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在心中翻涌,她无法忍受,迎着刺眼的光拼命睁开……

    “快去叫娘子!小娘子醒了,快,快!”她费劲儿睁开眼,四周是一阵急切的呼唤。原来是自己躺在这床上,好了,她回来了!

    她动动手指,挪了挪身体,这次满是惊喜,她不在是只行动不便的猫了;她努力地适应这具身体,这身体的回忆竟开始一点点被找回。

    昨晚她记得好似是被人推进水里的,但天色太晚自己也不太确定。她还在继续回想记忆……

    “她”名叫王月清,刚过及笄,父母是青月山庄的主人,“自己”是独女;目前她是未来山庄的唯一继承人,父母对她宠溺呵护。她尚在整理思绪,突然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

    “清儿,你终于醒了,可吓死我了。”来者是位貌美的中年妇女,不似平常主妇一般穿襦裙着珠钗,一身鸭青色的外衫,足蹬长靴,腰系格带,看着好生干练。昨夜听到女儿落水的消息后,她就一直陪伴在床前,丈夫不在府上已经派人加急传信去了。适才刚刚离开一阵,就听得仆人来通知这好消息,昨夜几个大夫都摇头叹气,道是无力回天了。她一阵后怕,幸好宝贝女儿大难不死。

    “醒了就好,感觉好些了吗?”她一把擦掉刚刚因为高兴哭出来的泪水,倏地坐上床,温柔牵起女儿的手,轻声安慰。末了却恨极了地道:“阿娘定会帮调查清你落水的缘由的,要是人为,被我抓住定叫他生不如死……”

    她抚摸着吴月的手和脸蛋,吴月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手上明显粗糙的手茧,回忆再次一点点填充,阿娘定长期习武,一身本事,最是严厉,可对她的宠爱和纵容却是独独一份。她觉得仍然有些恍惚,也不知道怎样面对“家人”,便小声有些委屈道:“阿娘,我好难受,我要歇会儿……”声音有气无力,让人疼惜。

    “好好好,你先喝点药好吗?阿娘现在就在这儿继续守着你。”她转向一旁,端起丫鬟递过来的药碗,自己尝过味道和温度适合后,一勺一勺递到女儿嘴边。

    汤药里放了不少蜂蜜,但还是有些苦,她一口口喝下去,偶尔感觉有些恶心也都皱眉咽下去。章元想到一向娇气的女儿,往常喝药都需哄着,这次竟也这般配合,女儿长大懂事了,却让她内心翻涌起一阵阵难捱的苦涩。

    喝完药后,在章元的陪伴中,吴月也逐渐睡下去了。这句身体需要足够的休养,那些缺失的回忆也需要时间一点点回溯。她不知道杨逸之在哪里,自己又要往何处去找。

    五月的青月山庄风景甚是好看;石榴树开着鲜红的花朵,硬着风娇艳的摇曳,房间里每日都有仆人在花瓶中换上新鲜的月季。一连躺了好几天,父母也都接连陪她很久了,在几日的修养和与府中的几番接触中,回忆也变得丰满充盈起。

    “自己”的父亲王引晖是这青月山庄的主人,与母亲章元青梅竹马的感情极好。这青月山庄表面是褚州最大的行会组织,自行筹钱在这青月山庄处开办了此地最大的一所书院——青月书院。可书院中原不止教书育人,培养学子,背地里却暗暗培养各类奇人死士。这些人要么是富贵险中求的武士,要么是走头无路的清苦人家,到山庄学习技能,学成后便需下山庄接受差遣和任务,总之,各行各业自有他们的用处。

    山庄书院的人一般是是男子为主,因为大多贫苦流落的女子,大多早早便被人发卖了去,轮不到山庄收留。他们大多会轮番去各个门类的知识,然后依据不同人的天分表现再行分类。因此,山庄内有博学多才以后将送去科举之人,有声动梁尘预计送往教坊歌院的之人,有武艺高强即将送去军队或者派遣执行任务的勇士,甚至还有长相绝色的俊美男子……

    她自己也不知道父亲是为谁效力的,只知道这些人各自身怀绝技,在山庄之中,往往会接受艰难残酷的训练,一旦熟练习得技能并被严格控制好后,便会被派遣潜入各行各业中执行任务。她不知父亲缘何有如此胆大,后来想想自是有更上一层楼的贵人。

