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牢中出来后,风临郁沉压抑,撕下乔装的衣服坐上车轿,久难平复心绪。

    方才略完药后,她匆忙问宁歆那一年跳落断崖后究竟遇到了什么,她为什么寻不到踪迹,被谁藏起,又是怎么来到的华京。

    那时宁歆艰难抬头,泪眼望着她,苦笑道:“您当然找不到我,因为……我在姜卓那里。”

    楠安那夜跳下断崖后,宁歆便失去了意识,如何被人发现的,她自己也不很清楚,猜测是随着河水昏漂了一段时间,后来听说被冲到岸上。当时姜卓听闻武军沿河搜索的异闻,判断有内情,当即动用大批手下抢先从下游搜寻。

    姜卓占了当时武朝和楠安战后混乱的便宜,先两方一步搜到了宁歆。那时宁歆穿着风临的甲胄,陈国士兵都以为是抓到了了不得的大人物,急赶着送给了姜卓。哪想姜卓见面,只翻了两下宁歆里衣,便断定这是个替死的侍卫,当场下令将她关去地牢。

    宁歆被人带走关押,当时也不知自己身处何地,待到后来受审拷打时才知晓,那里是南陈。姜卓下令对她先救治,再拷打,想套一些情报,宁歆装哑没开口,受了不少罪。

    在地牢那段时间,她看到不少囚徒,各处的都有。她身上不痛时就强打精神和人设法交谈,得知了一些消息,知道自己为摄政王所擒。也就是在那前后,宁歆在地牢见到了熟悉的面孔——风临的参军,凌寒星。

    但凌寒星仅在那地牢待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被带走了,宁歆没能说上话,此后也再没见到过他。

    之后她浑浑噩噩在牢里待了数月时间,某日突然被提出去,到了个殿内给一个人过目。那女人蒙着脸也没说话,见到她后仅点了下头,她便被人押回去了。可宁歆还是认出来了。

    那个魁梧的蒙面女人,是曾经的北军虞候魏冲。

    宁歆满腹疑问,更生出巨大惊慌来,她自那日后便没得多少外界消息,唯恐有人叛变害了风临。只是没容她担忧多久,她便被人在此提出去,喂了迷药捆绑起来,丢到畜车里离开南陈了。

    如何来到华京的,其实她也不清楚。她被人蒙眼堵嘴,装袋丢车,有如一件货物。

    在漫长的昏睡之时,宁歆模糊地听到她们交谈的片段。

    她们说:“‘这就是贵人要的货。’”

    有人回:“开袋,我要验一下。”

    这之后的事情宁歆就不太清楚了,蒙着眼的她看不到那人的脸,被灌药后也就此睡死过去。但是,那个人的声音她曾经听过。那是柳家一位女郎的声音。

    在宁歆常常听到这声音的那几年,她的名字,还叫柳焉知。

    -

    脑中过了一遍宁歆讲述的话,风临额前有青筋微起,强压情绪。宁歆的话她信,只是魏冲的人品她也相信。所以,以她猜测,魏冲并非投陈,而是当初魏冲遇到的匪袭,可能便是姜卓授意。

    楠安很久没异动了,自上次郡王风安澜遇袭后,那里便安分得古怪。魏冲如果现在在南地,那她什么身份,何种角色?

    风临沉着脸想:若我是姜卓,我会抓魏冲去做什么?

    宁歆说她曾被抓去给魏冲过目,那么,送宁歆到华京是否是魏冲藏身在南地的条件之一?在陈使入武的时节宁歆现身,这会是巧合么?

    凌寒星在姜卓手里,直到现在也没拿出来做文章,人是死是活?如果活着,她会利用他做什么?

    那些跟随凌寒星的人有是死是活?丹鹤呢?

