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血腥的夜晚
这是月亏期的最后一夜。今夜的月亮看上去像天空中一根脆弱的细线。
他们在拣蛋场工作后经受月光照烤的那个满月，似乎是最长的一次满月，但是赛林和吉菲都承受住了。
赛林把嘴插进自己的羽毛，红藤说过，这些羽毛长得很漂亮。现在它们似乎更茂密了。
“看看那些初级飞羽，赛林，还有你的装饰羽！我真羡慕你的装饰羽！”吉菲说。
赛林轻轻用嘴掠过那层像薄雾一样覆盖在拨风羽上的装饰羽。
他记得妈妈说过，必须每天都用嘴梳理自己的装饰羽，因为装饰羽是猫头鹰独有的。
在所有的鸟类中，只有猫头鹰，而且只有某些种类的猫头鹰才有装饰羽。
精灵猫头鹰就没有这些镶嵌在翅膀边缘的细密、柔软的羽毛。正是这些羽毛，使得赛林这样的谷仓猫头鹰飞起来几乎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妈妈说过，装饰羽跟锋利的嘴巴和锋利的爪予一样重要。
当然啦，这些话主要是对昆郎说的。在赛林快要孵出来的时候，昆郎的装饰羽刚刚冒出来，但是昆郎整天只关心自己的嘴和爪子。
“这么说，吉菲，你认到下一个月亏期我们就能离开了？”
“是的。”
赛林望着这只成为他朋友的小个子精灵猫头鹰，心里感到一阵内疚。吉菲已是一只羽毛丰满的猫头鹰，她现在就可以离开。
吉菲长着带斑点的红褐色和灰色羽毛，还有两轮漂亮的白色羽毛弯弯地悬在眼睛上面，她看上去那么成熟，完全具备了飞行的条件。
“吉菲，”赛林叹着气说，“你现在就可以离开的。你看看你自己吧。”
确实，吉菲已经变成了一只非常漂亮的精灵猫头鹰。
“赛林，我们以前谈过这个问题。我跟你说过，我在等待。”
“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希望你想清楚。”赛林把脑袋上下点了点，然后歪到一边，显出一副面带疑间的样子。
“我们还没能进入藏书室，我觉得”
赛林想打断她的话。他怎么也弄不明白，吉菲为什么一门心思要进入藏书室。
微粒是挺蹊跷的，但他看不出来这跟他们逃跑有什么关系。当然啦，藏书室位于峡谷高处，离天空较近。
抱窝场可以给他们提供理想的起飞点，但是自以红藤不幸遇难，他们彻底失去了进入抱窝场的机会。
此刻只听吉菲说道：“赛林，我的砂囊里有一种感觉。如果我们能进入藏书室，就有可能逃出去。但是在林伯回来之前，恐怕没有机会。”
“我们为什么没有问问红藤，林伯是不是没有完全被催眠呢？”赛林大声说出心里的疑问。
“我怀疑红藤什么也不知道。实际上，红藤在这地方只看见过抱窝场。”
“我想你是对的，”赛林回答，“可是，吉菲，就算藏书室是第二个理想的逃生之处，如果我们不会飞，即使进去了又有什么用呢？
你说我们必须学会飞，我认为最好赶紧开始。关于飞行的入门知识，除了记忆中爸爸妈妈说过的话，我们还知道什么？
我们在这里怎么可能练习跳枝？如果我们跳来跳去，做一些平常猫头鹰到了学飞的年纪所做的事情，那些监督员就会像闪电一样扑过来，那速度比听到我们提问题时扑过来还要快。”
“你说得对，赛林。时机还不成熟。我们必须想办练习。”
“我不敢说能不能想出办法来。我的意思是，这似乎太冒险险了。”
可是，晚上在大场吃那份蟋蟀时，吉菲看到赛林实际上在用非常隐蔽的方式进行练习。谷仓猫头鹰赛林展开翅膀，让羽毛松散开来，虽然没有跳跃，但他无疑摆出了准备起飞的架势。
他们进入小食团儿场第一天的向导是47-2号，在吉菲看来，47-2号是整个圣灵枭被月光催眠得最彻底的一只猫头鹰。
这时赛林把脸转向47-2号。
“那种感觉太妙了。”赛林对47-2号说。
自然，他没有等着47-2号问“什么感觉”，他只是径自说下去，回答自己的问题，希望能引诱47-2号提供一些信息。
“终于起飞的时候，感觉一定特别美妙。”他说话时微微拾起翅膀，“就好像我知道翅膀下的什么地方会鼓起风来似的。”
