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小食团儿场
芬姨突然出现了。
“抓蟋蟀，你最擅长了。你看，在我们这个可爱的石头天地，抓蟋蟀的季节要长得多。它们藏在石缝里和隐蔽处，然后大中午出来在阳光底下晒暖。”
“嗯。”赛林说，“我觉得有点饿，芬姨。我觉得小食团儿场可能更适合我。”
“哦，小食团儿场！”芬姨显得有点迷惑不解。
从来没有一只小猫头鹰提出换一种工作岗位或训练计划。她看着这只谷仓猫头鹰，他的脸色可不太好。
如果他在抓蟋蟀的时候表现不佳，肯定会给她带来不利影响。
还有，如果她满足了这只猫头鹰的要求，就等于让他欠了自己一个人情。
让一只小猫头鹰觉得有负于你，总是没有坏处的。“好的，好的，我想可以。”
她望着小猫头鹰，赛林感受到了她眼睛里温柔的黄光。
“好了，亲爱的，别忘了我为你做的事，别忘了我让你享受的，”她敲敲嘴，“那个小盹儿。”她眼里的黄光变得像闪烁的金子一样刺眼。
“好了，跟着那边那支队伍到小食团儿场去吧。”
———
“我是 47-2号。我是你们在小食团儿场里的指导。跟我来。”
这只小猫头鹰说起话来与众不同。
她的声音清脆而空洞，没有杰特和加特那种可怕的换气声和敲击声，但眼赛林听过的其他猫头鹰的声音都不一样。
47-2号大步朝前走，赛林和吉菲跟在后面。很快，他们就听见所有小猫头鹰的爪子敲击地面的声音，他们又一次准时地齐步走了。
现在，47-2号那种古怪而空洞的嗓音，似乎在浩浩荡荡齐步行走的小猫头鹰队伍上空盘旋。
赛林和吉菲走进小食团儿场，眼前所见的情景令他们大为震惊。
他们被领进了另一个石峡底部。在一块块岩石板上，几百只猫头鹰的脑袋上下摆动，面前是猫头鹰吐出的几千个小食团儿。
赛林和吉菲如果有谁知道 “地狱”这个词的意思，一定会认为这里无疑就是地狱最可怕、 最糟糕的部分。
可是赛林和吉菲来到世界上的时间都很短，还不知道 “地狱”和其他可以形容这个地方的词。
在他们被抓之前，只知道可以被称为“天堂”的东西。
住在高处可爱的树洞里，或住在铺着爸爸妈妈的绒羽的仙人掌里，每天都有肥美的昆虫送到面前，然后吃到第一口鲜嫩的鼠肉。
除了这些美味的食物，还有故事——关于飞行的故事，关于学飞的故事，关于起飞时砂囊深处的微妙感觉的故事。
47-2号走到他们跟前，用她古怪而空洞的声音开始说话。
“我是所谓的三级分拣员，我在小食团儿里拣出最大的东西，一般都是卵石、骨头和牙齿。二级分拣员负责拣羽毛和兽毛。一级分拣员负责拣微粒。这就是一个微粒。”
47-2 号用爪子指着打开的小食团儿里一点儿最细小的颗粒。
“这是一种金属。”她顿了顿，“或者诸如此类的东西。”
她含糊其词地补了一句，“你们不需要知道它们是什么。你们只需要知道微粒很贵重，比金子还要贵重。
微粒分拣员，是小食团儿场里最高的技术级别。明天我就要晋升一级，成为一名二级分拣员了。因此，我作为最有资历的三级分拣员，任务就是指导你们。”
说完，这只小猫头鹰眨眨眼睛，又开始哼唱那首难听的歌。
“开始当一名分拣员时，最好使用你们的嘴巴。爪子可以用来抓牢小食团儿。
你们发现的每件东西，都要整整齐齐地排在石板上——那是你们的工作区城。
不把东西排列整齐是最严重的过错。犯了过错，就必须受到严厉的惩罚，这将在我们的笑声疗法中进行展示说明。”
赛林和吉菲听不懂这只小猫头鹰在说什么。笑声疗法？
“你们要勤奋工作，总有一天你们也会得到晋升。”
然后，小猫头鹰走到布满小食团儿的石板上，俯身对准一个小食团儿，“开始吧。工作时严禁使用自己的小食团儿。”
47-2号恶狠狠地瞪着赛林。然后她低下带斑点的脑袋，开始分拣。
赛林感到嗓子被堵住了，他又吐出了一个小食团儿。
———
赛林和吉菲不知道他们工作了多长时间。似乎永远也没有尽头。