    风临目光已沉得可怕,双目若黑海,浪潮翻涌在窒息的沉默中。她需要加快行动了,虎贲军里,得有她的眼线。

    “殿下,回府么?”车外伪装成车夫的亲卫久未得令,低声问道。

    “不。”风临道,“绕路,去趟精心园。”

    -

    紫宸大殿,龙涎香盛。

    华美而巨大的御座下,闻人言卿单薄的身躯正伏跪于地,四周不见多少宫人,有两个内卫伺在暗处侯立,而在她的上方,武皇正在俯视她。

    闻人言卿作为一个口出妄言的罪人被押来此地,而可决生死的皇帝正向她发问。

    “她们都说,你在昨晚疯了。”这是武皇的第一句话。

    在听到话后,闻人言卿没有抬头,一眼都没有看御座,则深深俯首,将额头叩抵在宫砖上。

    “陛下,臣半点都未疯。臣就是装够了。”

    “怎么,你常伪装么?”

    闻人言卿俯首回道:“臣是男妓之女,自打入这个家起,便日日受人轻看,要想少受折辱,就要会掩抑心绪。”

    “那现在呢。”

    闻人言卿道:“臣现在全无作伪,十数年始现真言真态,可她们却说臣疯了,臣觉得好笑。”

    武皇并未继续,反话锋一转,轻飘飘发出一问:“你为何斥你的外祖母?”

    “觉其有罪,方才痛斥。”

    “她是你的血亲。”

    “朝臣论理不论亲。”

    许是她答得太快,满紫宸殿都静了几分。周围似有目光投在她身上,她感受到了,却没有抬头。

    这个回答不知是否令人满意。

    武皇说话时淡淡笑着,叫人听不出喜怒:“闻人慧将你接回京中,授文明悟,也算对你有恩。”

    闻人言卿面对此话,俯首对答:“陛下,臣与父贫贱乞活多年,不得闻问。她一朝忽来,非为怜臣父女飘零,实为安列祖阴怒以昌子嗣,臣归家后非但不得善待,反与父就此失散,此后十余年孤处闻人深宅,皆如寄人篱下。”

    “臣自卑自轻,萎靡无志,是先太女仁心以对,授臣大道,委以重托。知遇之恩,是为先太女。

    臣男妓血脉,受人轻贱,是陛下不弃出身点受状元,使臣一洗卑颜,重塑人骨,得与他人同列。再造之恩,实为陛下。

    故论恩,臣之恩者,先太女、陛下。再无第三人。”

    武皇道:“亲长之尊誉,不顾了?”

    闻人言卿叩首道:“臣要先顾国君圣誉。”

    虚弱话音如水波回荡大殿,一层一层漪至御座。武皇那张脸终于有了似笑非笑之外的表情,缓慢地扯动嘴角,一个确切的、俯视的笑容出现在她面容,投向闻人言卿。

    她微抬一下手,一旁静似不存在的梁佑元自早备好的两份圣旨中取出一个,经由武皇眼神示意,双手擎到闻人言卿面前。

    闻人言卿抬头,目光触及锦轴那刻,耳边响起了武皇的声音。

    “接下这道圣旨,往后没人轻看你了。”

    -

    走出皇城的时候,闻人言卿觉得天上的烈日极其刺目。她仰头看了会儿,眼里刺痛,笑着低下头,以袖飞快抹了下。

    自宫道走到华京大街上,她没乘车,全以步行。前方烟火气人言声如烟飘来,她步步踏进其中,却神智恍惚,宛若游逛的幽魂。

    恰此时,她耳边忽传来一声唤:“闻人言卿,站住!”

    这声蕴着恼意的唤阻了她的脚步,她转过头来往宫道望去,见慕归雨穿着官袍,急匆匆地朝自己走来。闻人言卿疑心自己出了幻觉,因为看到她好像在生气。

    慕归雨面色铁青,大步走到她面前,开口便是一句:“你是不是疯了。”

    闻人言卿定定看她,却慢慢地浮出笑容来,虚弱道:“慕霁空,我现在理解你了。”

    慕归雨闻言一瞪,罕有地在人前显出怒意,压低声音道:“你以为御前的差事是那么好做的?你没退路了!”

