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上已经有许多人,从英国来的游轮今日抵达港口,轰隆隆的声音传来,烟囱冒着黑烟向码头靠近,码头的人越来越多,说话的声音不绝于耳。

    “一会儿伍夏就到了。”说着,她抬头看向那游轮。

    “大小姐,这儿太吵了,人也多,二小姐找咱们也需些功夫。”王妈说。

    “是啊,大小姐。”刘叔附和道。

    “也是。”说完陈十安走向旁边的工作人员,说:“你好,我来接我妹妹,又怕她找不到我,能不能帮个忙啊?”说着把几张票子塞到他手里。那人收了钱,笑着打开旁边的门,这儿是第一排,高等座都是从这儿下来。陈十安走了进去,这儿的人不少,有个男人主动和陈十安搭讪:“小姐,您在这儿等谁啊?”

    “等我妹妹。”陈十安回答。她觉得这男人有些失礼。

    男人点了点头。两人再无言语。

    游轮的门打开了,陈十安等了一会儿,看到一个许久未见的身影,陈伍夏带着一个游轮的工作人员下来,提着两只棕色行李箱。

    陈十安挥挥手,陈伍夏对旁边的人说:“请帮我送到那位那里,谢谢!”边说边指向陈十安。

    陈伍夏和工作人员走向陈十安,陈十安对工作人员说:“小哥请辛苦些,跟我把行李送到我家保姆手上。”

    “好。”男人跟着两姐妹走到王妈和刘叔面前,把行李递过去。

    “小哥,这是请你的茶水。”说着拿了张钞票给他。

    小哥拿了钱,乐呵呵的走了。

    “王妈,刘叔,你们俩先坐车回去,我们姐俩出去逛逛,拾掇好行李。”

    “好。”王妈回答。

    “姐,几年不见你还是雷厉风行啊。”陈伍夏说着抱住陈十安的胳膊。“我们去哪啊?”她又笑着问。

    “我有个朋友开了间咖啡厅,去看看?”陈十安问。

    “let's go!”

    “姐,国内的咖啡店跟国外的不一样。”陈伍夏说。

    “怎么不一样?”陈十安抿了一小口咖啡,放下咖啡杯问。

    “国外的咖啡厅没有弹古筝的。”说着看向弹古筝的人。

    “什么东西都有变通,这叫lo”陈十安回答!

    “依我看,如今日本强大,我们应当虚与委蛇,不应一味打仗,也该休养生息。”一个书生样子的男人说。

    “依我看,日本不会停止侵略中国,若要实现独立,就必须奋起反抗,不然日本会打着大东亚共荣的幌子,进一步分裂中国,东北已经落到日本人手里,华北绝对不能!”另一个男人说道。

    陈十安顺着这声音看过去,是今天搭话的男人,他换了一身西装,戴着一副无框眼镜。

    “可民是国家之根本,民不安,何以家?”书生样子的男人说道。

    “民为国之根本无错,可日本不会让我们的人民安定,他们企图奴化我们的人民,企图凌驾于我们的民族之上,企图吞并我们的国家!”男人激动的说。

    眼看两边的人神情激愤,老板慌忙出来打圆场:“大家都口干舌燥的,我照顾不周,请诸位见谅,今天的糕点诸位随便点,就当我赔罪了。”

    众人识趣,顺着老板的话坐下谈话。

    “如今有识之士都各执己见,丝毫不肯退让。”陈十安道。

    “有百家争鸣之势,于国于民都是好事。”陈伍夏回答。

    两人喝完咖啡,便回了陈府。陈府是家中祖产,自前些年家中父亲过世后,这房子就到了陈十安名下,那年陈十安十七岁,陈伍夏十岁。

    陈氏夫妻只有两个女儿,各处亲戚都来争家产,陈十安将妹妹送到国外读书,自己处理了一大堆烂摊子。

    “我一进门就闻到王妈做的饭了!”陈伍夏说。

    “二小姐回来了,长的这么高了!”王妈说。

    “真的假的啊?”陈伍夏说。

    “真的,不止长个儿了,还瘦了,得补补。”王妈说。

    寒暄了几句,王妈说:“你们先吃饭,我去收拾收拾厨房。”

    “好。”

    “记得洗手!”王妈嘱咐。

    “哎。”两人同时回答。

    “这口水煮鱼我念了好几年,外面的没这个味道。”陈伍夏一边吃一边说。

    “那就多吃点儿,晚上有个宴会,沈知微的订婚宴,你要不要去?”陈十安问。

    “沈知微?以前经常和她父亲来咱们家的?”陈伍夏反问。

    “是。”陈十安回答。

    “去啊,她要嫁谁啊?”陈伍夏问。

    “我不认识,据说是海归的学子。”陈十安回答。

    “姐,她比你还小一岁,你的事儿有没有着落了?”陈伍夏笑着问。

    “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说着,陈十安夹了一块排骨给陈伍夏。

    “好,我不说了。”陈伍夏笑着说。

    晚上,扬子饭店。

    这场订婚宴是西式的,邀请的都是朋友,真正的订婚仪式在前几天已经办过了。

    “伍夏!真是好久不见了!”沈知微道。

    “是啊,都好久没见了。”陈伍夏回答。

    “我这儿正纠结带哪只镯子,你眼光好,快过来帮我看看!”沈知微道。

    “好。”陈伍夏道。

    “十安姐,你别拘束,桌子上有甜品,你先去吃点,我一会儿就回来。”沈知微说。

    “嗯。”陈十安回答。

    说着沈知微就拉着陈伍夏到了旁边的房间。

    陈十安坐在边上吃,看着男男女女们交谈共舞。

    “小姐贵姓?可否请您同我跳一支舞?”码头上的那个男人说。

    “免贵姓陈,不会跳舞,请问先生您怎么称呼?”陈十安回答。

    “在下张九儒,陈小姐这句先生不敢当。”他说。

    “您对当前局势颇有见解,且置民族为第一位,如何当不得先生?”陈十安道。

    “陈小姐谬赞了,言谈中觉得陈小姐对局势有独到之处,可否让我听听您的意见?”张九儒道。

    “谈不上见解,我去过法国留学,后来家中出了点问题,于是就不再进修,回国帮父亲打理家中产业,我认为,国家同列强相比,从来不缺勇士,被列强蚕食多年,工业落后,若工业有所发展,局势必将有所缓解。”陈十安回答。