“哦，是的。”47-2号眨眨眼睛说，“那种感觉会过去的。”
47-2号的翅膀软软地耷拉在身体两侧，“我也记得当时的感觉。这种感觉不会纠缠你很久的。”她两眼直视前方，目光呆滞。
纠缠？这样的感觉怎么会是一种纠缠呢？赛林不敢问。
他看到吉菲也听到了这段对话，也感到同样的不安。一种恐惧开始从他们的砂囊弥漫，渗入他们的骨头缝里。
他们本来以为那些 DNF—“注定不能飞”的猫头鹰——只是那些在抱窝场和拣蛋场工作的。
难道在小食团儿场也有 DNF 吗？
“没错，没错，”47-2号用她那没有感情的怪异腔调说，“会过去的，很快就会过去的，当他们替你缓解这种想飞的冲动时，那感觉真是太好了。”
赛林说出下一个陈述句时，声音止不住有些发料：“是啊，想飞的冲动。我非常喜欢这种想飞的冲动。我翅膀底下的这种感觉太奇妙了。”
“不，不。相信我的话吧，它们会变得很烦人。到时候你会欢迎那些蝙蝠的到来的。”
蝙蝠？蝙蝠？赛林和吉菲焦急地想知道蝙蝠是怎么回事。
他想个什么办法把这个情报套出来呢？
“我在这里并没有看见什么蝙蝠。”赛林说，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里透出迫切。
“噢，它们每隔一个月盈期才来，来缓解我们的飞行冲动。你恐怕还不到时候呢，你要等到下一个月盈期。”
赛林的脑海里有一百个问题在冲撞。
只听 47-2号继续说道，“我听说它们今晚就会来，我已经迫不及待了。那感觉真好啊。每次蝙蝠来过以后，我们都睡得特别香。”
就在这时，杰特和加特尖着嗓子宣布一个通知：“40号到48号的所有猫头鹰，在第三轮睡眠齐步走时到第三区报到。”
他们齐声喊道。
“好啊！”大场里欢呼起来。“好啊，好啊！”47-2.号跳起了一种古怪的快步舞。
两轮齐步走结束了。银丝线一般的月亮落到了天空和大地交汇的地方。
最后一道银光一闪，月亮消失了。天空越来越黑暗。第三轮齐步走似乎毫无意义，因为所有的猫头鹰都被笼罩在阴影里，但啸叫声还是响起来了。
赛林和吉菲跟着47-2号往前走，最后停在了三号区的边缘。
“快看！”吉菲说，“快看他们在做什么。”赛林和吉菲都不敢相信地注视着几百只猫头鹰突然仰面躺倒在地，摊开翅膀，胸脯朝天空祖露着。
“我从没看见一只猫头鹰摆出这样的姿势休息，”赛林说，“看上去很容易受到伤害。”
“我认为这不是什么休息，”吉菲说，“我认为这叫躺倒。”
“躺倒？兽类才这么做，鸟类从不这么做，更别提猫头鹰了。”赛林迟疑着说，“除非他们死了。”而这些猫头鹰并没有死。
“快听！”赛林说。
大场上方的夜空里似乎突然传来一种有节奏跳动的声音。
是翅膀在拍打，但不是猫头鹰那种轻轻的、几乎毫无声息的翅膀，而是粗硬的、皮革般的啪啪声。
一种奇怪的歌声开始在大场上响起。接着，一万只蝙蝠在头顶上空飞舞，在夜空的衬托下，比黑夜还要黑，而那些猫头鹰用一种诡异的哀叫召唤着它们。
赛林和吉菲两眼一眨不眨，惊恐地注视着那些吸血蝙蝠俯冲下来。
蝙蝠用它们小小的翅膀尖和脚，往那些猫头鹰的胸脯上爬去。它们似乎搜寻了几秒钟，在猫头鹰胸脯上找到一个没有毛的地方。
然后，它们用亮晶晶的尖牙齿迅速咬开一个小口子。蝙蝠的舌头窄窄的，带着沟槽，插进那些小口子。
猫头鹰们动都没动一下，似乎只向黑夜发出叹息。赛林和吉菲完全惊呆了，动弹不得。47-2号把脑袋转向他们，她半闭着眼睛，脸上是一种温和而满足的表情。
“一定疼得要命。”赛林轻声说。
“不，很舒服，很舒服。冲动消失了，不再有了…”她的声音融入了夜晚的黑暗。
赛林和吉菲不知道吸血蝙蝠在那里待了多久，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它们鼓胀起来。
最后它们实在灌得太饱了，起飞的时候步履蹒跚，跌跌撞撞。
月亮消失了，要几天后才会出现。灰蒙蒙的晨曦开始滲人黑暗，那些蝙蝠像醉鬼一样绕着圈子，飞过这残余的黑夜。
