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尚还在赵府门口,若此时她直接点明竹郅在车上,外人还不知要如何看她,更何况她不想与竹郅扯上关系。

    如此姜素素只停了一瞬,便还是坐进去。

    没一会,马车启动。

    竹郅闲闲靠在车壁,闲适地俨然像是在自家马车上。

    姜素素屈于车窗那侧。

    竹郅占了大半地方,她只能躲在角落。

    姜素素:“太子殿下不请自来,不知所谓何事?”

    竹郅看着她扯了扯唇,“孤要说无事呢。”

    “那太子殿下是没有马车,要借小女子的吗?”

    竹郅挑了挑眼似乎认真在想这个可能性,他反问道,“不可以吗?”

    姜素素抿了抿唇,“那小女子就将马车让给殿下。”

    论耐心她比不过竹郅,干脆认输。左右她不想与他待在一处。

    “停……”

    姜素素敲了敲车壁,话还未说完,竹郅便倾身而来,握着她的手腕,将她牢牢禁锢在一方角落。

    “你这是做什么?”

    你?竹郅抓住她话里的错处,不怒反笑,甚至露出的是很愉悦的笑容。

    她看来是气狠了,连装都顾不上装,便急匆匆问出口。

    “你就这么不待见孤吗?”

    车还未驶出赵府所在的街道,她便要赶他下车。

    竹郅静静看着她,她脖颈纤细,他刚够一手掌握。

    这般看着想着,他便慢慢伸出手,感觉到她慌乱的颤意和血管缓缓的流动,竹郅拇指指腹细细捻着她。

    姜素素躲避着他的触摸。

    “殿下这是终于要动手了吗?”

    终于?

    竹郅似没听清,轻嗯了声,尾音上扬。

    姜素素却只感到一阵冷意慢慢汇聚到脖颈处。

    她看向竹郅,片刻间眼眸中有凛然赴死的决然。

    姜素素慢慢闭上眼睛,“殿下,你动手吧。”

    过了许久,她依旧能感觉到男人的手还在她颈间停留。

    她讨厌这样等死的时刻,于是更加厌恶带给她这样感觉的竹郅。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转弯,姜素素的身子往一边歪着。竹郅扶住她的肩,接着脖颈中的禁锢消失。

    竹郅:“原来你竟是这样想孤的,看来为了加深你对孤的了解,我们可要经常见面!”

    要不是竹郅就在她面前,她当场就要呸出来。

    谁要跟他经常见面?

    姜素素豁然睁开双眼,眼眸似还不适应这般光亮,眨了眨。

    她掀起车帘一角,把目光投向外面。

    姜素素不主动开口说话,便由竹郅来开口。

    他道:“赵玖此人最是迂腐,你若是嫁给他,肯定会觉得无趣。不过嫁给他……”

    竹郅意味深长看着姜素素,“你倒是会轻松许多。”

    姜素素忍不住对着街面闭了闭眼。

    竹郅犹在喋喋不休。

    “不过你要是喜欢权势地位,大可以有其他选择。京城中还是有许多好男儿的,倒不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再不济梁深也不错,虽然孤不大喜他。话说他到底有何般魔力,令永乐对他念念不忘?”竹郅说了这么多,姜素素无一字回他。

    先前竹郅是在刻意讨好姜素素,可如今他有些被冷落的怒气。

    “姜素素,孤在跟你说话呢?”

    “嗯?”姜素素回头看着他,“殿下你说完了?前面正有一处茶馆,你要不下去润润喉?”

    竹郅微眯了眯眼,“孤自己会走,用不着你费劲扒拉的提醒。”

    他还是头回见这般牙尖嘴利的美人,一时觉得有趣,又找了些不着调的话题,想着让姜素素损他两声。

    可惜,她都未搭腔。

    时间过半,竹郅看着窗外的景致。到了要分别的时候了,可姜素素巴不得他走呢。

    他苦笑一声,正准备令车夫停车。

    忽地有少年郎打马而来,梁家车夫喊了声,“少将军!”