    闻人言卿道:“料到了。”

    慕归雨脸色铁青,声音微颤,咬牙道:“你混账……”

    “混账也罢,无所谓了……”闻人言卿扯出个轻浮的笑来,哑声道。

    慕归雨低声道:“你究竟为何啊,我与殿下已在设法搭救,只再消几日就好,你怎就不能再等一等!”

    闻人言卿缓缓抬头,忽用难以描述的目光看她,这目光蕴着太多太重的悲郁,以致慕归雨在她看来的一刻,心脏就猛地顿了下。

    闻人言卿艰难笑道:“再等下去,外祖母就烂了。”

    慕归雨忽然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我不靠别人了。”闻人言卿缓慢摇头,声音哑得可怜,“不是有埋怨,别人也有别人的劫难要过。靠别人,救不了自己……我须得……开我自己的路。”

    闻人言卿灰颓一笑,面向慕归雨,抬手作揖,深深地鞠了下去:“慕大人,此后劳请关照,门下给事中闻人言卿,给您道谢了。”

    -

    当日下午,南陈使团入京。

    在使臣入京的前两个时辰,闻人府终于得到陛下圣旨,褒言悼挽,准按品级厚葬,并谥其文穆二字,恩封其丈夫为正二品命夫。

    随后,当着闻人府众人面,内侍另宣读了武皇准许闻人慧长女、次女归籍丁忧,并升任闻人言卿为门下省给事中的圣旨。

    宣读时,家众目光刺来,如芒在背,而闻人言卿自始至终没回头看一眼。

    而在朝臣都往皇城、城门两处赶的时候,孤在谢府的谢燕翎忽然来了位客人。

    她刚订婚的未婚夫,慕归雨的亲弟弟慕云舟带了些补品上门,说来探望她安康。可待下人退远后,他却悄悄递给谢燕翎递了个口信。

    谢燕翎得知后当即惊愕万分,整个人自椅上跳起,借口与慕云舟外出离府,直奔问江楼而去。

    到了问江楼,满楼无客,唯有风临一人在等她。

    谢燕翎情绪难控,一步一步挪向风临。室门合闭,亲卫屏退,没有人知道风临和谢燕翎说了什么。

    只是待谢燕翎回府后,立刻便亲自修文递与军衙,言称身体已康复,望解病假。

    -

    是日酉初,夕阳西落。

    使臣团入京浩浩荡荡,迎接的仪队乐声从城门一路响至皇城城门。

    这番热闹风临无缘得见,她未获接迎使臣的资格,同其他朝臣一样,按时前往太和宫等候就是。

    今晚,朝廷要在太和宫设宴为他国使臣接风洗尘,以彰国力,示友好。

    太和宫早早布置,殿容华美,灯火辉煌,宛如神宫阆苑,一派妙音琅乐,正是祥和宴致,然抵达的臣子们神情都有些许隐晦意味。

    风临来时,众人并没太惊讶,甚至对她一身的黑袍金冠习以为常。

    令众人意外的是风恪居然到场了,昨夜她被殴打的消息已传开,都传她被顾崇明打破了头面,怕是告病不能见人,哪想她会出席今夜。

    众人各怀心思打量她,倒未见脸上有甚伤口,只是脸像胖了一圈,眼眶也有点高,似乎也白了。

    风恪昂首挺胸踩着通传声踏进来,仿佛别人越打量,她越要将腰板挺得直,以此来证明传言不实。等眼尖的仔细瞧,才发现原来她化了厚妆。

    她那身衣料甚贵,水光滑缎,穿在身也显出些尊贵,因敷了厚粉,所以不显她黑。动作间她状似无意地将腰间那枚紫玺玉佩露出来,眼梢暗存高傲。

    入了殿,由内侍接引入座时,风恪远远地和风临望了一眼。二人目光相交时,皆无善意。

    今夜皇女同侧列座,宫殿中人或多或少都将注意力暗放在她们身上,正打量二人之际,却为一串洪亮通传声所打断。

    “陛下到——”

