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梁深给姜素素带来一个消息。

    圣上要去城郊别宫避暑,宫内一切暂交给太子和昶王协同打理。

    当晚,竹煊派人联系梁深,让他去昶王府一叙。梁深将姜素素也带了过去。

    清幽月色透过纱窗静静踱步至桌角边,书房内,灯火绰绰,映着三人寒霜般的面容稍微有了些温度。

    沉默几许,竹煊先开口:“元武此人,我已查过,的确是不清白。”肯定与他父亲的不明死亡逃脱不了干系。

    “眼下可以逼他吐口的最快法子是从他女儿入手。”

    竹煊撩起眼皮淡淡看了眼他们,直接道:“后日是元武大女儿出嫁的日子,给朝中文武官员都送了请帖。想必少将军也收到了!”

    梁深点点头,他确实一早就收到了。

    竹煊继续道:“他所结亲家正是翰林院院首徐晔,一文一武,此后他元武在朝中恐怕更如日中天。”

    姜素素与梁深的面色霎时霜白,他们都清楚,一旦结成亲家,有了徐家的支持,就算查出扬州城变与元武有关,官官相护,恐怕御状也到不了圣上眼前,反而会打草惊蛇。

    “那天,本王要你们俩出面。”竹煊眼眸幽深,有着迫人的寒意。

    ——

    从昶王府出来,梁深弃马,与她一同上了马车。

    四目相对,彼此一时静默无言。她今日很安静,安静得像易碎的瓷娃娃。

    等马车向前走起,梁深才道:“后日,无论你要如何做,我都会帮你。”

    姜素素眼睑轻颤,便听他继续道:“但万事要以自己为先,不可冒进。”

    姜素素默了默,并未说话。片刻,她的目光落在梁深脸上,凄楚又哀婉,轻声呢喃着:“你知道么,这一天,我已等得太久了。”

    所以,后日只能成事。

    姜素素一连两晚都在反反复复做梦,梦到那年她偷偷回了城中,亲眼目睹父亲被斩首,头颅就挂在城门上摇啊摇的,都风干了。

    而那些浑身沾满献血的刽子手张狂笑着,仿佛每砍下一个头颅便多了一份炫耀的资本。满目凄疮,只有姜素素哭得撕心裂肺。

    泪水沾湿了满被褥,有人在门口轻声唤她。

    是丫鬟雅儿。

    “小姐,该起了!”

    姜素素轻声嗯了下。

    自那日老爷夫人乌龙后,姜素素特意澄清,让小厮丫鬟们日后通通叫她小姐。

    雅儿走到近前,为姜素素撩起床缦,随后惊讶道:“小姐,你怎么哭了?”

    姜素素摇摇头,“只是做噩梦而已。”

    接着让雅儿扶她起来梳洗打扮。

    今日任务很重,既然她是王妃身边的侍女,自然要从昶王府出发。

    从石门进去,领了给元府的赏赐,姜素素蒙着面纱前往元府。

    到达元府是在一刻钟之后,元府外门庭若市,简直比过新年还要热闹。

    姜素素顶着昶王府的头衔,自然被列为尊贵的客人那一列,受到主家的道谢。

    她与元武四目相对,本以为会很紧张,或是控制不住自己的仇恨,可看着一直笑嘻嘻,俨然是个喜庆小老头的元武,她忍耐住了。

    不就是比谁会装么,她可以。

    她对着元武身边的元夫人道:“夫人,王妃特命我为小姐带来一只纯金的牡丹簪,说这是她当年的陪嫁之物,想让这物件陪着小姐一起出嫁。”

    元夫人笑道:“能带着王妃的赏赐之物出嫁这是莫大的荣耀。清儿,去给小姐送去,让小姐务必戴上。”

    那名叫清儿的侍女上前一步,伸出双手,欲接过锦匣,姜素素没给。

    “王妃之物我自然要亲手交给她所送之人。还请夫人莫要为难我。”

    元夫人唇边的笑止住,下意识看向元武,寻求他的意见。

    元武在旁打圆场似的笑了几声,“是夫人考虑不周,还请姑娘莫要见怪。”

    一面吩咐清儿带姜素素去元璇的院中。

    一路跟着清儿走,姜素素一面熟悉地形。

    昨晚,梁堂不知从哪弄来了元府的地图,姜素素对着它琢磨一晚上。

    当年元武因平定西南之乱受到嘉奖,圣上便将这座前朝大学士的宅院赐给了他。这座宅子最大特点就是假山流水多,文人墨客多喜山水,自然也想在家中就能随时看到美景。

    她这一路走过来,看到不下三四个假山,看来元武没怎么改动府内结构,那一切都好办。

    期间,姜素素路过了男宾宴席位,她看到梁深已经到了。彼此互有深意对望一眼,她眨了眨眼,告诉梁深,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又绕过一处假山池旁,穿过一道窄门,接着往里面走一段路豁然开阔,两旁种着不知名的花草,绚烂地开着。

    一进去,便见几个婆子丫鬟全堵在门口。

    那婆子看上去五十岁上下,估计是元璇的奶娘。

    婆子拍门,“姑娘,快让小翠进去为你上妆吧,莫要误了吉时啊!”

    从门内传出砸东西的声音,伴随着元璇的怒喝,“我说了我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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