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音脸上挂不住任何表情,她是真的属实想不到自己会被抓包。

    就在罗音要变成一尊化石龟裂的时候,沈诠之的眼泪还在止不住的流。

    他也觉得如今这样丢自己的脸面一样,转过身去背对罗音。

    罗音正要松一口气,得以喘息的时候,沈诠之冷漠的发声。

    “从后面抱住我!”

    罗音:“啊?”

    方才她是听错了吧,一向对她冷眼的沈诠之说抱他。

    “现在,立刻,过来抱我。”沈诠之又说:“别让我再说第三遍。”似乎难以启齿一般,罗音都听出他的咬牙切齿。

    罗音紧张的都不知道手放哪里,她挎着包裹,慢吞吞的挪向他。

    面前的背影挺拔,腰肢劲瘦。

    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轻轻触碰他的腰际。

    如履薄冰,就怕他一个不满意就把她就地正法,她还是想见到明天的太阳的。

    她保持距离的轻环住他的腰,似乎这样就可以弥补她先前私自闯入别人房间的罪过。

    就在她觉得手臂都酸的时候,沈诠之问她:“你为何不把上半身贴过来?”

    罗音的表情在听到这句话后,瞬间变得苦兮兮,活像倒了八辈子霉的样子。

    她艰难的开口道:“这样就挺好,我不是已经‘抱’到你了吗?”她都惊讶自己的语气里带着不耐烦。

    沈诠之听言沉默。

    又说:“你上次是如何抱我的,这次便如何抱我。”

    罗音脸上的汗涔涔往下掉。

    她真的没胆子说。

    就在罗音也陷入沉默的时候,沈诠之的呜咽声慢慢变大,似乎承受不住悲伤似的。

    罗音心内一揪,她受不了了。

    “你拿手帕擦擦泪吧。”她劝他。

    他不为所动,似乎听不见她说的话。

    罗音抬头望天,湛蓝的晴空飘着几朵悠悠的白云,周围的人声渐渐嘈杂起来。

    再这么下去,她的手臂可得废掉。

    她无奈开口道:“你让我像上次一样抱你的,你可别后悔啊。”

    罗音深吸一口气,放开环住他腰间的手,好好揉捏了下酸疼的手臂。

    她移步到他的身前。

    她看着一滴滴晶莹的泪珠从他的眼角沁出,她心里酸酸的疼。

    没想到,他哭的那么有感染力,就像为她哭的一样。

    她夺过他手里两条手帕,做贼似的给他快速的抹泪。

    好家伙,可真会哭,薛珍珠是怎么受得了的,她不忘绯腹道。

    方才,两条帕子倒是被他拽的死紧,好像怕她拽了就偷跑一般。

    “你双腿盘好坐在地上。”罗音说完便见他俊脸一怔,稍后果真照做。

    而且没有嫌弃地上的泥土。

    可见,他也迫切的想恢复正常。

    “上次,我就是这么抱你的。”罗音任劳任怨的跪在他身边,一边说着,一边把沈诠之的上半身揽入怀中。

    她的怀抱可真是温暖。

    沈诠之意识消散前,他如是想到。

    罗音见他止住了哭声,还在庆幸终于让这个冷面阎王消停了会,低头看他的时候,两个眼珠子都要惊呆掉般,更别提她嘴巴都忘了合上。

    这就睡上了?!

    青天白日的,她到哪里说理去。她可真没欺负他。

    可沈诠之哭的鼻子尖都红了,又满身尘土的样子,活像被她给揍哭了的样子。

    反观她自己,倒是一身整洁。

    她不可能一直抱到他醒吧。

    就在罗音想着把沈诠之悄悄扔下的时候,参斗突然从角落里冒出个脑袋。

    罗音尴尬的对他笑道:“事情就是你想的那样,我把他给揍哭了,哈哈哈,我厉害吧。”