他们在拣蛋场工作后经受月光照烤的那个满月，似乎是最长的一次满月，但是赛林和吉菲都承受住了。
赛林把嘴插进自己的羽毛，红藤说过，这些羽毛长得很漂亮。现在它们似乎更茂密了。
“看看那些初级飞羽，赛林，还有你的装饰羽！我真羡慕你的装饰羽！”吉菲说。
赛林轻轻用嘴掠过那层像薄雾一样覆盖在拨风羽上的装饰羽。
他记得妈妈说过，必须每天都用嘴梳理自己的装饰羽，因为装饰羽是猫头鹰独有的。
在所有的鸟类中，只有猫头鹰，而且只有某些种类的猫头鹰才有装饰羽。
精灵猫头鹰就没有这些镶嵌在翅膀边缘的细密、柔软的羽毛。正是这些羽毛，使得赛林这样的谷仓猫头鹰飞起来几乎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妈妈说过，装饰羽跟锋利的嘴巴和锋利的爪予一样重要。
当然啦，这些话主要是对昆郎说的。在赛林快要孵出来的时候，昆郎的装饰羽刚刚冒出来，但是昆郎整天只关心自己的嘴和爪子。
“这么说，吉菲，你认到下一个月亏期我们就能离开了？”
“是的。”
赛林望着这只成为他朋友的小个子精灵猫头鹰，心里感到一阵内疚。吉菲已是一只羽毛丰满的猫头鹰，她现在就可以离开。
吉菲长着带斑点的红褐色和灰色羽毛，还有两轮漂亮的白色羽毛弯弯地悬在眼睛上面，她看上去那么成熟，完全具备了飞行的条件。
“吉菲，”赛林叹着气说，“你现在就可以离开的。你看看你自己吧。”
确实，吉菲已经变成了一只非常漂亮的精灵猫头鹰。
“赛林，我们以前谈过这个问题。我跟你说过，我在等待。”
“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希望你想清楚。”赛林把脑袋上下点了点，然后歪到一边，显出一副面带疑间的样子。
“我们还没能进入藏书室，我觉得”
赛林想打断她的话。他怎么也弄不明白，吉菲为什么一门心思要进入藏书室。
微粒是挺蹊跷的，但他看不出来这跟他们逃跑有什么关系。当然啦，藏书室位于峡谷高处，离天空较近。
抱窝场可以给他们提供理想的起飞点，但是自以红藤不幸遇难，他们彻底失去了进入抱窝场的机会。
此刻只听吉菲说道：“赛林，我的砂囊里有一种感觉。如果我们能进入藏书室，就有可能逃出去。但是在林伯回来之前，恐怕没有机会。”
“我们为什么没有问问红藤，林伯是不是没有完全被催眠呢？”赛林大声说出心里的疑问。
“我怀疑红藤什么也不知道。实际上，红藤在这地方只看见过抱窝场。”
“我想你是对的，”赛林回答，“可是，吉菲，就算藏书室是第二个理想的逃生之处，如果我们不会飞，即使进去了又有什么用呢？
你说我们必须学会飞，我认为最好赶紧开始。关于飞行的入门知识，除了记忆中爸爸妈妈说过的话，我们还知道什么？
我们在这里怎么可能练习跳枝？如果我们跳来跳去，做一些平常猫头鹰到了学飞的年纪所做的事情，那些监督员就会像闪电一样扑过来，那速度比听到我们提问题时扑过来还要快。”
“你说得对，赛林。时机还不成熟。我们必须想办练习。”
“我不敢说能不能想出办法来。我的意思是，这似乎太冒险险了。”
可是，晚上在大场吃那份蟋蟀时，吉菲看到赛林实际上在用非常隐蔽的方式进行练习。谷仓猫头鹰赛林展开翅膀，让羽毛松散开来，虽然没有跳跃，但他无疑摆出了准备起飞的架势。
他们进入小食团儿场第一天的向导是47-2号，在吉菲看来，47-2号是整个圣灵枭被月光催眠得最彻底的一只猫头鹰。
这时赛林把脸转向47-2号。
“那种感觉太妙了。”赛林对47-2号说。
自然，他没有等着47-2号问“什么感觉”，他只是径自说下去，回答自己的问题，希望能引诱47-2号提供一些信息。
“终于起飞的时候，感觉一定特别美妙。”他说话时微微拾起翅膀，“就好像我知道翅膀下的什么地方会鼓起风来似的。”
“哦，是的。”47-2号眨眨眼睛说，“那种感觉会过去的。”
