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笼铺老板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们,果然猜得没错,郎有情妾有意,恐怕是家中已定下亲,今日出来独处吧,未成亲的小情侣都这样,这样好看的却是他看到的第一对。

    来灯笼铺的人越来越多,大部分都是被这两人吸引而来,虽是盘问着灯谜,可是余光都瞟向这一边。

    老板乐开了花,高声喊道:“猜灯谜五文钱一个,连对三个得游湖令嘞!猜对了还送好看的灯笼啊,来看看咯,猜灯谜咯!”转过头凑近两人,轻声说道:“你俩免费。”

    说完又继续朝着人群大声吆喝。

    宗瑾元感叹道,竟有这般好事,果然京都好人多。

    灯笼铺的人越来越多,沈焕言微微皱眉,若是暴露身份那便得不偿失,他走到宗瑾元面前挡住了老板打探的实现,伸手递给他两锭银子,沉声道:“灯谜不猜了,给我们两个游湖令吧。”

    老板眼睛顿时睁得极大,手微微有些颤抖接过了银锭,就算这些灯笼全卖了也挣不到半个银锭啊,果然是有钱人不一般,出手这般阔绰,游湖令是吧,别说两个,一百个也给啊。

    “好好好,给游湖令。”老板痛快道,喜笑颜开转身去拿袋子里的东西。

    看着老板递过来的十个小木牌,沈焕言不解。

    见对方迟迟不伸手,老板忙笑着解释道:“得凑满六个人船家才撑船,给十个游湖令的话就算船上只一人船家也会撑船的,公子出手大方,这十个游湖令算是您给买下的吧。”

    原来是这样,果然经商之人都是买卖心思啊。沈焕言接过老板递过来的木牌,准备领着宗瑾元去乘船。

    见他们要离开,老板心里过意不去,思虑片刻又挑了两个嫦娥和玉兔造型的灯笼塞给宗瑾元,笑道:“小摊遇到两位也是有缘,这是送给你们的。”

    宗瑾元点头,脸上藏不住的惊喜,她接过灯笼,两人并肩向河边停靠的船只走去。

    沈焕言目视前方,余光却忍不住看向身旁的少女。

    “没玩过灯谜?”他问道。

    只是好奇,楚皇捧在手心里的人,要星星月亮不是这般轻易吗,难不成就连中秋喜庆之日出宫也不准?

    宗瑾元拿着两个造型奇特的灯笼爱不释手,眼睛里都放着光,这玩意儿大概是比师父那条小黑蛇讨喜多了吧。

    “灯谜?别说玩过,见也是第一次见呢。”少女的语气有些开心,好像完全放松了警惕,似高门大户里捧着长大的单纯的女孩儿。

    “南楚提倡与民同乐,上元佳节和中秋节都是允许皇族自由进出宫门的,若是未曾出过宫门,公主殿下可真让本将军刮目相看。”沈焕言的语气有些平淡,带着几丝打探的意味说道。

    中秋节?出宫?宗瑾元突然站立不动,脑袋有些阵痛,一些画面突然钻入脑海里,有火光,有红纸,有苍白的双手,还有灯笼……头愈发痛,手里的灯笼不知何时掉到地上,她死死的抱住头,表情极为难受。沈焕言有些担忧的看着她,准备抚上她背的手停在空中迟迟未有动作。等到她脸色稍微恢复些,他收回手,俯身捡起地上的灯笼,静静站在少女身旁,轻轻的扶着她的肩膀,也没再说话,只是目光里多了几分不可思议。

    不过片刻,宗瑾元恢复正常,她不可控制做出这样的反应,她也不知是何故。她精通医理,知道自己的身体自然是无碍,可刚才出现在脑海的东西是什么?她自记事起便在独兽山采摘草药,印象里也是和师父的对话,若是正常来说,记事的年纪不至于能这般谈吐清晰,今日这般,是头一遭,她心里也有些疑惑,若是现在在做的事和某个时刻经历过的事重复,是不是就会出现之前的片段?就像现在这样?她若出生于宫中,那么这些莫名其妙的片段是否就是她经历过的事实?

    她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

    看着沈焕言皱着眉头盯着她,她悻悻一笑,“自回宫后头痛越发厉害了,不时也会发作,将军见笑了。”说罢接过沈焕言手上的灯笼,拍了拍上面不可见的灰尘,笑道:“还好没摔坏。”

    沈焕言一脸平静,饶有意味的看向她,声音有些低沉:“看公主的表现不像是普通的头痛,若是公主有任何不适本将军便护送公主回宫,方才的确有些让人惊恐。”

    宗瑾元拿起手里的灯笼,知道沈焕言必是起了疑心,她笑道:“没事,嬷嬷都催着我按时喝药的,怎会不适,走吧,咱去游湖。”说罢也不管身后的人自顾向游湖船走去。

    看着前方俏丽的背影,沈焕言微微皱起眉头,公主回宫后何时有过头痛?外出游历恐怕不是求学这般简单吧,她身上的秘密似乎越来越多了。

    京都的中秋夜可真热闹,一番折腾已是深夜。

    回宫时宫门都下了钥,所幸沈焕言轻功了得,这般翻墙掠瓦竟连宫中的密探也未曾惊觉。

    倒是宗瑾元有些不自在了,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被别人搂住腰,脸上的红晕直接晕开染红了耳尖,在皎洁的月色下却并不明显,只能看到娇羞妩媚的眼神。