不过，小食团儿场里并不是寂静无声。
每隔一段时间，在高高的岩架上监督工作的那些较小的猫头鹰中，就会有二只发出一声低沉的、口哨般的警报，然后那首小食团儿歌的歌声又会再次响起。
他们的歌声像47-2 号的说话声一样空洞。但是赛林觉得唱歌主要是为了给他们提供一种干活的节奏。
他猜想那些歌词就像他们原来的真名一样，已经变得没有意义了。
在唱歌的间隙，周围也不是一片寂静。当然啦，发号施令的声音总是有的。
“10-B 区城需要新的小食团儿”或者“20-C 区域需要加快速度”。
此外还有猫头鹰工作时的谈话，可是赛林和吉菲仔细倾听那些谈话时，觉得他们越来越奇怪。
突然，跟赛林在一块石板上工作的一只小猫头鹰开始说话了：“12-1号，我今天上午感觉好极了，我刚完成了我的第一批小食团儿。
我相信等你完成了你的第一批小食团儿，你的感觉也会好极了的，完成一批小食团儿的感觉是一种稀有的满足感。我每天上午这个时候都会有这种稀有的满足感。”
稀有？赛林想。这个词他是知道的，爸爸妈妈告诉过他们，他们所属的谷仓猫头鹰家族——也就是提托?奥巴家族——变得稀有了，也就是说他们的数量不多了，那么，这只小猫头鹰的满足感如果每天上午都在特定时刻出现，怎么可能会是稀有的呢？
“我的感觉也好极了。”另一只猫头鹰也说话了，这次转向了吉菲，说的话几乎完全一样。
———
现在，每隔一段时间，两只猫头鹰就轮流转向赛林和吉菲，简短地汇报一下他们的满足感。
有时，这些汇报里还夹杂着评论。
“25-2号，作为你这样一只身材特别小巧的小猫头鹰，你的啄姿真是漂亮。”
“谢谢。”吉菲回答，并以她认为温顺的方式低了低头。
“你是最受欢迎的，25-2号。”
然后离赛林最近的那只小猫头鹰说话了：“12-1号，你的啄技有很大的提高。你工作很勤奋，很细致。”
“谢谢。”赛林说，然后不知为什么，他又加了一句，“非常感谢。”
“欢迎你。但你不必过分礼貌，这是浪费精力。礼貌是它自身的回报——就像微粒。”
“什么是微粒？”这个问题脱口而出，尽管许多小食团儿的歌里都提到微粒，但赛林怎么也弄不明白它们到底是什么。
他能理解在小食团儿里找到羽毛、骨头和牙齿，可是这些神秘的微粒是什么东西呢？两只小猫头鹰都发出几声刺耳的尖叫。
跟他们平常的声音截然不同。“问题警报！问题警报！”，两只凶猛的深色羽毛的猫头鹰俯冲而下，把赛林拖了起来。
他们凶恶的黄眼睛上面都竖着两簇暗红色羽毛。
“赛林，你怎么能一一”吉菲差点喊了出来，幸好她的问题在嘴边咽了回去。
两只猫头鹰揪着赛林飞向空中，赛林觉得他的砂囊朝着自己爪子的方向坠落下去。
这两只猫头鹰押送他的方式令他痛苦极了。他们用爪子各抓住他的一只翅膀，他似乎要被扯成两半！
他们在小食团儿场里盘旋而上，赛林觉得身子下面不是爸爸经常说的柔软的浮力，而是一浪接一浪的振动的噪声，似平从下面捶打着他。
“他们在笑话你，12-1 号。他们笑得真厉害，空气都放他们的笑声震动了！”其中一只猫头鹰说。
“你，12-1号，”另一只猫头鹰也说话了，“你是我们今天笑声疗法的第一个目标。〞
赛林一声不吭。
不管有多少问题在他的脑海和思想里敲击，在他的嘴尖上跳动，他都绝不会再发问了。
那两只猫头鹰带着他飞到了一个很高的岩架上，下面整个小食团儿场里的猫头鹰都能看见他们。
那些小猫头鹰的笑声，再加上许多监督员和卫兵的笑声，撞到石壁上又弹回来。
赛林脑子里充斥着一片可怕的嗡嗡声。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精神错乱、失声尖叫了。
“现在，是笑声疗法中最美妙的时刻！”
一个刺耳的声音尖声说。
空气震动了，阿巴拉将军斯吭降落在赛林身边。
接着，斯吭的副手斯嘣长官来了，眼睛里射出琥珀色的喜悦的光芒。