47-2号的翅膀软软地耷拉在身体两侧，“我也记得当时的感觉。这种感觉不会纠缠你很久的。”她两眼直视前方，目光呆滞。
纠缠？这样的感觉怎么会是一种纠缠呢？赛林不敢问。
他看到吉菲也听到了这段对话，也感到同样的不安。一种恐惧开始从他们的砂囊弥漫，渗入他们的骨头缝里。
他们本来以为那些 DNF—“注定不能飞”的猫头鹰——只是那些在抱窝场和拣蛋场工作的。
难道在小食团儿场也有 DNF 吗？
“没错，没错，”47-2号用她那没有感情的怪异腔调说，“会过去的，很快就会过去的，当他们替你缓解这种想飞的冲动时，那感觉真是太好了。”
赛林说出下一个陈述句时，声音止不住有些发料：“是啊，想飞的冲动。我非常喜欢这种想飞的冲动。我翅膀底下的这种感觉太奇妙了。”
“不，不。相信我的话吧，它们会变得很烦人。到时候你会欢迎那些蝙蝠的到来的。”
蝙蝠？蝙蝠？赛林和吉菲焦急地想知道蝙蝠是怎么回事。
他想个什么办法把这个情报套出来呢？
“我在这里并没有看见什么蝙蝠。”赛林说，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里透出迫切。
“噢，它们每隔一个月盈期才来，来缓解我们的飞行冲动。你恐怕还不到时候呢，你要等到下一个月盈期。”
赛林的脑海里有一百个问题在冲撞。
只听 47-2号继续说道，“我听说它们今晚就会来，我已经迫不及待了。那感觉真好啊。每次蝙蝠来过以后，我们都睡得特别香。”
就在这时，杰特和加特尖着嗓子宣布一个通知：“40号到48号的所有猫头鹰，在第三轮睡眠齐步走时到第三区报到。”
他们齐声喊道。
“好啊！”大场里欢呼起来。“好啊，好啊！”47-2.号跳起了一种古怪的快步舞。
两轮齐步走结束了。银丝线一般的月亮落到了天空和大地交汇的地方。
最后一道银光一闪，月亮消失了。天空越来越黑暗。第三轮齐步走似乎毫无意义，因为所有的猫头鹰都被笼罩在阴影里，但啸叫声还是响起来了。
赛林和吉菲跟着47-2号往前走，最后停在了三号区的边缘。
“快看！”吉菲说，“快看他们在做什么。”赛林和吉菲都不敢相信地注视着几百只猫头鹰突然仰面躺倒在地，摊开翅膀，胸脯朝天空祖露着。
“我从没看见一只猫头鹰摆出这样的姿势休息，”赛林说，“看上去很容易受到伤害。”
“我认为这不是什么休息，”吉菲说，“我认为这叫躺倒。”
“躺倒？兽类才这么做，鸟类从不这么做，更别提猫头鹰了。”赛林迟疑着说，“除非他们死了。”而这些猫头鹰并没有死。
“快听！”赛林说。
大场上方的夜空里似乎突然传来一种有节奏跳动的声音。
是翅膀在拍打，但不是猫头鹰那种轻轻的、几乎毫无声息的翅膀，而是粗硬的、皮革般的啪啪声。
一种奇怪的歌声开始在大场上响起。接着，一万只蝙蝠在头顶上空飞舞，在夜空的衬托下，比黑夜还要黑，而那些猫头鹰用一种诡异的哀叫召唤着它们。
赛林和吉菲两眼一眨不眨，惊恐地注视着那些吸血蝙蝠俯冲下来。
蝙蝠用它们小小的翅膀尖和脚，往那些猫头鹰的胸脯上爬去。它们似乎搜寻了几秒钟，在猫头鹰胸脯上找到一个没有毛的地方。
然后，它们用亮晶晶的尖牙齿迅速咬开一个小口子。蝙蝠的舌头窄窄的，带着沟槽，插进那些小口子。
猫头鹰们动都没动一下，似乎只向黑夜发出叹息。赛林和吉菲完全惊呆了，动弹不得。47-2号把脑袋转向他们，她半闭着眼睛，脸上是一种温和而满足的表情。
“一定疼得要命。”赛林轻声说。
“不，很舒服，很舒服。冲动消失了，不再有了…”她的声音融入了夜晚的黑暗。
赛林和吉菲不知道吸血蝙蝠在那里待了多久，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它们鼓胀起来。
最后它们实在灌得太饱了，起飞的时候步履蹒跚，跌跌撞撞。
月亮消失了，要几天后才会出现。灰蒙蒙的晨曦开始滲人黑暗，那些蝙蝠像醉鬼一样绕着圈子，飞过这残余的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