    罗音疯狂摇脑袋,把脑海里的幻想都摇散了,果真要发生幻想中发生的那样的事情,她不得给揍成个康筛子。

    参斗对沈诠之的忠心,她可不打算试试。

    于今,罗音只有装作沈诠之突然怪病发作的样子,跑去找参斗和薛珍珠求救。

    “呜呜呜,参大哥,我,沈诠之,他。”罗音上气不接下气,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

    参斗和薛珍珠闻言,疑惑的望着罗音。

    “诠之哥哥他怎么了?”薛珍珠焦急的问。

    “你们跟我来。”罗音一手拉着薛珍珠,一手拉着参斗就往角落里跑去。

    参斗看着这个拽着自己手跑得气喘吁吁的少女,脸上不禁蒙上一片淡粉色。

    就在他搞不清楚状况的时候,薛珍珠犹如哭丧般向角落里昏迷不醒的沈诠之奔去,最后直接泣不成声。

    他的理智回笼后,看向主人和主人的未来夫人,再转头看着一脸不好意思的罗音。

    “你们别着急,他只是睡着了。我跟你们说,他听说我要走,伤心的一塌糊涂,我劝都劝不住,这不,哭晕过去,等会就好了。”罗音编着对自己有利的话。

    参斗是一百个不相信,但面上也并未表现出来。方才为主人把脉,确实是伤心过度的脉象,也只好先留住罗姑娘,等主人醒来,再等主人发话。

    罗音四人又在客栈住了一天,只为等沈诠之清醒。

    “参大哥,诠之哥哥为什么还没有醒来?”薛珍珠担忧的问参斗。

    参斗也是皱眉,他看向缩在角落里打着呵欠的罗音,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

    罗音实在困得没办法,她羡慕的看了眼沈诠之的床榻,应该很软吧,躺上去,应该会舒服到骨头都酥软。不像她现在,一副要被关了锁架送去大牢的光景。

    参斗心内也是煎熬,罗姑娘今日受苦了,可是主人始终是疏忽不得的,等到主人醒后误会解除,他保证亲自为罗姑娘送行。

    虽然,他似乎也不舍得。

    参斗还没来得及思索这舍不得的情绪是因何。

    “诠之哥哥,你终于醒了。”薛珍珠惊喜的声音犹如爆竹炸裂,把其余二人的视线吸引去,沈诠之确实睁开了眼睛,罗音和参斗双双松了口气。

    罗音起身,正要往自己的厢房去休息。

    背后响起沈诠之的声音。

    “罗音留下,参斗你带着珍珠先退下。” 不容置喙的语气。

    对于罗音而言,听来犹如魔音贯耳。

    “你……”罗音无奈转身对他说道,可后面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终,厢房里就剩下他们二人。

    罗音面对恢复正常的沈诠之,还是心有惧意的。

    沈诠之还保持在榻上笔直的姿势,似乎不打算动作。

    沉默,像冬日的寒风,凝结了其中的一切活物。包括此时也不言不语的罗音。

    她在想,沈诠之为什么还不开口说话。

    沈诠之也在想,为什么她什么都不问他,虽然他不打算做任何回应。

    就这样,沉默着,沉默着。

    沈诠之在沉默中酝酿出睡意,罗音也昏昏欲睡。

    困起来,真要命。罗音闭上眼的前一秒,心里想到。

    沈诠之是被砰的一声,从睡意的边缘拉出来的。

    他起身,便看到罗音趴在桌案上睡着了。

    他不得不承认,今日,是他折腾她了。

    他放轻脚步声,慢慢接近她。

    卸下自己的外衫罩在她身上。

    他又回到榻上,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休息。

    最后,午时,罗音是被饿醒的。

    她搞不清状况的起身伸懒腰,一件白衫悄然滑落地面,她不小心,又在移动的时候在上面踩出一双脚印。

    等她感觉脚下异常的时候,低头看到这熟悉的衣裳,又下意识抬眸看了眼榻上一动不动的沈诠之。

    她的脸色简直比打翻了的漆墨盒还要黑上三分。

    这!

    她鬼鬼祟祟拾起白衫,看着上边的脚印。

    纠结的咬着涂着鲜红口脂的嘴唇,罗音欲哭无泪。

    她能洗一洗再还给他吗?显然是妄想。

    “你醒了。”沈诠之又再她身后说话。

    罗音下意识把衣服藏在身后,转身朝床榻上的他望去。

    沈诠之的脸色如常,他没有看她。

    她的紧张缓解不少。

    “我醒了,”罗音犹犹豫豫的从身后拿出脏掉的白衫,拖沓的动作彷佛像是要上刑场。

    “那个,得罪了,你的衣服我不小心踩脏了,我寻思给你洗一洗,你要是嫌麻烦,我再出去买一身给你。”

    “无妨,你带着衣服出去吧,我不要了。”

    沈诠之的语气听不出喜恶。

    罗音呐呐的哦了一声,逃也似的出去了,关上厢房门前,还心虚的关心道:“那你好好休息吧。”

    沈诠之没有回应。

    一门之隔,两个人心思各异。

    罗音手里这件白衫如烫手山芋,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此时洗干净,一日两日未必晒干。

    于是,她将衣服叠好,收入自己的包袱。

    到了夜里,罗音坐在厢房里把玩着自己一针一线缝出来的香囊。

    上面绣了双鱼图案。她温柔的眸光如水般浸润这心意的结晶。

    与此同时,沈诠之像一只木偶般呆呆傻傻躺在已睡了一天的榻。

    今天罗音走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别人。

    他想一个人,好好的呆着。

    怀里的玄龟显然不想让他安生,奇迹般地,玄龟醒过来了。

    它依循着本能,从他的衣裳里爬出。

    沈诠之这才把目光从盯了一天的纱幔转到玄龟身上。

    他多想开口说一句,只一句就好。

    可他好像没有力气开口般。

    他只是想问问,他为何会是这样。

    到最后,他闭上了眼睛,玄龟也恢复安静,一动不动的呆在他的枕侧。

    它好像只是为了陪伴他,才竭尽全力醒来一次。

    万籁俱寂,他许久没有做过这么安稳的梦了,梦里,那个她轻轻抱住他,看不清的脸上应该是挂着浅笑,他感觉自己许久没这么轻松过。

    梦醒,一滴真正由他控制的泪从眼尾缓缓逶迤到鬓边,那颗小小红痣被泪渍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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