    “皇夫殿下到——”

    “二皇子殿下到——”

    随通传声起,行礼之音如浪潮叠涌,一众人皆离座低眉。

    武皇着暗红龙袍,凛目淡笑,衣色似陈血凝染,沉稳压人,更衬得她威严不可直视。子南玉着一身淡月白,长袍银凤浅淡,融进袍色,犹似云山雾里。身佩组玉,头戴清冠,满身淡雅皎净,庄华气度,站在武皇身侧,与她毫不相搭。

    风依云跟随二人身后入殿,雪肤星眸的少年没半点笑意。他倒也同父亲一样穿了蓝系,只是他穿的色深些,是星蓝。曳地长袍搭着羽白披帛,倒好似披着白云在身。

    是美仪好风姿,却因着那神情,使人觉得疏离难近。

    风临在行礼间隙,悄悄看向父亲与弟弟。许久不见,父亲似乎又憔悴了,弟弟也似清减了些……

    入殿时风依云看向她一眼,二人都没有说话,眼中涩望,已胜许多寒暄关切。

    因武皇子嗣较少,今夜皇女皇子皆同侧同列,自左至右座次分别为风恪、风和、风临、风依云。

    风和未到,座位暂空,而风依云右侧却还留有一个空位。落座时,风依云瞥了空座一眼,脸色愈发难看。

    今夜座次风临还未听闻,是以不明弟弟情绪,刚欲暗问,宫殿门处又来一声通传:“丞相到——丞相公子到——”

    风临与风依云脸色俱有微变,暗暗看去,正见子丞相带着子徽仪入殿,往帝夫二人座位行礼。在她身后,子徽仪正在跟随。

    他还是那样美丽,一进殿就吸去大半人的目光。

    子徽仪今天没穿素雅淡色,而少见的穿了件淡藤萝紫的衣袍,配着玉佩,内里雪色的里衣,照旧是高高的立领,将那伤痕遮得严严实实。乌发挽了别致的半髻,上簪着玉簪,仅一枚,却是紫玉。

    风临只知他云裳动人,未料着紫亦然惊艳。

    淡雅的藤萝紫色如云披在他身上,好似紫藤花轻轻的一声叹息,又似长虹散去后留下的丝缕幻梦。

    少年本就清愁,韵色更将他拉入一场无觅的早春烟雨中,使之衣袖缥缈,于明殿之内,宛如同他人隔着一层水雾。

    有人望他,如痴如醉。有人视他,探究甚重。

    今夜宫宴款待他国使臣,朝中官员唯三品以上可带家眷,子丞相品级合规,但子徽仪身在此处,却非以家眷身份入宴,而是临时受子皇夫懿召,并特允与皇子同席而列。

    以臣身列座皇子旁侧,此等殊荣,休说旁人不解,连子徽仪也不明子皇夫的用意。时至今日,他都不知自己还有何值得皇夫如此厚待。

    风临状似不在意,以余光暗望子徽仪对风恪行礼。

    他身前不远站着穿白华锦的亲王,众人暗看他玉颜时,目光总捎带从缙王身上掠过。

    此时两人站在一处,一锦白一淡紫,远远略望,颜色倒显得很配。

    风临收回余光,淡淡笑望前方,生平第一次想把这黑衣自身上扒下来。

    他自面前走过,如约未言语,只对自己沉默行了一礼,黯然就座。风临说不清此时心情,板着脸饮了口茶。

    座位之事她事先并不知晓,此为皇夫临时起意,待到子徽仪行完礼未走,而是由宫人接引走到风依云右侧的空位时,风临才意识到什么,猛地攥紧手心去看风依云。

    对方脸色不大好,眼神朝父亲的方向点了点,风临眼中不可置信,转而望向子南玉,却见父亲也正在看向这边,蹙眉而望,眸中流转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风临不解,真的不解。