    姜素素微愣,然后掀开车帘,梁深亦停在马车旁笑看着她。

    “停车!”姜素素说完后,踩着车凳下车,三两步到梁深身边,抚摸着黑色骏马的毛发。

    梁深下马,拎着缰绳。

    这只马儿似乎知道她是谁,乖顺地任她抚摸。

    “我果然没白喂你许久。”姜素素笑了笑,说着一个劲叫着马儿的名字,“灵溪,灵溪?”

    梁深亦抚摸着它额间红色的毛发,“灵溪,是不是知晓她是谁啊?”

    马儿忽地低低嘶鸣几声,姜素素瞪大了眸子,一脸笑意对梁深道:“它果然认得我。”

    梁深颇有些骄傲道:“当然,它可是战马。”

    热闹街市一隅,竹郅便看着他们旁若无人地亲密交谈,仿佛旁人都似摆设一般。

    他看到两人的手交叠在一起,一起给马顺着毛,亦看到姜素素与他在一起时未曾出现过的轻松与从容。

    他一拳打在车壁上。

    这动静让二人停住一瞬。

    梁深看着姜素素微皱了皱眉。

    他猜到马车上有人,却未急着发问,明显是给了机会让姜素素解释。

    姜素素道:“回来的时候遇上了太子殿下,殿下的马车坏了。”

    梁深牵着姜素素走近马车,对着马车上的人道:“拜见太子殿下。”

    说是如此说,但却没有行礼的姿势。

    竹郅用手挑开车帘,看着这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怎么看都很刺眼,于是没看多久,他便放下了车帘。

    梁深道:“听闻太子殿下的车驾坏了,不如就用梁府的车驾回去?”

    竹郅:“如此甚好!”

    梁深:“殿下此番幸而遇见了素素。未避免殿下再生波折,这车驾便赠予殿下,留在东宫以做备用。”

    沉默半晌,竹郅咬着牙根道:“如此甚好!”

    姜素素看着车马走远,她看向梁深道:“你这么气他做什么?”

    梁深本就憋着气,再听姜素素似在为竹郅说话,当下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他动机不纯。”

    姜素素看了梁深几秒,忽地踮起脚尖,戳了戳他的脸颊,“醋包子!”

    梁深捉住她的手,目光灼热。

    姜素素偏开些许眼眸,似要被灼伤。

    “君臣有别。你是臣,他是君。还是要注意些。”

    梁深脸上逐渐有了些笑模样。

    姜素素实在忍不住打趣他,“怎么又笑了?”

    梁深弯了弯嘴角,认真道:“你更在意我。”

    “……废话!”她自己也弯了嘴角。

    当然这些竹郅是完全不曾看见,他去了趟宫中,正巧碰上了永乐,逮着她将梁深骂了半个多小时。

    反而将永乐骂哭了。

    “皇兄何必这样?左右我已慢慢放下了。”

    竹郅气永乐睁眼说瞎话。

    “那你哭什么?”

    “我……少将军是大邕的良将,如今被你如此斥骂,我……我为他委屈!”

    “你为他委屈?”

    竹郅感到有两分好笑,看向永乐的眼眸沉下去,“看来母妃说的没错,是要为你择一门亲,让你好好收收心!”

    永乐着急,脱口而出:“我还不想嫁人!”

    “是单纯不想嫁人!还是在想着梁深?”

    永乐犹犹豫豫,答不出来。

    竹郅拂袖而去。

    “你可真让孤失望!”

    永乐眼泪成线一样掉落,她有什么办法?她就是忘不掉嘛!

    皇兄这是怎么了,竟无缘无故对她发那么大火。

    永乐想不通,哭哭啼啼去找皇后了。

    再说竹郅回东宫后,心头火始终消散不去,连招了数十位美人于厅中享乐,到了晚些时候,那口气方才出来了些。

    他喝得醉醺醺,由着下人将他扶到床榻边。三两美人围绕膝边,他的眼前却只萦绕着姜素素的脸。

    美人逐渐大胆,试着上前脱竹郅的衣服。

    竹郅怒吼道:“滚出去!”