    王月清本是个刁蛮任性的大小姐,在山庄中自由自在出入,却并未接触到父母和山庄的任何事务,只是个饭来张口的小祖宗。由于父母的溺爱,做得好与不好从不敢有人批评,久而久之她便在这种无所约束的环境中久了,性格更加蛮横了。

    从前,王月清还小,他喜欢去朗月院看那些书生写字作画,也喜欢去镜月院听那些才子抚琴唱曲;随着她慢慢长大,时间久了自觉无甚趣味,心里也萌发了别样的好奇心思。直到前些日子,他打算前往欢月院去看那些俊美男子到底是何模样。便在半路上见着一行人在打一男子……

    其实她自己也常常折磨人,教习的“先生”打人是常有之事,也并不奇怪。只是多看了一眼,就此一眼,她便似陷入一个漩涡中,他生得真是好看。他着薄薄的一身黑色的外衣,跪在地上;白皙的脸上还留有挨过耳光的手掌印,唇角还渗着血;他明眸皓齿,一双眼睛清澈又坚毅。

    “他所犯何事?”她问道一旁的教习先生。

    “不老实安分,明明可以在欢月院学好,偏三番两次故意不学。”他手中的鞭子未停,继续道:“我看他是压根就不想待在此处。”

    “先生,如我所说,我不适合待在欢月院,请先生同意将我分去诛月院习武……”他恳切道,可话还没有说完,就又是一鞭子落下。

    “别打了,”王月清唤教习停手,然后用手抬起他的下巴,她的目光赤裸裸地在打量这张脸,“果然生得好,的确是适合在欢月院的。”

    欢月院的教习各个都严厉心狠,教授的门类多,对比起来显得就不不够深入。其间的“学子”最少,因此他们总不愿意放人分走,见此好看的小郎君,更是不会放过。

    “你可愿意跟着我?”王月清傲慢轻佻的声音又起。

    随着她上下游走的打量的视线,明明满地掉落的是他此刻一丝都无的自尊,可迎上来的他的面容却好似一种无法比拟高傲姿态。跪在地上的他抬起头直视着王月清的目光,扯起嘴角,露出一个完美的笑脸:“愿意,一切都听主子的。”

    她可没见过别人这幅模样,一个坏注意立马浮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他仰头听到的便是这清晰响亮的笑声,“那你继续待在欢月院吧!待我满意之时,自然让你分去你想去的地方。”

    傍晚柔弱的阳光洒在王月清面容姣好的脸庞上,而在这少年心中,这幅面孔是和那群魔鬼一般无异。

    果然,都是一样的货色。

    吴月望着桌案前花瓶里的新鲜的红色月季出了神。王月清的记忆翻滚,现在的她还得延续着“自己”一向的任性习惯继续行事。随着习惯,她三天两头还是会跑去各个书院院子转一转,只是现在阿爷阿娘对自己过分保护了,现在出行总是带着好几个丫鬟下人保护安全。

    早先已经去过了镜月院和朗月院了;其实本就是为了去而去,就随意走走很快便回去。今日她先去了诛月院看看他们弄枪舞剑,接着顺路走去了欢月院。欢月院的日常课程,不如其他院子安排得那么满,但安排的时间足够长。倒是据说夜晚烛影跳动之时,都还有教习在书院。

    之前遇到的欢月院的那个男子,她的记忆中的面孔有些模糊,她努力回想,却记不清具体的模样了,只记得他好看,也并不知道他的名字;可这日,自己并未重遇到他。

    她在院子的走廊中随意走走逛逛,路过的“学子”也都会向这小主人行礼。随着原来王月清的习惯,她只漫无目的地随意走动,所有的行礼她都视作不见,甚至也没有点个头眨眨眼。

    今日她总有些奇怪,周围总感觉有双眼睛在盯着她;像是在茂密草林之地中,有一张无形的弯弓,箭在弦上,要朝她这只小鸟射过来。

    她环视了下四周,脑海里思考了片刻,便有了办法。随即,她走向一处转角的走廊,她原本的步走走得慢,此刻却刻意疾步。她心里默数“十,九,八,七……”,“三,二,一!”。她猛然一转身,目光直穿过身后的下人,果然便看到一个身影!身后的下人都被这突然一转身吓了个激灵。

    “站住!”她一声急喝,那身影自知被人发现也不再躲闪,便慢慢转身。

    此刻,是轮到她震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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