    子徽仪无声无息地坐下,低头不发一言。左侧人的冷拒太过鲜明,他没办法,只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

    风依云的脸色已可用差极形容,神色僵冷坐在那,而风临心虽微乱微疑,但面上也是冷淡自若,不显露半分。姐弟二人冷若冰霜,而左首风恪偏故意频频右望,添油倒醋之下,此处气氛简直僵冷得可怖。

    风和来时气氛也没缓和,倒不如说更加复杂起来。她夹在两个皇姐之间,始终保持着略显青涩的笑容,私下里却并不和谁多交谈。

    风依云在风和来时略作招呼,对风恪干脆从头至尾只给了两个白眼,连演都懒得演。对面朝臣席列慕归雨远远地看到,忍俊不禁。

    伴随着时辰将近,前来通传的羽林军告知使团已入皇城,武皇稍一挥手,宏大宫乐如潮水自太和宫涌向宫门处。

    成列执灯宫人如得指令,在此刻燃亮灯华,夜的皇城亮起灯路,犹如长长的烛龙,照明纷飞旗仗。

    这是一场盛大而隆重的宫宴,宏而光耀,国力人力在今夜织就了一幅繁美华锦,而在这幅耀目的华锦画轴之下,每一方都在暗流汹涌。

    太和宫外,北皇城城门处,静王风希音一踏入皇城门,前路便被一列黑衣内卫挡住。

    为首女子上前一步,轻甲在夜灯光里闪着暗光,抬手作揖,她堆起笑道:“静王殿下,奉上令,请您走一趟。”

    风希音缓慢转眼,目光朦然看向她们,道:“可吾今夜受陛下邀约,要往太和宫赴宴。”

    那内卫上前些许,微微俯身,笑着对她压低了声音:“请您去内卫府,也是陛下的意思。”

    幽夜有瞬息静默,皇城此刻无声。

    风希音缓慢地抬眼,直视对方,目光犹如揭去遮布的匕首,渐渐凝出精光。

    -

    太和宫下,北皇城接迎仪仗前,梁佑元来做使团抵达前的最后巡视。

    等候往来传令的内给事蒋氏正侯立,跟随着梁佑元走到后面,满面堆笑地道:“梁监,您尽可放心。”

    “嗯。”梁佑元点点头,手下小内侍若有若无地隔出一片地方,梁佑元悠悠走到蒋内给事身侧后方站定,忽然自袖内递给他一个东西,轻声笑道:“殿下托我给你带个东西。”

    蒋内给事心中意外,手悄悄接住,入掌微凉,发觉是个小金属物,脸上登时笑起来,牢牢握住,四下瞧了瞧,赶忙将手举到面前摊开,却在看清东西的刹那愣住了。

    他僵硬看着,脸色一点点灰了下去。

    在他掌中,躺着一枚拇指大小的长命锁,只有锁,没有链子。蒋内给事认得它,这是去岁生他送给外甥女的礼物,样式是他托京里的巧匠打的。

    “是……哪个殿下?”他僵硬开口,现在才意识到被忽视的重要问题。

    梁佑元在他脑后轻轻笑道:“定安亲王,托我带话。”

    蒋内给事霎时如坠冰窖。

    “知道你最近忙不开,殿下特帮你照顾照顾家人。家中十八口吧?都齐,放心。”

    蒋内给事讲话已哆嗦起来:“她……她怎可……”

    “殿下有件事想问问你。今晚放值后我在寝舍等到子时,来不来在你。”

    梁佑元轻轻笑着,在已浑身冰冷的蒋内给事身后踱了一步,抬手突然拍住他的肩膀,示意他看向前方,低声道:“蒋内给事,客来了,要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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