    沈焕言不敢低头,他从来不近女色,今日也是无奈之举,何况目的纯粹,就是要宗瑾元对他慢慢熟悉,可是如今他竟然有些燥热,心跳也有些过快,臂弯里的腰身盈盈一握,若有若无的香气让他心情愉悦,有些迷恋,他虽极力让自己回想起仇恨,可身上传来的温度却是真实的,甚至灼伤了他的皮肤,让他有些更深切的想法。

    好在,十九殿并非太远。

    看到依旧灯火通明的十九殿,怕惊动了殿中人,沈焕言寻了个静处,便在殿中一隐秘角落将身前的“火源”放下。

    本想转身便离去,却又觉得该做些什么,他慢慢凑到她耳边,轻轻低语。

    女子听言双颊红透,自觉退后一两步,面上不自然,轻声道:“将…将军深夜送我回来,本是男女授受不亲,这次本宫便不计较了。”

    女子脸上的粉红太过撩人,这次他看得明显,她的红晕也印到了他心里,本来以为会排斥,却不曾想竟会有一丝美妙。

    他满意一笑,随即转身离开。

    宗瑾元蹑手蹑脚慢慢走向寝殿,却正遇上迎面走来的知秋,知秋一脸疑惑,“公主,您不是早就回寝宫歇下了吗,夜里露重,您在这院中做什么,阿满不是一直在殿中陪着您?为何……”

    看着一身正装的少女,知秋只觉此事并不寻常。

    少女重重吸口气平复心情,脸上的红晕早已随夜风吹到今日的京都城中,或是在灯笼铺子,或是在游湖船上,更或者是在方才灼热的胸膛。

    看着知秋不可置信的眼神,她缓缓道:“本宫很久未曾在宫中过中秋了,便在院子里赏月,有些思念故人便待得久些,怕你们担心,让阿满谎称我已歇下。夜风有些冷,想来也提醒我该歇下了。”

    说罢她便径直走过知秋身旁,她晓得知秋是不会信的,可是她又有何证据呢,何况质疑自己的主子,恐怕宫里也容不下吧,既然知秋是皇后的人,那这点隐忍也应该是有的。

    阿满推开寝殿大门走到院中,她在殿中听得真切,急忙走向宗瑾元,睡眼朦胧道:“奴婢失职,本想早些给公主送毯子过去的,又怕惹主子心烦,在殿中一时竟打起了瞌睡,害公主吹冷风受凉,求公主恕罪。”

    阿满将手中的毯子盖在少女肩上,边请罪边央求道。

    知秋将信将疑,“阿满你竟然知情不报,若是公主有何不妥咱俩岂是失职之罪这般简单?”她走到少女身旁,关切问道:“公主,咱回寝殿吧,奴婢去为您打水净面。”

    知秋有皇后撑腰,说话不自觉有些质问的语气,阿满低着头不说话,同是公主的贴身婢女,怎的却教训起她来。宗瑾元看着这一幕,也不好打草惊蛇,她微微一笑,像是应允了知秋的伺候。

    偏殿中的白衣男子轻抚瑶琴,缕缕青烟从香炉中飘出。

    古琴,青烟,如谪仙般抚琴的白衣男子,旁边小厮正听得沉醉,琴声却戛然而止,小厮立马睁开眼候着吩咐。主子从来不会废谱断曲的,今日这般,实在有些反常。

    只见白衣男子站起身,走到窗边,此时的月光有些温柔,可也给赏月的人徒增几丝念想。

    “你可知,楚昭公主离席后沈将军也离席了。”像是喃喃自语,也像是在寻求身边人的不同意见。

    为抬头,离席又能说明什么呢?他们都在同一时刻吃饱了还是都在同一时刻困了?

    “殿下,南楚虽民风开放,却也不至于公主就能光明正大和将军幽会,属下以为,楚昭公主一看就是正经的公主,况且他们并无婚约,绝不可能就跟着沈将军出宫了,这传出去可是坏了名声,这般动向,大概是楚昭公主不胜酒力早早离席,而沈将军也有要事处理吧,主子不必放心上的好。”勿为自我见解道。

    白衣男子轻轻低下头,沈将军看楚昭公主的眼神可不似旁的人一般,勿为自然是不懂,今日十九殿可是安静得很呢。

    “月下思容卿不见,断曲遥看寄余愁。”男子自嘲一笑,“本王也要歇下了,说不定明日也很有趣。”说罢便向内屋走去。

    勿为一脸疑惑,殿下这是怎么了,思容?谁的容?卿?哪个卿?

章节目录

沦陷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聊破小说网只为原作者乃星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乃星并收藏沦陷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