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原本凌冽的神情,在看到秦玉璃时缓和了几分,秦玉璃受宠若惊,站起来就准备给父亲行礼。

    却见他的好父亲一脸柔和的走向与侯夫人说着话的谢芷言,谢芷言起身欲行礼,永安侯伸手拦住.

    他道:“言娘不必多礼,都是一家人。”

    谢芷言道:“多谢父亲,只是礼不可废。”

    说完还是给他行了个礼。

    永安侯面色柔和对侯夫人道:“言娘这样好的孩子,嫁到咱们家真是委屈她了,快起来坐。”

    谢芷言应声坐了,就看见秦玉璃一脸怨念的看着她。她低头喝茶。

    “爹,你是不是病了?发烧了?头脑不清醒了?”秦玉璃忍不住上手摸他父亲的额头。

    “胡闹什么?”永安侯蹬他一眼,“言娘这样好的孩子,嫁给你着实糟蹋了,不过也还好你是个男儿,不然都娶不到言娘这样好的孩子进咱家门。”

    秦玉璃十分不忿,他又挪到母亲那边撒娇:“娘,您最疼我了是不是?我才是您亲儿子。”

    “你自然是我亲儿子,以往胡闹我都由着你不懂事,如今言娘进门了,你要对她好些,懂事些,凡事听她的话知道吗?”侯夫人温和道。

    说罢,便使了人去喊姨娘跟庶子女们,让他们过来准备吃饭了。

    秦玉璃坐回原位,凑到谢芷言身边道:“你给他们下了迷魂汤?我不过睡了一觉起来,怎么爹娘都不是我的了?”

    谢芷言回道:“小侯爷玩笑了,侯爷与侯夫人自然是你的父母,妾身不过是给侯爷表示交易的诚意罢了。”

    秦玉璃上下打量她,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永安侯子嗣不丰,独子也只有一个秦玉璃,庶子只有一个,如今也是弱冠之年,另外还有两个庶女,年纪都还偏小。

    最让谢芷言注意的,不过是那个庶子,神秘的很,母不详不说,在京都,见过他的人更是寥寥无几,据说他足不出户,也从不参加什么集会宴会。

    这也算还好,可最出奇的是,这位庶长子,年龄比秦玉璃还要大两岁,如今已经二十有一,却从未听说侯府有结亲意向,连带着二子秦玉璃也一直未说亲。

    毕竟秦玉璃行事再荒唐,这地位都摆在这里,总有些攀龙附凤之人会将自己女儿作为踏板奉上,何至于一直未曾说亲呢?

    本以为今日请安会见到他,却不想侯夫人说请安人多,秦玉瑾来了不合适,便只让他送了礼物过来。

    谢芷言很是好奇,得是怎样的不合适?

    很快,她便见到了这位传闻中的庶长子,秦玉瑾。

    肤色白皙,面容妖异,眼睛有一只还是湖蓝色的,看一眼便仿佛要溺毙其中。

    他漫步走来,披着月色,一身白衣,身量修长,气质孱弱,仿若谪仙下凡。一时之间,都叫人分不清这究竟是男是女,已经美的模糊了性别。

    谢芷言一时都有些呆了,没想到这位侯府庶长子竟是这样的美貌,难怪不常出门,这恐怕出门一次都要引起轰动吧?

    “玉瑾见过父亲、母亲。”秦玉瑾上前行礼。

    谢芷言也站起来一躬身,“见过兄长。”

    “弟妹好,玉璃好。”秦玉瑾温和回礼,声音也是柔和轻缓的,更叫人分不清男女了。

    秦玉璃撞撞谢芷言的手,低声道:“别看了,那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谢芷言只不过好美之心,多看了两眼罢了,哪里有他说的这样明显,不由回头看秦玉璃一眼。

    秦玉璃对她眨一下眼睛,对秦玉瑾说到:“好哥哥快来,坐我这边来,哥哥好久不出来了,玉璃想你想的紧。”

    谢芷言:“……”

    秦玉瑾瞧着早已习惯了,微微一笑,顺从的坐到弟弟身边,温和道:“如今也娶妻了,莫要再胡言乱语。”

    秦玉璃却不在意的摇摇头,道:“言娘性子豁达,她才不介意我如何说话呢,我们二人是心有灵犀,天作姻缘。言娘你说是不是?”