    “小姐巾帼不让须眉,是我唐突了。”说着,他行了个礼。

    “张先生已经知道我的过去,不如讲一讲您的事?”她说。

    “我父亲是我们当地最有名的法官,受他影响,我去了美国学习法律,我因为亚洲人的身份被当地人刁难,被迫退学,我的朋友从美国回来,他告诉我中央航空学校正在招人,我想要去试试。”张九儒回答。

    “先生实在令人钦佩。”陈十安回。

    “陈小姐在欧洲留学,不会跳舞让人难以信服。”张九儒说。

    “与君子一舞,为何不可?”陈十安说道。

    张九儒听这话,伸出一只手,看着像一位绅士,陈十安笑了笑,将手递过去。

    两人竟出奇默契,一曲舞毕,两人笑着下台。

    “我妹妹回国,后天会办宴会,张先生是否有兴趣呢?”陈十安问。

    “陈小姐宴请,定然赴宴。”张先生一边说一边倒了两杯红酒。

    “也是扬子饭店。”陈十安说着,拿起一杯红酒。

    “好。”他说着举起一杯红酒,与另一杯轻碰。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

    “姐!”陈伍夏的声音传来。

    “慢点儿。”陈十安温柔的说。

    “张先生,这是我妹妹陈伍夏,才从英国留学回来。小妹,这是张九儒先生。”

    “陈二小姐好/张先生好。”二人微微点头打招呼。

    “我就不打扰了,陈小姐,改日见。”张九儒说。

    “好。”陈十安回答。

    “姐,看来你们相谈甚欢啊?”陈伍夏笑着说道。

    “别胡说!”陈十安回。

    “是是是是是。”陈伍夏回答。

    “估摸着这儿的事情结束,给你订的衣服也到了,这件可衣服花了我大价钱。”陈十安说。

    “多少?”陈伍夏轻声问。

    陈十安伸出手比了个五,陈伍夏看了说:“还是别说了,我听见会心慌。”

    “哎呦,小陈!真是好久不见了。”一位老者过来说。

    “何老先生好,晚辈竟然没看见您,真是罪过啊。”陈十安回答道。

    “我也刚刚来,一眼就看见你了。”老者笑着说。

    “这个是我家小妹,叫伍夏,才从英国回来。”陈十安介绍。

    “哦,她看着像你父亲。”老者说。

    “何老先生好。”陈伍夏笑着打招呼。

    “你好,你从英国回来的,我小孙子也是英国留学回来的。”他说着,指了指旁边的青年男人。

    “这就是您总挂在嘴边的小孙子啊,真是仪表堂堂,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陈十安奉承道。

    “这是我小孙子,叫何迎舟,两个月前才回来,以后小陈,还得麻烦你照顾照顾他。”老先生说。

    “老先生这话可折煞我了,您家小公子聪慧,往后还得他来照顾我呢。”陈十安回答道。

    “迎舟,还不认人。”老先生对旁边的男人说。

    “二位小姐好。”何迎舟礼貌的回答。

    “我那边还有朋友,小陈,改天聊。”老先生说道。

    “好,您慢点儿。”陈十安回答。

    仪式结束,众人开始跳西洋舞蹈。这宴会也到了尾声,陈十安向主人家道别后,两人到了家,那件价值不菲的衣服已经摆在了客厅。

    “试试吧,不合身就让他们赶紧改。”陈十安说着,拿起一只香烟点燃。

    “好。”陈伍夏回答道,王妈带着衣服帮忙去换。

    过了一会儿,这件华美的衣服就穿在了陈伍夏身上,“姐,好看吗!”陈伍夏问道。

    “好看!”陈十安回答道。“有哪不合适吗?”

    “没有,今天那个老先生是谁啊?”陈伍夏问。

    “这位老先生是沈知微的姨夫,最近跟咱们生意上有往来,这位老先生古怪的很,他讨厌洋人,却把孙子送出了国。”陈十安回答。

    “还有这层关系。”陈伍夏思考着说。

    “别管什么关系了,看看后天来宾名单。”陈十安说着拿出一本礼册。

    陈伍夏接过来翻看礼册,看了一会儿说:“姐,要不要请今天你介绍的那个张先生?”

    “你添上吧,我明天把送请柬过去。”陈十安说。

    “你知道他住哪了?”陈伍夏问。

    “是在沈知微的订婚宴上遇到了,那就有所往来,据我所知,沈家只有两门姓张的亲戚,一个是他夫人的娘家,可已经举家去了北平,另一门就是他家大儿媳的娘家,而且她的确有个叔父是法官,也就知道了。”陈十安回答。

    “所以他是做什么的?”陈伍夏问。

    “我没记错的话,他是华立银行的行长。”陈十安回答。

    “原来是这样啊。”陈伍夏说。

    “时候不早了,好好休息吧。”陈十安对陈伍夏说。

    “好,姐,你也早点睡。”陈伍夏说着上了楼。

    陈十安点点头,也关灯回了房间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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