哦，我的天哪！赛林想。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抓蟋蟀，你最擅长了。你看，在我们这个可爱的石头天地，抓蟋蟀的季节要长得多。它们藏在石缝里和隐蔽处，然后大中午出来在阳光底下晒暖。”
“嗯。”赛林说，“我觉得有点饿，芬姨。我觉得小食团儿场可能更适合我。”
“哦，小食团儿场！”芬姨显得有点迷惑不解。
从来没有一只小猫头鹰提出换一种工作岗位或训练计划。她看着这只谷仓猫头鹰，他的脸色可不太好。
如果他在抓蟋蟀的时候表现不佳，肯定会给她带来不利影响。
还有，如果她满足了这只猫头鹰的要求，就等于让他欠了自己一个人情。
让一只小猫头鹰觉得有负于你，总是没有坏处的。“好的，好的，我想可以。”
她望着小猫头鹰，赛林感受到了她眼睛里温柔的黄光。
“好了，亲爱的，别忘了我为你做的事，别忘了我让你享受的，”她敲敲嘴，“那个小盹儿。”她眼里的黄光变得像闪烁的金子一样刺眼。
“好了，跟着那边那支队伍到小食团儿场去吧。”
———
“我是 47-2号。我是你们在小食团儿场里的指导。跟我来。”
这只小猫头鹰说起话来与众不同。
她的声音清脆而空洞，没有杰特和加特那种可怕的换气声和敲击声，但眼赛林听过的其他猫头鹰的声音都不一样。
47-2号大步朝前走，赛林和吉菲跟在后面。很快，他们就听见所有小猫头鹰的爪子敲击地面的声音，他们又一次准时地齐步走了。
现在，47-2号那种古怪而空洞的嗓音，似乎在浩浩荡荡齐步行走的小猫头鹰队伍上空盘旋。
赛林和吉菲走进小食团儿场，眼前所见的情景令他们大为震惊。
他们被领进了另一个石峡底部。在一块块岩石板上，几百只猫头鹰的脑袋上下摆动，面前是猫头鹰吐出的几千个小食团儿。
赛林和吉菲如果有谁知道 “地狱”这个词的意思，一定会认为这里无疑就是地狱最可怕、 最糟糕的部分。
可是赛林和吉菲来到世界上的时间都很短，还不知道 “地狱”和其他可以形容这个地方的词。
在他们被抓之前，只知道可以被称为“天堂”的东西。
住在高处可爱的树洞里，或住在铺着爸爸妈妈的绒羽的仙人掌里，每天都有肥美的昆虫送到面前，然后吃到第一口鲜嫩的鼠肉。
除了这些美味的食物，还有故事——关于飞行的故事，关于学飞的故事，关于起飞时砂囊深处的微妙感觉的故事。
47-2号走到他们跟前，用她古怪而空洞的声音开始说话。
“我是所谓的三级分拣员，我在小食团儿里拣出最大的东西，一般都是卵石、骨头和牙齿。二级分拣员负责拣羽毛和兽毛。一级分拣员负责拣微粒。这就是一个微粒。”
47-2 号用爪子指着打开的小食团儿里一点儿最细小的颗粒。
“这是一种金属。”她顿了顿，“或者诸如此类的东西。”
她含糊其词地补了一句，“你们不需要知道它们是什么。你们只需要知道微粒很贵重，比金子还要贵重。
微粒分拣员，是小食团儿场里最高的技术级别。明天我就要晋升一级，成为一名二级分拣员了。因此，我作为最有资历的三级分拣员，任务就是指导你们。”
说完，这只小猫头鹰眨眨眼睛，又开始哼唱那首难听的歌。
“开始当一名分拣员时，最好使用你们的嘴巴。爪子可以用来抓牢小食团儿。
你们发现的每件东西，都要整整齐齐地排在石板上——那是你们的工作区城。
不把东西排列整齐是最严重的过错。犯了过错，就必须受到严厉的惩罚，这将在我们的笑声疗法中进行展示说明。”
赛林和吉菲听不懂这只小猫头鹰在说什么。笑声疗法？
“你们要勤奋工作，总有一天你们也会得到晋升。”
然后，小猫头鹰走到布满小食团儿的石板上，俯身对准一个小食团儿，“开始吧。工作时严禁使用自己的小食团儿。”
47-2号恶狠狠地瞪着赛林。然后她低下带斑点的脑袋，开始分拣。
赛林感到嗓子被堵住了，他又吐出了一个小食团儿。
———
赛林和吉菲不知道他们工作了多长时间。似乎永远也没有尽头。
不过，小食团儿场里并不是寂静无声。