    谢芷言:“……“

    谢谢,但是压根没有她介意的空间好吧!

    谢芷言点了点头。如今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我再忍忍。

    宴后,秦玉瑾便先行告辞了,他似乎也很是内向,除非有人与他说话,他是不会主动开口的,永安侯也习惯了他的性子,没说什么。

    秦玉璃与谢芷言慢慢走回去,秦玉璃踢着腿闲聊道:“我今儿看你在看书?平时都看些什么书?“

    “不过些经史子集,诗词歌赋罢了。“谢芷言淡淡道,两个贴身丫鬟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这秦小侯爷像是没仆从一般,昨日喝多了酒也好,今日去赴宴也好,身边是一个人都不带的。

    “看这些没意思的书,怪道你如此古板呢。”秦小侯爷撇嘴,“我看着外头的姑娘都爱看些小姐书生,狐精报恩的话本子,你可看过?”

    谢芷言想了想,道:“小侯爷若说《牡丹亭》这种的,妾身是看过的。”

    “诶诶!这种都多少年前的书了,我娘辈的人都不爱看了。”秦小侯爷摇头叹气,“太俗气了,太乏味了。”

    谢芷言问:“小侯爷平时爱看些什么书?”

    秦玉璃道:“我?我平日里就爱看些奇志怪闻,我上次看一篇奇话,不知你听说过没有,说是不知哪个县,有个叫崔广的,他犯了错被砍了头,居然没死,还日常生活!他的家人在家中养着他,每当他饿了的时候,他就在地上写饥字,他家人就从他脖子里倒饭进去,等他饱了,他就在地上写饱字,你说神不神奇?”

    闻言,谢芷言心念一动,不由放缓脚步,语气轻柔的试探道:“原来小侯爷爱看这个?妾身也有些志怪故事,小侯爷可感兴趣?”

    秦玉璃还沉浸在自己刚刚讲的故事氛围里,听见她如此说,凑过来道:“你也爱看这种的?你快同我讲讲,我看我有没有听过。”

    谢芷言勾起嘴角,低声道:“妾身听说,每个人的床下面,都有一个小鬼,他们面目狰狞,青口獠牙,一到夜里,就会从床底下爬出来,找那些很晚还没睡觉的人来玩耍。如果没有人醒着,他们就会将自己的舌头拔出来做跳绳,把自己的头摘下来做沙包。如果有人醒着,他们就会砍下醒着的人的四肢,将那人的躯干做成蹴鞠,在房间里踢着玩儿。他们来的时候,会发出‘噼啵‘、’噼啵‘的声音,看有谁还没……”

    “你别说了!”秦玉璃吓得浑身一抖,立刻阻止谢芷言的故事继续讲下去,他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道:“你、你说的这个故事确实新奇,不过我不会害怕的!太假了哈哈哈,谁还没有半夜睡不着过啊哈哈哈。”

    他干巴巴的笑了几声,许是察觉自己笑的太假了,不由往前疾走几步。

    此时天已经黑了,十月的夜里凉快的很,风呜呜的吹着,更添了几分恐怖诡异。

    秦玉璃又哒哒哒跑回来,道:“你们几个小姑娘在晚上走,应该会害怕吧?没事,本侯的阳刚之气罩着你们。”

    两个丫鬟在后面笑了起来,秦玉璃一点气都生不起来,他已经毛骨悚然了,不由拉着谢芷言道:“你叫你两个丫鬟别笑了,这大晚上,怪瘆人的。”

    谢芷言含笑看了他一眼,在隐隐约约的烛光照应下,竟犹如鬼魅般诡异,胆小又怕鬼的小侯爷此时已经开始哆嗦了,他连忙松了手,试图离他们三个远一些,当看见谢芷言的唇角越勾越大时,恐惧达到了顶峰。

    他直接尖叫一声坐到了地上。

    主仆三人都哈哈笑起来,谢芷言以手捂唇,忍笑道:“小侯爷莫怕,妾身不过说些奇闻怪志罢了。”

    看着谢芷言这笑,小侯爷哪里还不知道她是故意吓自己的,不由恨恨道:“你就是故意的!故意的!你给我等着!”

