人吧。”

    容清舒也没有多说什么,含羞地冲着尚霜笑笑,“小霜好好休养,我下次找你。”

    他们离开后,尚霜搓着核桃框框转,眉眼却眯了眯,便呲牙便笑,又疼又想笑,看得一旁的丫鬟都沉默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提议,“要不,小姐还是别笑了,扯到伤口就不好了。”

    尚初一来除了那上药的小丫鬟,其他人都退下了,小丫鬟原本是外院扫地丫鬟,自是懂少说话的道理,所以其他人哪儿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小姐疼得难受还要笑,自然不理解,所以丫鬟好心提醒一句。

    尚霜终于闭上嘴了,只是眼底的笑容怎么样都抑不住,“说不定你们院子过不了多久就有主母了。”

    这是尚初院子里的大丫鬟,尚霜院子里的人都受伤了,没有人伺候她,于是便有了尚初派来的丫鬟,尚初的丫鬟做事严谨,眼界也好,而小姐口中的那位姑娘她见过,以前也相处过,看得出是个性格好明事理的姑娘,应当不会无缘无故刁难下人,这样的主母于于他们来说是好运气。

    “那小姐可以和容小姐相伴了,公子不在院子,还能找容小姐打发时间,小姐可就有了玩伴了。”

    尚霜经常去尚初那院子,底下的丫鬟与尚霜很熟悉了,都敢打趣,尚霜也不恼火,放了一个轻快的表情,“对啊,我就不无聊了。”

    “小姐,我们哥儿成亲,你成亲就快了。”

    四小姐成亲了,要是三公子成亲了,就轮到了五小姐,六小姐,六小姐的亲事听闻老夫人已经在看人了,五小姐也是,两人一起打包了嫁人,时间会很快,也就这么一两年、两三年的事情了,成亲之后五小姐就不好往娘家跑,与他们这些人见面的机会也越发的少了,她们都还蛮喜欢五小姐的,五小姐好伺候,不会刁难她们这些下人,一想到分开,心中多少有些不舍。

    “还早着呢!”尚霜摆了摆手,“你们想得太早了,对了,微微姐,我这张脸都不好出门了,你帮我去成品衣店拿衣服吧,我那衣服定了好久,今日裁纸好。”

    尚霜顶着一张发肿的脸强行撒娇,微微有些绷不住,最终噗嗤地笑了出来,倒不是嘲笑五小姐,而是平日五小姐那么漂亮的脸如今却肿得不像样,跟漂亮不沾边,但是意外中的可爱,整张脸肿得均匀圆润,显得十分可爱,是的十分可爱,反差很大,尤其是眼眶中闪着泪光委委屈屈地看着她,实在是受不了。

    “五小姐吩咐的,奴婢怎么能不应,等您吃完午膳,奴婢就去拿。”

    小丫鬟们出去后,尚霜便让人将门给关上,没一会,窗户那头有了一丝声响,疙瘩一声重物进了屋子,“呦,还有心情吃东西。”

    尚霜捂着嘴巴吃东西,听见窗户声响也没有回头,嘟囔一声,“怎么会没有心情吃?”她将手中的东西放下,手微微地遮住自己的脸庞。

    纪勋琨拿了一个点心往嘴里塞,一股子甜腻的味道直冲鼻腔,他用舌头紧紧抵住上颚,迫使自己将口中的甜腻咽下去,这味道好久都没有在口腔中散开,很难受,他顺势从桌上拿了茶王嘴里灌。

    “太齁了,你们小姑娘喜欢吃。”

    尚霜捏了一块糕点往嘴里塞,倔得说道,“才不呢!”其实是很甜的,但还在能够接受的范围内,“你今天找我做什么?”

    纪勋琨收起了不正经的表情,“你最近的名声不好,有人散播你的谣言。”

    虽然尚霜不是什么出名之人,但是这一年慢慢往外走后,她的容貌也得到了不少人的赞赏,但都是中规中矩,大家说尚家五小姐长得好看,是个白晃晃的花瓶,只能观看用的,上不得台面,这样的女人自然是当不得正妻,只能取过来摆在家中,做一个装饰品,在亲朋好友跟前炫耀,在床上享受而已,当然也有姑娘们在暗自较劲,她们最终得出自己赢了,因为这尚家五姑娘无才,怎么比得上她们。

    尚霜对这些谣言不在乎,她的确是好看,她们说她是花瓶也没错,她也没有什么才艺,连唱歌也只会啦啦啦啦唱,他人嘲笑她的时候,她也不恼。

    “是传那些事情?”

    能传的也就那天的事情,她知道这些人说什么,不过就是那些事情啊!

    “嗯!这个事情告诉你一声。”纪勋琨不想说这件事情,“你要有心理预备,要是能,最近解决这件事情吧,我有法子解决的法子。”

    女子的名声太重要了,尚家知道他单方面喜欢尚霜,外界的人不知道,将脏水泼在尚霜身上,他要是不管,家里人也不同意,现在估摸着尚霜出门都会被指指点点,和瑞也恼火,只是殿下要和瑞去做事情,根本没有时间处理这事情,和瑞只能够将事情交付给他。

    “什么解决方法啊?”

    纪勋琨对上尚霜的目光,认真道,“你喜欢我吗?”

    “喜欢啊!”尚霜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啊!你是?”

    她猜到了提亲,可还是有些不可置信,她没想到作为古代人,居然有人这么开放,但对她来说的更多是惊喜,她喜欢纪勋琨,能嫁给喜欢的人是一件好事情,嗯!她不想对方到底有没有喜欢不喜欢的问题,她只想到了自己,而且从定亲到成亲有一段时间,总会有方式攻略对方的心,要是攻略不成功,那再说吧,强扭的瓜...如他们所说,尝了才知道好不好吃,甜的还是苦的,要是苦的,她到时舍弃也好,只不过名声差了些。

    可是她还是有些不可置信,为什么纪勋琨会做出这样决定?很多时候,尚霜更愿意将事情想坏一点,纪勋琨虽然与她关系好,可是还没有到这个地步,可她实在想不起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可得的。

    “他们是不同意的。”

    纪勋琨号称有钱,但是家里到底有多富裕,就需要考虑了,而且尚霜知道祖母最近给她物色到了达官贵人妾室的名分,就等待对方同意入门了,这事情三哥不知道,祖母前两日定下的亲事,周围人都隐瞒三哥,连她这当事人都隐瞒了,只告诉了他是门好亲事,成了就安静待嫁吧,其他多的话语都没有,还是尚妍那个蠢得透露了声响,得到这个消息毫不犹豫地嘲讽。

    “嗯!我知道,总是有方法的。”纪勋琨的目光流落在尚霜腰间的玉佩,“你放心。”

    尚霜在纪勋琨的目光触到脸的那一刻,她不自觉得低下脑袋,当纪勋琨的目光停在了玉佩那地方,这才松了一口气,续儿又嘲笑自己的性格太过于一惊一乍了,嘲弄的神色都让纪勋琨察觉到了异样,无声看着她,她摆摆手,尽量脸上的端庄。

    “好!”尚霜扯了扯嘴角,就算对方真的算计了她也没事,她也不是没又目的的,紧随着,她心中一阵悲怆腾起,这段时间她总是想到以前,在刚来这里的时候她还有现代人的思想,如今思想都被同化了,一心在算计,算计啊!

    尚霜帐然若失地叹了一口气,强忍着泪水仰头笑,可眼眶里的泪水还是难以制止,好在控制住了,不至于当众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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