每隔一段时间，在高高的岩架上监督工作的那些较小的猫头鹰中，就会有二只发出一声低沉的、口哨般的警报，然后那首小食团儿歌的歌声又会再次响起。
他们的歌声像47-2 号的说话声一样空洞。但是赛林觉得唱歌主要是为了给他们提供一种干活的节奏。
他猜想那些歌词就像他们原来的真名一样，已经变得没有意义了。
在唱歌的间隙，周围也不是一片寂静。当然啦，发号施令的声音总是有的。
“10-B 区城需要新的小食团儿”或者“20-C 区域需要加快速度”。
此外还有猫头鹰工作时的谈话，可是赛林和吉菲仔细倾听那些谈话时，觉得他们越来越奇怪。
突然，跟赛林在一块石板上工作的一只小猫头鹰开始说话了：“12-1号，我今天上午感觉好极了，我刚完成了我的第一批小食团儿。
我相信等你完成了你的第一批小食团儿，你的感觉也会好极了的，完成一批小食团儿的感觉是一种稀有的满足感。我每天上午这个时候都会有这种稀有的满足感。”
稀有？赛林想。这个词他是知道的，爸爸妈妈告诉过他们，他们所属的谷仓猫头鹰家族——也就是提托?奥巴家族——变得稀有了，也就是说他们的数量不多了，那么，这只小猫头鹰的满足感如果每天上午都在特定时刻出现，怎么可能会是稀有的呢？
“我的感觉也好极了。”另一只猫头鹰也说话了，这次转向了吉菲，说的话几乎完全一样。
———
现在，每隔一段时间，两只猫头鹰就轮流转向赛林和吉菲，简短地汇报一下他们的满足感。
有时，这些汇报里还夹杂着评论。
“25-2号，作为你这样一只身材特别小巧的小猫头鹰，你的啄姿真是漂亮。”
“谢谢。”吉菲回答，并以她认为温顺的方式低了低头。
“你是最受欢迎的，25-2号。”
然后离赛林最近的那只小猫头鹰说话了：“12-1号，你的啄技有很大的提高。你工作很勤奋，很细致。”
“谢谢。”赛林说，然后不知为什么，他又加了一句，“非常感谢。”
“欢迎你。但你不必过分礼貌，这是浪费精力。礼貌是它自身的回报——就像微粒。”
“什么是微粒？”这个问题脱口而出，尽管许多小食团儿的歌里都提到微粒，但赛林怎么也弄不明白它们到底是什么。
他能理解在小食团儿里找到羽毛、骨头和牙齿，可是这些神秘的微粒是什么东西呢？两只小猫头鹰都发出几声刺耳的尖叫。
跟他们平常的声音截然不同。“问题警报！问题警报！”，两只凶猛的深色羽毛的猫头鹰俯冲而下，把赛林拖了起来。
他们凶恶的黄眼睛上面都竖着两簇暗红色羽毛。
“赛林，你怎么能一一”吉菲差点喊了出来，幸好她的问题在嘴边咽了回去。
两只猫头鹰揪着赛林飞向空中，赛林觉得他的砂囊朝着自己爪子的方向坠落下去。
这两只猫头鹰押送他的方式令他痛苦极了。他们用爪子各抓住他的一只翅膀，他似乎要被扯成两半！
他们在小食团儿场里盘旋而上，赛林觉得身子下面不是爸爸经常说的柔软的浮力，而是一浪接一浪的振动的噪声，似平从下面捶打着他。
“他们在笑话你，12-1 号。他们笑得真厉害，空气都放他们的笑声震动了！”其中一只猫头鹰说。
“你，12-1号，”另一只猫头鹰也说话了，“你是我们今天笑声疗法的第一个目标。〞
赛林一声不吭。
不管有多少问题在他的脑海和思想里敲击，在他的嘴尖上跳动，他都绝不会再发问了。
那两只猫头鹰带着他飞到了一个很高的岩架上，下面整个小食团儿场里的猫头鹰都能看见他们。
那些小猫头鹰的笑声，再加上许多监督员和卫兵的笑声，撞到石壁上又弹回来。
赛林脑子里充斥着一片可怕的嗡嗡声。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精神错乱、失声尖叫了。
“现在，是笑声疗法中最美妙的时刻！”
一个刺耳的声音尖声说。
空气震动了，阿巴拉将军斯吭降落在赛林身边。
接着，斯吭的副手斯嘣长官来了，眼睛里射出琥珀色的喜悦的光芒。
哦，我的天哪！赛林想。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