    谢芷言敛了笑扶他起来,“妾身知错了,小侯爷大人有大量,千万别怪罪妾身,妾身以后多给你搜罗些奇闻怪志可好?”

    秦玉璃哼了一声,道:“那行吧,下次可不许故意吓我了!”

    “是。”谢芷言乖巧应了。

    见到她如此态度,秦玉璃心里才好受了一些,不过想想自己刚才的狼狈恐惧,还是有些不得劲儿,不由道:“这事儿你们不许说出去,不然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是。”谢芷言回。

    秦玉璃还是不得劲儿,但是又没办法,只好气鼓鼓的往前走,走到一棵桂树下时,他用力一踹,然后飞快跑开,那树上的花儿叶的全掉落在后面的主仆三人身上,砸的头生疼。

    这下秦玉璃总算解了气,站在不远处哈哈大笑着嘲讽她们。

    谢芷言:“……”

    半夜。

    月明星稀之时,墙角一道人影怀抱着什么,悉悉索索的往主卧走去。

    半夏守在门口,已经有些打盹了,见一个巨大的影子过来,不由有几分警惕。

    “谁?”半夏问。

    “是我是我。”秦玉璃将头从被子里伸出来,“小声点。”

    “小侯爷不睡觉吗?姑娘已经歇下了。”半夏配合的低声问。

    “我、我……”秦玉璃支支吾吾,又道:“我跟谢芷言是正经夫妻,我来找她睡觉。”

    “可是……”半夏为难的看了一眼房门,道:“姑娘已经睡了,小侯爷这样怕是有些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的?”秦玉璃瞪了她一眼,凶巴巴的道:“快让开,我要进去。”

    半夏无法,只得让了。

    开门声轻轻响起,一道臃肿的影子轻巧踏入,又轻轻地将月光挡在门外。

    秦玉璃抹黑找到床,刚欲爬上去,一道寒光闪过,一把锋利的匕首便准确的横在他的脖子上。

    “谁?”谢芷言低声喝问。

    “我我我!秦玉璃!”小侯爷急忙说到。

    谢芷言微微凑近,借着月光看清眼前的人,确实是秦玉璃。她收了匕首,喊了半夏进来掌灯。

    “小侯爷半夜来妾身这里做什么?怪渗人的。”谢芷言起身喝水。

    秦玉璃闻言,颇为委屈,“还不是你晚上吓我,我躺着的时候总感觉床下有声音,又不敢去看,熬了大半夜都没睡着。这便想着来找你,你还拿匕首对着我。”

    说到这里,小侯爷又有几分疑惑,“你怎么睡觉还带着匕首?”

    谢芷言给秦玉璃倒了杯水,淡淡道:“是妾身的不是,那小侯爷晚上就在这儿睡吧,妾身在旁边服侍您。”

    秦玉璃毫无所觉被转移了话题,“为什么?你一起睡呀,我又不睡你。”

    谢芷言道:“妾身怕小侯爷不习惯,毕竟睡着睡着,小侯爷摸到一个活人的胳膊,也怪可怕的。”

    秦玉璃想想也是,便答应了,“那你晚上就在这儿守着我,累了你就在榻上休息会儿,不许出去。”

    谢芷言淡淡应了,秦玉璃便扔掉一直裹着的被子,欢欣的爬上床,被子里暖烘烘的,想是谢芷言刚起来,里面还有她的体温,细细闻,里面还有一股淡淡的,说不上来的香气。

    秦玉璃裹着被子想,可能是谢芷言的体香,跟她冷冷淡淡的人不一样,香气很是柔和、温暖。

    谢芷言吹了烛火,便坐在床对面的窗下,看着屋外的明月。

    月凉如水,在地上撒上一层银霜,也为谢芷言披上一件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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