    美人慌乱逃跑。

    他的心更乱。

    乱糟糟的,全是姜素素的身影。

    竹郅头一次觉得自己不受控制,似有另一人在控制着他的身体,拉着他愈发沉沦。

    他放纵自己,饮酒寻欢几日。

    一切都在往他所想的方向发展。

    这么一放纵,便在朝堂上被言官抓住使劲弹劾。

    圣上下令,令他面思己过,看样子竟打算轻轻揭过。

    言官们在朝堂上你一言我一语,竹埗看着竹郅眼底的青黑,终是盛怒。特令太子下朝后留下听训戒。

    言官们这才作罢。

    梁深眼观鼻鼻观心,偶尔与竹郅视线相触,两人颇有默契般互相移开,彼此都不愿多看对方一眼。

    朝后,竹郅由太监引着入了太极宫。

    这处宫宇建在朝殿后面,平日里是竹埗炼丹之地。

    竹郅初入内,便觉得一股仙气缭绕。

    那股仙气来自正中的丹炉,竹埗一身道袍,正蹲在那边忙碌着。

    太监领着竹郅过来后,便自行退下,还掩上了门。

    竹郅行礼道:“儿臣拜见父皇!”

    竹埗忙活了一阵才回身道:“平身。”

    竹郅站直身体。

    竹埗下了两步台阶,慢慢踱步至竹郅那。逼人的视线在他身上打转,竹郅微微低头。

    其实竹埗看的是竹郅眼底的青黑,他时常也会出现。

    半晌,竹埗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头没尾来了句:“你是朕的儿子。”

    竹郅晕头转向,还未参悟透,便听他又道:“可也要注意身体!”

    “身为储君,日后有多少美人享用不尽,你的眼光要放长远些!”

    竹郅蓦地抬头。竹埗此话似打通了他的任督二脉,是啊,何必执着于一个姜素素,这天下还有他竹郅得不到的美人吗?

    她姜素素有什么好,既不乖顺也不温柔。他告诉自己只不过是一时新鲜,日后他会慢慢忘记的。

    竹埗看到竹郅眼眸亮了许多,当下心里颇满意。

    他递给竹郅一个青色瓷瓶。

    竹郅:“父皇,这是……”

    竹埗:“你打开,倒一粒出来然后吃掉。”

    竹郅犹豫一瞬便倒出一颗,然后吞入喉咙。

    竹埗是他的父亲,他不会害他。

    见竹郅如此听话,竹埗深感欣慰。

    说到底还是他眼光独到,娶了皇后,给他生了个如此乖顺的孩儿。思及此,他忽地想到自己有很久没见皇后了。

    他想到自己每每见到皇后端庄柔美的模样,便越想撕碎这层表象,探究她的本真。

    竹埗的眼眸一暗,琢磨着何时去皇后那坐坐。

    耳边传来竹郅的询问:“父皇,此药是……”

    竹埗收敛住心思,开口道:“此药可以去除你眼下青黑。”

    竹郅不违心夸道:“还有此等良药!”

    竹埗微咳了咳,“不光如此,此药还可强身健体。”

    他说得委婉,可一边说话一边拿眼神嘘着竹郅。

    竹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竹埗:“此瓶中还有七粒。不必省着用,若是用完了再来找朕要。朕……盼着能抱曾孙呢!”

    竹郅:“……”

    竹埗还嫌不够一般拍了拍竹郅的肩,对他寄予厚望,“父皇等你重振雄风。”

    竹郅:“……”

    与竹埗谈论这种事,他怎么觉得颇为羞耻?

    父皇是怎么,看不起他吗?

    一连几天,竹郅都觉得怪怪的,那药自拿回去一日都未曾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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